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
“你若是再不停手,我便唯有咬舌明志了?!鼻厍浣廾p震,呼吸略微不穩,可言辭卻皆是認真。 陌生男子穩穩地捏住了秦卿的下顎,以防其咬舌傷唇。 “你若是死在此地,從此不回花樓,那怎么向我這個雇主交代?”這平靜的一語反問,語氣自然且直接。 這場 變故來得突然,也來得令人震驚。 與此同時,陌生男子沉穩言語間不慌不忙地拉下了秦卿肩頭的衣袍…… 此刻,更是低聲道—— “你不想見添喜了?”再一唏輕描淡寫的反問,卻更添秦卿心頭之震撼。 秦卿眼底的神色驚愕交錯,無法掩飾的情緒,無法掩蓋的心情,是面對眼前最糾結的變故所承受的壓力。 他愣愣地盯著眼前的陌生人。 不…… 眼前的這個陌生人,似乎并不是真的陌生…… 秦卿喉嚨干涉,遲疑地低喚了一聲:“將軍?!?/br> “嗯?!蹦吧凶铀朴兴茻o地應了聲,并從容不迫的將秦卿的衣袍拉至腰間,讓其光滑之軀展現。 秦卿躺在柔軟的地毯上,沉默地注視著眼前扮相神秘、雍華非常的鬼面。 他許久沒見到鬼面,沒及時認出換過裝束的鬼面,再加上面具的阻隔導致嗓音失真,使人難以識別其音。 但在得知眼前之人身份之后,秦卿也無任何理由再做反抗。 昏黃的燭光下,兩人的衣袍攤撒在地毯之上,發絲糾纏著,曖昧異常。 “你再起該慶幸之前沒答應我這個‘陌生人’以身還情,否則此時此刻你將承受數罪并罰之苦?!惫砻嬲T坐在秦卿的身上,一只手撐在秦卿腰側的地毯上,微微地俯身罩視著秦卿;而另一只手則是撫著秦卿柔滑的肩頭,若有若無地將秦卿摁抵在地上。 “想來我的反應,沒有讓將軍感到失望?!鼻厍涞臍庀u漸平穩,眼神也逐漸恢復穩定。 鬼面不置可否的輕笑了一聲,那烏黑的發絲順著其肩頭垂下,自然地垂在秦卿的身上,柔美的燭火之下,兩人的衣袍上籠罩著淡淡光華。 雖然秦卿不知為何鬼面會出現在此地,但他并未過多詢問此事,因為這并不是他該過問之事。 “我一直都牢記自己的本份,從未做過對不起將軍之事?!鼻厍淦届o地表態,表示不會做逾越本份的事,更會為雇主守住該守的一切。 “那本將軍親自執筆為你作的那幅連環畫,你可喜歡?”鬼面語氣輕平,無風無浪的沉靜,那停留在秦卿肩頭的手,順勢移至了其臉頰。 那不帶絲毫情感的輕撫,似無情的施舍。 “你……”秦卿眼中的不悅之氣被理智壓住,縱然心中百般不滿,也無法當面頂撞自己的雇主。 只是不曾料及那幅畫竟出自鬼面之手。 “你如此憤憤不平的神情,可是對我所作之畫不滿?”鬼面目視著秦卿神色平靜的面孔,卻極為巧妙的道出秦卿的心思。 “只是略感意外罷了?!鼻厍淠樕胶?,微垂著眼簾靜思。 鬼面不再壓制秦卿,緩緩地放開了手,并起身在其身旁站定。 秦卿保持穩定地坐起身,手指微抖的整理衣袍,且同時輕聲道:“我是否中意那幅畫對將軍而言其實并不重要,將軍畫中之意,與話中之意,我都已盡然知曉?!?/br> 畫上分明是鬼面的遐想,也是鬼面對他的猜忌,更是鬼面對他行為不齒的無憑無端認定。 原來他在鬼面的眼里,是如此不守規矩,這般的難忍寂寞。 “你起身吧,將被衣衫整理好便可回了,但記得別告知任何人,今日在此地見過我之事?!惫砻婢痈吲R下且不慌不忙地吩咐道,言語平淡至極。 此次,鬼面會在寺廟出現,完全是因為數月前宰相之女的事,這是老皇帝對鬼面私下的處罰,老皇帝命令鬼面每月初一、十五都必須到寺廟來思過緊閉一日,時間以一年為限。 當然,此事知情人不多。 鬼面也自然是不會將實情告訴秦卿。 “遵循將軍之意愿,我不會向任何人提起今日的事?!鼻厍漭p聲的語畢,也想不再多做逗留,待整理好衣衫后,便撿起地上的畫卷離開了山洞。 他在回屋之后,將那幅畫給燒了。 隔日,秦卿便提早一日下山,他在寺廟也待了太久,加上昨日遇見鬼面,他也不宜在此多做逗留。 清晨,輕雪紛飛,晨露清新。 秦卿與樓雁青以及慕鴻歌一同抵達寺廟門前。 寺廟前,天色昏暗,燭火照耀門庭。 一輛花樓所雇的馬車,穩穩靜靜的在寺廟外靜待。 “送到此處便可,你們回屋吧?!鼻厍湔驹谘┑乩?,輕聲細語間,清素之氣nongnong。 “我與好友會找機會去花樓看你,但此等機會現下對我們而言,并不多?!睒茄闱嗥届o地站在秦卿身前,唇邊溢出的霧氣,被風悠悠吹散。 慕鴻歌則是站在距離秦卿稍遠的門庭下,靜靜地看秦卿,只緩緩道:“一路小心?!?/br> 無期限的承諾,最簡單的道別,成為三人最后的別離。 