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
莫夫人畢竟是圣上皇姑母,自是了解自己皇侄的行事作風。 原來圣上始終忌諱鬼面的出身,畢竟鬼面是曾經追隨過九王爺的人,更曾經背叛過自己的家主。 圣上對此有所忌諱也實屬正常。 雖然圣上表面惜才愛將,而鬼面也立功無數,可鬼面的死活與圣上并無直接厲害沖突。 自古以來皇帝最忌諱的便是——功高蓋主。 圣上除了談談朝政社稷之外,從來不會親自帶兵,難免會落人口實。 簡單來說,圣上現在既是袖手旁觀,讓鬼面自生自滅,哪怕現下損兵折將,也不會再調遣兵力云救鬼面。 失去了鬼面這名大將,宮中還有其他人可頂替大將之位。 傷心流淚的卻只有老百姓。 若是鬼面能夠回來,圣上也不會公然為難鬼面。 另外,將軍府遭劫之事,圣上必定不是有心派人徹查,最后也必然會草草了事。 聽聞莫夫人以入莫老爺與莫言之交談期間,秦卿始終都是沉默不語的思索。 即便他很想詢問關于添喜的狀況,可終究強忍了下來。 直到莫家的人談論完鬼面的事后,待秦卿與莫言之獨處時,秦卿才忍不住跟莫言之提起了添喜之事。 “本是想過些日子等鬼面將軍凱旋歸來之后,我再提見添喜之事,可是現下情況不利,我很想知曉添喜現下是否?!?/br> 秦卿站在莫府某別院內的靜水幽池邊,面色平靜可言語艱難的道出心聲。 入夜后的山水別院間,假山離奇,繁花茂盛。 莫言之緩步走至秦卿身邊,眸光平穩似靜然深湖:“你不必擔心,我明日會派人去打探添喜的消息?!?/br> 秦卿心緒雖憂慮,可不于顏表。 隔日,秦卿所知的情況便是莫言之派人去查添喜的下落,可查來查去,查了好些日子都沒音訊。 近來秦卿都寢食難安,直到數日后,才有人傳回消息,說是添喜目前很安全。 可是,具體添喜在何處,其中細節與情況,秦卿都不得而知。 期間秦卿問過莫言之。 可莫言之只是告訴他,讓他不必多慮:“你現下只需要知曉添喜平安便好,其他的還是不知曉比較好?!?/br> 對此,秦卿也不再多問,既然添喜平安既無事。 他相信莫言之。 一連忐忑了許多日,心緒終于平定了下來,他與莫府上下都相處融洽。 之后半月中,即便是秦卿聽到各種鬼面不好的消息,也不會再有任何多余的反應。 因為他與鬼面之間,本就不該有感情瓜葛。 初一這日:前方來報,鬼面藏身之所被敵軍發現。 初四這日:有消息傳來,說是鬼面被抓入了敵軍,正被敵軍嚴刑拷打。 初十這日:鬼面從敵軍軍營逃脫,傷情嚴重,在農戶家調養…… 借來的兵力幾乎全軍覆沒,剩下的散兵也是茍延殘喘,甚至還有不少叛逃回境的士兵。 如今鬼面正處孤立無援之地。 而秦卿,如今卻是榮華享盡,安逸度日。 今日漫天的風雪蓋不住蒼茫,秦卿順著莫府的回廊,往自己庭院而行。 可行至途中卻遇見了熟悉之人。 擋住秦卿去路之人,是一位身著淡冰色華袍的青年。 秦卿一眼便認出那是——陸漠寒。 陸漠寒懷里還抱著一個裘袍裹身的白嫩嬰兒,那嬰兒正安靜的熟睡著。 是子崖! 秦卿帽檐之下,暗影中的睫毛輕抖了一下,因為陸漠寒正處之淡然地注視著他,那清漠的視線牢牢鎖住秦卿的視線。 “并非故意擋住陸公子去路?!鼻厍涠Y貌地賠禮道歉,更輕言地表示:“陸公子別來無恙……” 正逢入夜時分,天色渾濁昏暗,在長廊幽明的燭光映襯下,秦卿一身月華青衣素麗輕塵。 “你稱呼我什么?”陸漠寒冷淡沉然的語氣,似冬夜寒風刮過一般,透著一股清清默默之感。 此言,說是詢問,更是質問。 秦卿雖臉色未變,但在心中卻斟酌了一番,隨即重新喚了一種稱呼,低若無聲地輕言道:“表少爺?!?/br> ——表少爺。 秦卿也不知這個詞,這個稱呼是否合適。 