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節
秦卿面色雖然未變,可眼神卻略有細微的、難以察覺的變化。 他隱約感覺到,這洪御醫似乎是故意……將此言分開而論。 詞句一旦分開,句中意思,也略顯微妙。 但是,最終秦卿也僅是平靜道:“無需勞煩洪御醫,安神藥讓丫鬟端來便是?!?/br> 秦卿言畢,便輕緩地起身準備離去。 但此刻,洪御醫卻是解開了身裹的青衣狐裘,將豐軟柔滑的狐裘輕裹在秦卿身上。 且慢條斯理地替秦卿將衣領拉好。 “別著涼了?!焙橛t簡單地叮囑。 但是,那目光停留在秦卿勁間若隱若現的項鏈之上。 “洪御醫,往后請別再說那些話了,可好?” 秦卿輕聲地要求聲,平和且悅耳,聽著甚是舒心。 可是洪御醫卻不給予秦卿任何反應。 僅僅是替秦卿拉好衣袍,便平淡地看了秦卿一眼…… 隨后,更是慢條斯理地入座飲茶,不再招待秦卿了。 秦卿見狀,也不好再逗留,也只好緩緩地轉身離開,且未拒絕洪御醫給予的外袍。 只因今夜,風涼露重,寒氣襲人。 若是無厚軟衣袍加身,他恐怕難以走回別院。 雖然他也披著裘袍,可依然是冷冽,雪風刺骨的苦寒。 這夜,秦卿回到別院之后,便將洪御醫的衣袍輕緩地放置在小巧屏風后。 此地隱蔽,即便是莫言之歸來,也不會去那處。 由于今夜太過陰冷,他的手腳略微發涼,回屋后邊偎在溫和柔軟的錦被間,他順滑的發絲披散在其肩頭,輕垂至身所蓋的柔滑羊皮毯之上…… 幽幽燭光中,順滑亮澤,滋養迷人。 然而,此刻,他正眸色平靜地回想著,跟洪御醫有關之事—— 可是,越想便越是不安。 最終,心中滿載著疑惑,且心事重重地睡去…… 這酷寒一夜過去,隔日便是清雨紛紛。 今日,莫言之仍然是未歸,但秦卿依然不急。 當晚深夜,秦卿靜坐在柔軟的錦繡間閉目養神時,便隱約聽見外廂有人推門入戶之聲。 聞聲,秦卿則是輕緩地睜開眼。 隨即,便透過內廂隔斷的紗簾,隱約瞧見一抹華麗青衣…… 今夜果真是洪御醫親自送藥而來,但秦卿并未下床到外廂去,而是依然靜坐留意著洪御醫的舉動。 見洪御醫將藥擺好后,秦卿便輕聲道:“你的外袍擺放在外廂那盞小巧屏風后,你拿了便回吧?!?/br> 平緩的語氣,沉定的目光,無多余的雜念。 但是,洪御醫并未拿過外袍,反之直接撥開紗簾,慢條斯理地入了內廂。 “難得今日莫少不在府里,我特意前來給你解解悶,你難道不愿意?”洪御醫眸色清平的、緩緩步至床邊,且不問自請的平穩坐定。 透過碧綠珠簾,可清洗目睹洪御醫的冷艷孤傲之態。 此刻,洪御醫身著碧霞官袍,領口衣領袖口圍裹的灰色狐裘,毛尖亮澤且豐軟有質,將其面容襯托得更為精致。 那眸色冷清的眼底,透著與陸漠寒不同的艷美冷傲之色。 用美…… 來形容此人的面貌,絲毫不為過。 至少,秦卿此處見洪御醫時,便有如此感覺。 “此地不宜閑雜人等出入,你回……”秦卿言至此處,便悄然止住話語,未再繼續說下去。 只因,洪御醫自然無比地稍稍撥開了床前垂掉的碧玉珠簾,那碧珠碰地響聲格外的清脆悅耳。 四目相對,彼此眼底的神情都格外的平靜。 隨后,洪御醫的視線更是順著秦卿的臉頰,緩緩地、慢悠悠地往下移動…… 秦卿的衣領繡紋精細,繁復且華美,衣領整齊穿戴完整,身上蓋著厚厚的錦被,以及雪白色的羊皮毯…… 只是,今夜秦卿似是略微困倦,眼底帶著幾絲睡意。 “現下東洲城諸部瘟疫都越發一暗中,即便是丫鬟知曉我來了此地,也不會覺得有任何不妥之處?!焙橛t將珠簾撥開,且平緩地掛好后,便眸色清沉地看秦卿。 言語間,語氣平淡,嗓音清傲,言辭之間流露出無所畏懼之意。 