冰天雪地之中,三人衣襟滾動,發絲徐徐輕揚,醒目的衣著成為最靚麗的風景。 “你們為我做的,我都牢記在心,他日若是有緣再會,我必不會忘卻這份恩情?!鼻厍涞慕廾陲L中輕緩、難以察覺的波動,那清明的眼波,委婉的承諾,只嘆世事的無奈。 “若是無緣再見,心惜便可,也不必強求?!蹦进櫢杞舆^秦卿話尾,平緩地補充道。 這是在對秦卿說,也是在對自己說。 更是在對好友樓雁青說。 慕鴻歌那漸濃的眸色,映襯著無際的風雪,充斥著迷人的平和之色。 “嗯?!鼻厍潼c了頭。 樓雁青也仿佛同意慕鴻歌的言語一般,選擇了沉默。 三人在此事上,都達成了一致的共識。 這日,秦卿馬車離開寺廟后,樓雁青與慕鴻歌才前后回了寺廟。 寒風冷冽如霜,微亮的天色朦朦朧朧,雪影飛花之中,盡訴著一場相見無期的別離…… 世事多變換,也難以預料。 秦卿離開了寺廟,回到城內時,天色已漸亮。 他回到花樓之后,還是住在那處隱蔽的小木屋,平日基本無人出入。 在他回到花樓的第五日,蘇姑姑才有時間過來看他。 蘇姑姑給他端了一盅補品過來,可卻一臉疑惑卻欲言又止地看秦卿。 “蘇姑姑若是有事,不防真說?!?/br> 秦卿穿著簡單、低調的布衣,坐在簡樸的木桌前,淺淺地嘗了幾口補品。 “你與將軍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如此抱下你,不許你接客,前些日子又親自提詩為你畫像并放天燈,現下全西洲的人都知曉將軍找云飛鶴,無非是不滿你也樓公子的過去,跟你鬧別扭呢?!?/br> 蘇姑姑有喜有憂的告知秦卿,說將軍所放的那只天燈,落到了城中,被城里的人撿到了,此事便就此傳開了。 “自從那天燈落城里之后,我這花樓門檻都要被踏破了,那些人雖是不敢直接點你,可都來耗著,盼望著有朝一日能見到你?!碧K姑姑倒茶斟飲,花枝招展的華袍,染著一股濃烈的香氣。 秦卿一言不發聽了許久,才終于明白了,蘇姑姑的意思是前陣子寺廟放天燈的那夜,那只巨型天燈是鬼面所做,因天燈上有鬼面的落款與題字。 還有一幅秦卿的畫像…… 因此,秦卿這個所謂的西洲第一名魁的容貌,便以肖像畫的方式展現在西洲眾人的眼前,見過之人都被其風采所吸引。 比起云飛鶴當初拿出來炫耀的那幅畫,震撼千倍到說不上,百倍到是足以。 秦卿知曉蘇姑姑口中所言那只天燈是陸漠寒放的。 這便是陸漠寒要送給他的禮物,以這種方式替他挽回顏面與尊嚴。 更讓所有人都知曉鬼面與他之間,并不是他被鬼面拋棄,而是他與鬼面敗軍之間有些難解的愛恨情仇。 只因,那盞天燈之上寫道:秦卿,你若原諒我,我便原諒你。 這無疑是代表了鬼面將軍向秦卿妥協。 第182章 而前些日子,秦卿去將軍府前跪求鬼面之事,也全然被扭轉成云飛鶴為打擊秦卿所放的假消息。 “最近將軍都沒來花樓,我現下也不知是該讓你繼續住這處,還是給你換一處好些的地方住?!碧K姑姑也相當為難,畢竟當事人未開口。 秦卿眼簾微垂,平靜道:“現下就住這處即可,此處安靜,我住得慣?!?/br> 天燈之事一出,秦卿身在花樓之事便不脛而走,捅破這層紙之后代表鬼面無法再將秦卿藏著。 所以,秦卿從蘇姑姑口中知曉,在此期間竟然有人敢來挑戰鬼面將軍的權威。 “莫公子派人來找過你兩次,兩次都派人送了幾十箱金子來,說這次無論如何一定要將你贖走?!碧K姑姑替秦卿再盛了一碗補品,將詳細情況相告于秦卿。 聽聞此言后,秦卿足足沉默了半盞茶的時間。 最后,秦卿才略微忐忑地問了蘇姑姑一句:“將軍對此事,是如何態度?” “將軍讓莫言之這月的月末再來花樓,到時將軍包你的期限已滿,是否與莫言之離開便由你自行做決定?!碧K姑姑穩站在秦卿身邊國,認真與秦卿詳談。 這夜,蘇姑姑離開后,秦卿便陷入了深思。 他本以為莫言之,會因他去求鬼面之事而惱怒,沒想到莫言之竟然在如此風口浪尖之時,再度提出要為他贖身之事。 這一次。 秦卿動搖了。 從這一日到月末這十多日里,秦卿足不出戶,繼續在屋內修養。 除了夜里出屋澆澆院中花草之外,他不會走出這個僻靜簡樸的小院子。 月末這一夜,夜涼如水,月華輝輝。 秦卿身著簡樸的青衣,發絲松松系著,坐在樹下靜心的修剪今日剛栽種的盆栽,慢條斯理的動作極為耐心。 他無事可做,也只好如此打發時間。 “這么晚了,還不休息,是在等我嗎?”身后傳來一道不冷不熱的詢問聲,似靜夜冷風般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