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節
而鬼面也并未阻止秦卿,僅是冷哼地低笑一聲。 “我是何人?”鼓面帶著沉冷的氣息,沉穩地向秦卿緩步靠近,且冷靜如常地給予答案:“我是你愛得死去活來的人?!?/br> 秦卿的思緒漸漸地清晰,這音色悅耳的聲音分明是屬于楚千秋。 可是…… “不?!鼻厍浞穸ǖ鼐徣粨u頭,平穩地退至墓碑前,與眼前人拉開了距離。 秦卿不愿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可此刻,眼前之人看他的輕蔑眼神飽含怨恨,與當年楚千秋的模樣重疊。 雖然容貌不同,但眼神、語氣、氣態都如出一轍。 眼前裝扮成鬼面的人,是楚千秋無疑。 “鬼面現下在何處,你將他怎么了?”秦卿幾近艱難地哽咽著,背已貼上冰涼的石碑。 清冷的雨夜,風中潮氣彌漫,漸弱的雨勢使得視線更加清晰。 朦朧雨霧間。 楚千秋站在原地未移動,朝著秦卿身后不著痕跡地揚了揚下巴:“他已長眠于你身后那座墳墓之中,時隔多年近來又臨逢他死祭,今夕特意引你前來祭拜他?!?/br> 這輕飄飄的一言,夾雜著幾許不痛不癢的低笑,隱含著揭露真相的痛快。 秦卿幾乎聽不懂眼前之人究竟在說什么…… “當初,他冒死將你從大火中救出時,我便命人將燒得偏體凌傷的他一刀一刀地凌遲?!?/br> 楚千秋一遍漫不經心地淺談舊憶,一遍慢悠悠地聽不在翻倒的油紙傘前,平緩地握住油紙傘的傘柄,重新將油紙傘撐上,遮擋住了茫茫清雨。 秦卿臉色蒼白地搖頭,眼底浮現出難以置信之色:“你胡說,我不信你?!?/br> 凌遲…… 一刀一刀地割殺…… 此等酷刑是禁宮之中懲殺叛徒的殘忍宮刑。楚千秋竟然…… “信不信隨你?!背锍练€地矗立在雨中,冷峻的眼神徹骨的陰寒,且繼續緩慢平定道“不過,他臨死之前心心念念的課全是你哦,還一聲聲地懇求我放過你……” 聞言,秦卿幾乎站不穩。 只能艱難地扶著身后的石碑,緩緩地、無力地搖頭,而眼里的淚水已模糊了視線。 “不,不……” 那一聲一聲清淺地否定聲,卻似清泣般透著無盡凄涼。 秦卿嚴重原本止息的淚水再度泛濫,并痛苦地目視著楚千秋,可卻遭到楚千秋無情的冷眼嘲笑。 楚千秋滿含嘲諷地盯著秦卿打量,仿佛審視著螻蟻般傲視著秦卿—— “我還真是小瞧了你,之前那般羞恥之言,你都能坦蕩蕩地喚得出口,還‘鬼面哥哥’哈……” 秦卿呆愣在原地,嚴重彌漫著絕望之色。 心口仿佛被狠狠地捅出一個血窟窿。 他又被騙了。 楚千秋又騙他……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原來這世上由始至終都無鬼面,都是楚千秋喬裝假扮所來。 想必,當初與“鬼面”同時出現的“九王爺”,以及在莫府出現過的那位“九王爺”,都是楚千秋的心腹所假扮。 而楚千秋則是借以鬼面的身份,做盡了楚千秋本尊不能做的事。 然而,顯然…… 鬼面就是楚千秋之事,莫言之與慕鴻歌卻都是毫不知情的。 這是絕密之事,必定要越少人知曉越好。 否則,當初楚千秋便不會特意安排莫言之去救鬼面,然后演了一出一出的好戲,騙盡了天下之人。 瞞過了老皇帝,騙到了虎符,利用了外族,傾覆了這天下。 所有的功績、罪禍、殺戮都讓鬼面背負、擔待,楚千秋仍是仁愛兼備的好帝王。 難怪他們重逢再遇之后,鬼面總是說與他往昔有私情,原來鬼面不是鬼面,不是鬼面…… 從過去到現下,楚千秋由始至終都誤會了他與鬼仆的關系,而如今他更是無法洗清與鬼仆之間的關系。 秦卿眼角有淚水滑落,默默無聲卻盡訴那份凄涼。 此刻…… 秦卿神情呆滯地盯著地面被雨水沖散的冥紙,無盡的絕望將其啃噬得無力再多說半字。 可腦海里卻不停浮現出與“鬼面”再遇后的情景—— “你害死九爺最愛的女人,他不會放過你的?!?/br> 不會放過你的…… 所以現下,楚千秋是待超重局勢穩定后,特意前來找他秋后算賬的? 秦卿有些恍惚地想著。 心下只覺得楚千秋這易容術與移聲術真是運用得出神入化。 