他現下處境與身份,這般喚陸漠寒也屬是一種禮貌。 可是,陸漠寒聽到這個稱呼之后,明顯地皺了一下眉頭,但眼底卻是依舊淡定,那映襯著飛雪的眼眸……今日格外清然。 “你再說一次,剛才稱呼我什么?”陸漠寒緩慢地移動腳步靠近了秦卿,將秦卿擋在回廊邊使其進退兩難。 秦卿稍稍往后退了小步。 陸漠寒則是更加的靠近秦卿,那無懈可擊的俊貎,即便是面無表情也仍是完美、精致,到極致。 “漠寒?!鼻厍涓目谟H切的稱呼眼前的人,輕緩的嗓音透著絲絲歉意。 陸漠寒眉頭舒展,近在咫尺地看秦卿:“我聽聞你來了莫府,我便帶子崖過來轉轉,想著尚許能遇見你?!?/br> 他言語雖然是清清淡淡,冷冷漠漠,可卻無絲毫的惡意。 由于兩人距離稍近,以至于陸漠寒嘴里呼出的熱息,似有似無的呼灑在秦卿唇邊。 “我也很想子崖?!鼻厍渖斐鍪直鞠霌崦友掳啄鄣哪樀?,可見子崖正熟睡便改將放至雪貂裹身之上。 他的舉動很平靜,并未激動。 很小心的,未打擾子崖睡覺。 陸漠寒沉默地看秦卿,沒打擾秦卿看子崖。 只是,過了片刻后,陸漠寒才問了秦卿一句:“你可曾想過我?” “當然有?!?/br> 秦卿溫和的嗓音,似能融化冰雪般。 陸漠寒清俊的面容表情依舊。 待秦卿重新看向陸漠寒時,陸漠寒才開口詢問了秦卿,為何愿意跟莫言之離開花樓,為何又能跟莫言之走,以及鬼面為何突然妥協之事。 秦卿沒想到陸漠寒會在意此事,但仍然還是將當時情況告知了陸漠寒。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不等我?”陸漠寒漠然清語,眼神淡靜如霜,身著雪貂外袍,氣態奢貴俊華。 眉宇、抬眼間,談吐、舉止中,一派清然淡俊之態。 第193章 陸漠寒衣著華美,渾身上下充斥著難掩的貴氣,準確地說他并不是抱著子崖,而是身前系捆著雪貂圍兜。 四根金色的圍帶交錯捆綁在陸漠寒身前的雪貂外袍之下,將子崖穩穩地兜在懷里。 只需稍微扶抱、托住便可。 “那時,我并未想過你會來,我便隨你表兄離開了?!鼻厍漤胶?,言語間并無惋惜、落寞之感。 平靜的面對,如常的心境。 更以坦然的語氣,簡單道明其中緣由。 回廊內,幽靜如初,風回紆轉。 兩人華袍上嵌絨點綴,輕輕撩撩地隨風而動。 回廊外,暴雨紛飛,寒冷徹骨。 漫天的飛雪紛凌的亂舞,長風吹熄了長廊檐下的數盞燈籠,榮光消散回廊光弱,逐漸的滲黑于夜色中。 光雖漸弱可依稀可見彼此的容顏。 “所以你是被他打動了?!标懩謇?,語氣平穩,唇間溢出的淡淡熱息,被風吹散而逝。 那停留在子崖裹身上的手緩緩地收回,秦卿保持平靜的回答道:“你表兄對我很好,我也愿意隨他離開?!?/br> 實話,有時,不中聽。 但秦卿語氣溫和,更顯真誠與真切。 無半絲令人不悅之處。 陸漠寒眼神不改,臉色如常,風雪映襯的雙眸,靜靜地看秦卿的面具與面容。 仿佛在等待秦卿更多的真心話…… “況且現今莫府上下都待我甚好,莫夫人與莫老爺也不會介意我的出身?!鼻厍淅^續的表達了內心的想法。 夜風徐徐吹來,掠動了秦卿帽檐下泄出的發絲,波動著其輕羽帽。 “那莫言之為你贖身時,可有要求你往后不許再與我見面?”陸漠寒收回了清冷的視線,緩步走至了一旁,言辭間透著幾分思量。 秦卿的目光跟隨著陸漠寒身影移動,隨后也走近了陸漠寒身旁。 “沒有?!?/br> 秦卿動唇間,有幾縷發絲被風吹得貼上唇,清淺的回答聲被風帶逝。 陸漠寒沉緩地側過頭,眸色淡然地看秦卿,:“那去你房里,可好?” 雖然陸漠寒的態度、語氣始終都是那么處事不驚的泰然,但此刻言辭間卻帶著某種強烈的暗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