秦卿未語,眼神沉靜,亦不再看洪御醫。 由于秦卿坐在靠床外的位置,所以兩人的距離亦是頗為靠近。 “將衣領稍稍拉開,讓我看看你患上異癥之處,如此我才好對癥下藥?!焙橛t嚴重神情沉定穩然,平靜地語氣更是如清風般緩然有序。 無絲毫異樣,或是戲弄之意。 仿佛像是在說,將手伸過來,我要為你號脈。 可是,秦卿卻知曉,即便此言聽似無任何詭異之處,但這分明是洪御醫故意而為之。 他雖是未看洪御醫,也未對之言論出聲回應,僅是緩緩地拉高了羊皮毯,將絨毯輕輕地蓋至其肩頭。 但是—— 卻聽見身旁傳來洪御醫似有似無的笑聲,那聲音極其的淺淡,似若有若無的詭異。 秦卿的睫毛輕動,眼底浮現出絲絲波動。 “你若是不給我看患癥之處,我怎幫你排解苦愁?”洪御醫稍稍地湊近了秦卿些許,且替秦卿將臉頰的發絲撥開。 此舉甚是溫和。 就連嗓音亦是變得平和了許多…… 這使得秦卿輕緩地抬眼,看向眼前近在咫尺之人,可他剛抬眼便對上其眸色迷人的美麗雙眸。 “你上次說過此癥并非病狀無須醫治,況且我已說過數次,請你別再胡言亂語?!鼻厍漭p緩地高階,并試圖推開洪御醫。 洪御醫沉著臉冷靜且穩穩地捏緊秦卿的雙手,且不慌不忙地輕壓住秦卿。 還故意地稍微地朝著秦卿施加重力。 此舉,導致秦卿想要躲避,但僅是稍稍地移動,異癥便發作了。 秦卿心中氣惱,可奈何又擺脫不了眼前之人,最終也便只好怪怪不得。 此刻。 秦卿的睫毛輕輕都顫抖著,嘴里呼出的氣息似輕霧般,嚴重神色更是不安加劇。 洪御醫滿意的欣賞著秦卿此刻的表情,那深暗幽碧的眸中卻浮現出nongnong地趣味之色,似是極其中意秦卿此刻的神情。 “你此舉又是何意?”秦卿低聲地問。 幾乎不敢看洪御醫。 他身上所蓋的羊皮毯也滑至了腰間,彼此之間的氣流彌漫著一股淡雅且好聞的清甜之氣。 但意外的是,此刻,洪御醫卻是緩緩地放開了秦卿。 “在我面前你何必如此拘束,曾經你異癥發作時,每每都是我陪在你身邊?!焙橛t輕聲言語間,穩坐在床邊,眼神沉定如初。 那眼下的清冷淚痣,更是平添傲然疏離之感。 但此時,洪御醫的唇邊卻露出了淺淺淡淡的笑意,眼中更是滿載著濃郁的趣味之色,似是想看秦卿會作何反應。 秦卿聞言,眼中浮現出困惑赭色。 但很快,他眼底卻漸漸地變得清明。 “你此言可是在暗示我,其實你便是曾經照顧過我的那位家丁,阿洪?” 因為只有阿洪在照顧過他,且知曉其異癥之事。 雖然洪御醫說過阿洪已死,但是…… 此刻—— 洪御醫則是緩緩地點頭,相當坦然地承認了此事,最后更是輕緩地道出—— “不但是阿洪,還是你的慕公子?!?/br> 那嗓音退去御醫的冷艷,亦褪去了阿洪的輕沉,恢復了原本那充滿磁性且平和悅耳之聲。 柔和燭光下,昏黃的光影中,慕鴻歌平緩地卸去了面具,露出英俊的面容……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令秦卿眼神微變。 阿洪,洪御醫,慕鴻歌都是同一人…… 雖然,秦卿心中早已有過猜測,可在看到如此真實時,難免還是略感不安。 回想起阿洪對他說過的那些話;以及前陣子洪御醫對他說的那些關于阿洪之事;還有,當初阿洪見到他面具下臉時的反應…… 秦卿便緩緩地、不安地抓緊身前所蓋的厚厚羊皮毯。 第242章 秦卿在心里萬般不想承認此事,可是眼前的一切令他假裝不知也不行。 當初,洪御醫在告知他阿洪之事時,他心中便略有懷疑。 他不太像承認此事,是因為,阿洪曾經說過的那些親眼目睹之事,令他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