楚千秋冷睨著發愣呃秦卿,緩慢地轉動了手中的油紙傘,將油紙傘上覆蓋的濕涼雨水,盡數打在秦卿的身上。 秦卿睫毛輕動,回過神來便神情憔悴地看向楚千秋,而眼底的神情已從最初的難以置信歸于了死心無望的平靜。 然而…… 當秦卿指尖觸及到墓碑上的苔蘚時,那老墓陳舊的氣息瞬間將他吞沒,不留給他絲毫扭轉局面的期望,殘酷得令他胸口傳來陣陣悶疼。 “如今天下人都知曉‘鬼面’要求您別傷害我,您若是與我糾纏,會有損您蓋世英名?!?/br> 秦卿嗓音低弱地輕語,并尊敬的稱呼楚千秋,刻意地疏遠了彼此身份。 楚千秋沉默地打量著秦卿,留意著其緊貼在身上的華袍,且緩步地朝著其靠近。 “鬼面我已祭拜過,現下要回了,告辭?!鼻厍錈o聲地言畢,便輕緩地收回視線,艱難地動身往竹林外而行。 可還沒走出竹林,手腕便被人給牢牢地抓住。 隨即,一股猛力便將其拉至楚千秋身前。 秦卿面色慘白,幾乎要被楚千秋所散發的滲人寒氣給弄得無法呼吸。 “如此著急著回去,是趕著回去給莫言之暖床?”楚千秋捏緊了秦卿的手腕,冷言冷語地對待秦卿。 秦卿沉靜不語,那濕潤的發絲糾纏在肩頸處,清美而素麗。 “你與莫言之還真是情比金堅吶,我特意留了那宰相一命,如此也離間不了你們?!背锫朴频氐莱龀爸S之言,冷然捏玩著秦卿已被捏得泛紅的手腕。 那周身散發的寒氣冷絕之氣,似能冰封大地般嚴酷。 秦卿心如死灰地沉寂。 但心中卻痛苦地想著——就知曉是你做的。 “您放過我吧……”秦卿輕緩地動了動唇,無聲地請求。 可始終未看楚千秋。 秦卿的眼毛暗影掩去其眼底所有苦澀,臉頰滑落的淚水苦痛萬分。 “你想得倒是挺美,我如此大費周章的前來西洲便是為了放過你?”楚千秋冷嘲地松開秦卿的手腕,緩緩地拍了拍秦卿的臉頰,“既然你與莫言之如此恩愛,那我更加要將你們拆散才行?!?/br> 秦卿眼底出現破裂的痕跡,幾乎是立刻,想要逃離此地。 可是! 楚千秋先一步牽制住秦卿。 直接將掙扎亂動的秦卿反身鎖住在懷里,且冷眼捂住秦卿想要叫喊的嘴,穩穩地將其朝著竹林另一側出口拖行。 油紙傘掉落在地,地面枯葉被踩踏之聲更外清晰。 “唔?!鼻厍鋻暝芗ち?,更是暗藏著驚駭之色…… 此刻秦卿心中知曉,楚千秋此次特地出宮必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楚千秋那環制在秦卿腰間的手,手指漸漸地收緊,且冷幽幽地貼在秦卿耳邊低語:“你讓我永失所愛,那你僅剩也別想得到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既然今日你來了便別想回去?!?/br> 秦卿愣住了。 洶涌而下的淚水,清苦而蕭瑟。 隨后,秦卿雙手并用地想要拉開楚千秋的手,可所有抵抗掙扎都是徒勞。 自竹林中穿梭而過,兩人衣擺都沾染上少許竹葉。 秦卿剛被拖拉出竹林,便看到一輛氣派無比的馬車停駐在不遠處…… 那馬車極為別致,頂部似如云波般翻卷,前后兩端形態略長,車檐可遮掩住馬夫御馬之位,車身線條極其流暢,車廂木壁是繁花木雕纏繞,四方車檐之下懸著銅紋青燈,駟馬并驅,寬大而華麗。 而馬車前端坐著御馬行車之人,是一位身著灰色華袍、戴著輕紗斗笠的年輕公子。 想必此人即是楚千秋的心腹。 秦卿被楚千秋冷冰冰且胡亂地抓抱上車時,那位年輕公子也只是安靜地旁觀者…… 馬車內,浮華碧翠,滿目琳瑯。 秦卿剛被牽制著在車內坐定,便聽到楚千秋威嚴冷靜地聲音響起—— “御馬去渡口?!?/br> 當即,馬車外的人便揮動馬鞭,馬車緩緩地掉頭而行。 馬車沿著石板路踢踏而行,將一切沉浮過往、繁華塵世都統統都拋卻在身后…… 秦卿心緒沉浮地坐在馬車內,無法自行動彈分毫,整個人緊靠著楚千秋,鼻尖更是纏繞著楚千秋那充滿陽剛的氣息。 兩人發絲微潤、衣衫濕潤,滴落的水珠糾纏著,清寒之氣交織交錯的籠罩著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