第93節
不知不覺,倪迦在波士頓呆到了第九個年頭。 當年,她畢業后直接找了工作,周彌山托人寫了封推薦信給她,她入職不算艱辛。 她知道她的背景在同事眼中一直成迷,偶爾開車來接她的周彌山更是像幕后金主一樣的神秘存在,她曾為這些懊惱過,周彌山只說過一句話。 “你心虛,就證明你的能力還不夠讓你問心無愧?!?/br> 這個時代,能力說話。 但在那之前,大家尚看不出差距,你若有半點出頭,但又不至于碾壓對方時,定會有人被嫉妒慫恿,用惡言攻擊你,用自以為是的目光批判你,傷害你。 當你站上高位之時,還是那些人,會來討好你,恭維你,簇擁你。 人之丑惡,她從很小就體會過。 她越了解人性,就越厭惡。 于是,倪迦的獨來獨往持續到了工作里。 她不成群結隊。 牛羊才成群結隊。 她不需要無效的社交,讓自己只是看上去不那么孤獨。 倪迦對事物的接受能力強過同期很多人,這是經歷給她特殊的饋贈,大風刮走過她的一切,她不在乎一些形式上的東西,人情冷暖,看的很淡。 很多新人抹不開面子的事她都不怕,隨機應變的速度也快,無論是顧客找茬,還是各種突發狀況,她很少慌過,淡定的很。 工作期間,倪迦話很少,拒絕一切搭訕,屬于干實事的那一掛。加之她長相十分過關,一路綠燈,混到大堂經理的時候,她自己也有點發愣。 前半生的黑暗,好像已經看不見了。 說快不快,可說慢,好像也只是一眼間。 她荒謬的十九歲,就這樣消失了,連個影都沒有。 倪迦二十八了。 ** 酒店調休,她放三天假。 在公寓里窩了兩天,哪都沒去,微信不回,工作電話不接,第三天,周彌山無論如何讓她出來吃個飯。 他在電話里說:“你摸摸頭頂長草沒?!?/br> 倪迦真的就摸了把腦袋,“no” 周彌山說:“晚上我去接你?!?/br> 倪迦掀著眼皮,“我說要去了?” “沒得商量?!彼f完直接掛斷,確實是沒得商量的態度。 倪迦把手機扔在一邊,喝了口水,重新仰躺進沙發,進行靜心養性,大腦的放空。 晚上,倪迦還是準時下了樓。 看著從臺階上,踩著高跟鞋一階一階下來的女人,駕駛室里的周彌山很久沒回神。 她穿了一件鵝黃色的吊帶裙,一肌一里仿佛攢著盈盈的水光,被銀月潤色下愈發白嫩,長發是烏黑的,松散的卷落在肩頭,又抖落在臂間。 倪迦二十八了,歲月從不敗美人,此話不假,她現在是最動人的時刻。完全褪去了少女的稚嫩之感,眉彎眼迷離,一顰一簇都是嫵媚,舉手投足皆動蕩,晃得人心慌慌,紅唇一勾,魂大概都要給勾去。 她身上已經找不出當年他在火車站找到她時,那個落魄,而絕望的影子了。 那時的她,眼底空洞,固執又悲觀,她不肯放陽光進來,她不知道,她拋棄生活的時候,生活也在拋棄她。 所幸,她和生活和解了。 但她的高傲和堅持,沒有變過。 那是她身上最耀眼的部分。 曾經的時光里,她遮掩過,隱藏過,好在她如此憐惜自己,她不曾放下它們過。 她從來都是個獨立的人。 她看似柔軟的外殼下,是一身比什么都硬的,反骨。 倪迦拉開車門,立刻皺起了眉頭。 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對的源頭。 眼睛一掃,愣了。 周彌山竟然在后座放了一大捧玫瑰花。 倪迦坐上副駕,轉身,直接把那捧花撈到前面。 這得多大,能塞下她三個頭。 個個嬌艷欲滴,血一般紅,烈的似火,在夜里是明晃晃的暗示。 倪迦湊近聞了聞,然后說:“周律師,送花就俗了?!?/br> 周彌山頭皮也有點麻,他沒想到倪迦這么直接,這么“沒眼力見”,干脆給他一把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