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你棄婚來找我那次,我將你趕走,你難道不生氣?”秦卿遞給莫言之漱盅,端過盆器伺候其梳洗。 莫言之含了一口茶水,面若霜脂地看了秦卿簡單一眼,便用茶蓋掩唇,將口含茶水吐入爵盆之中。 來來回回好幾次,始終不見莫言之作答,直至莫言之將漱盅遞回給秦卿。 “那日,我的確是生氣?!蹦灾酒鹕?,接過秦卿遞來的熱手巾擦臉,語氣說不上怒或喜。 秦卿放下了手里的東西,走到桌前去拿之前莫言之手下送來的衣物,都是莫言之更換所需的衣衫。 聽到莫言之的回答,秦卿心里著實沒底。 “但是我知曉,你都是為了我好,才會那么做?!蹦灾纯辞厍?,臉色平靜如常,拉開腰帶換衣。 秦卿剛走到莫言之身前便愣住。 不但是因為莫言之的話,也是因為莫言之身上突然襯退的衣衫。 “我先沐浴,再穿衣?!蹦灾凳厩厍鋾簳r不勝穿衣,直接去了側屋的浴房沐浴。 而浴房的熱水是已經打好的。 秦卿簡單地將屋內收拾后,便拿著衣袍到了浴房等莫言之出浴。 他耳邊一直在回響著莫言之先前所言。 我知曉,你都是為了我好,才會那么做…… 都是為了我好,才會那么做…… 這一聲聲平靜的敘述,一遍一遍的纏繞著秦卿,一次一次在秦卿耳畔回旋。 秦卿垂著眼簾想著心事的模樣,全都被莫言之看得一清二楚。 “之前數月來,我有公務在身都不便找你?!?/br> “……” “上月我來找你,是因公務處理妥善?!?/br> “……” “那日我對你說的那些話,也并非是生氣所致?!蹦灾疀]有道出沒與秦卿見面的實情,可也并無惡意的對上月之事做出了明確的解釋,“我只是想看看,你會作何反應?!?/br> 結果,莫言之相當滿意。 秦卿得知情況后,心中松了一口氣。 “你心中不怪我,我便是高興的?!?/br> 千言萬語都不及秦卿這發自內心的一言,仿佛心緒一了,云霧撥開,青天猶在。 秦卿抬眼看向莫言之。 浴房內,霧氣繚繞,四方浴池十分寬廣,四周輕薄勾楠幔帳灑下,若隱若現之間水聲叮咚,輕霧飄搖…… 莫言之正坐浴池中,那散開的黑發似錦綢般垂順,有幾縷粘在肩頭、頸間。 那雙眸色澤濃如深墨般化不開,眼底的光澤與那深含的笑意,百轉千回令人流連不知反。 似只要看其一眼便會被深深吸引,收不住眼一般…… 勝過空山夜星,賽過飛雪洪流。 秦卿見莫言之嘴角笑意擴大,也不自覺的流露出絲絲淺笑,隱隱約約,淡淡然然,卻是彼此會心的一笑。 他做夢也沒想過,莫言之早已理解他的做法,也不曾想過莫言之還會有繼續像現下這般,與莫言之面對面接觸。 秦卿等待莫言之沐浴完后,便替莫言之穿衣,他的手指纏繞著腰帶,可他整個人都在莫言之懷里。 而且,還是被莫言之打橫抱起,最后橫坐在莫言之的腿上。 “這些菜肴都是你讓蘇姑姑新請來的那位師傅做的,你嘗嘗吧?!鼻厍湟参磸哪灾砩舷聛?,而是穩定地坐著,手里端著碗筷喂莫言之吃飯。 如此場面,在花樓屢見不鮮,可在秦卿這里還是頭一次。 秦卿不習慣這樣,奈何莫言之卻不肯放開他。 莫言之吃飯時,與秦卿說了一些此次去關外的事,當然他沒談那些宮中與鬼面將軍的事,只告訴秦卿的都是路上的見聞與趣事。 “送給你?!蹦灾畯膽牙锬贸鲆粋€小盒子,只有酒杯大小的盒子,穩穩地被推至了秦卿的手邊。 秦卿拿起盒子端詳片刻,找不到從何打開。 盒子做工很精妙。 莫言之見秦卿久久打不開盒子,從旁指點了一下,指了指盒子中間的一個鐵按鈕,那盒子立刻就彈開了。 盒子里,擺放著一顆黑色的玉珠。 與樓雁青送給秦卿那顆龍眼珍珠差不多大小,只是這顆玉珠光華照人,可即非裝飾,也非配飾。 不知曉該擺放在何處好…… 上回莫言之來時,給秦卿的黃金沒有帶走,這次又贈送秦卿厚禮。 秦卿還是依照規矩收下了。 “其實你不必送我如此貴重的禮物,你待我已是很好了?!?/br> “你這般為我著想,當初寧愿苦了自己讓我誤會你,你不愿讓我知曉真相,說到底你都是為了我,現下我送你一些‘小玩兒’也并無不妥?!蹦灾f得輕巧,極為耐心地撫著秦卿的腰。 小玩兒…… 秦卿聽到這三個字,眼波有所變化。 “就當做是禮尚往來,這些禮物對我來說并非太貴重,只是我覺得適合你,便想拿來送給你,你只要收下便是?!蹦灾砰_了秦卿,讓秦卿在身旁坐定。 對莫言之來說的小玩意,對別人來說可謂是價值連城之物。 雖然莫言之嘴上是如此說,可是送給秦卿的那顆珠子,可真是花了不少的功夫才弄到手,為此莫言之臉上還受傷。 原本那顆珠子是鬼面將軍看上的,也算是鬼面此次去關外的目的之一。 可是,莫言之在得知情況之后,硬是用了些手段,先一步將這顆珠子弄到手,為此莫言之與鬼面將軍徹底交惡。 莫言之讓秦卿住在這處,外貧內奢的院子里,目的便是要做做表像給鬼面看。 只要鬼面不進秦卿這屋子,便不知曉秦卿現下吃得好住得好。 而莫言之也從蘇姑姑那里拷問出,鬼面雖然是霸占著秦卿,可秦卿卻毫不知情。 但最讓莫言之高興的——莫過于鬼面已經許久沒找過秦卿。 所以莫言之才放心的將秦卿轉移安置到這處,并且命令蘇姑姑不許告知其他人秦卿仍在花樓,當然這里的其他人是指—— 陸漠寒、樓雁青以及慕鴻歌…… 莫言之可是看得很清楚,鬼面如此霸占著秦卿,還讓秦卿住得如此之差,又平白無故地點了云飛鶴。 擺明了是扇了秦卿狠狠一巴掌! 可卻又將秦卿捏在手里,要挾其他人為其辦事。 莫言之默不作聲地看向秦卿,而此刻,秦卿已收下了禮物,平靜如水的吃著菜。 “從此刻開始,你便只有我一個客人,直到你答應跟我走為止?!蹦灾眠^了湯碗,親自替秦卿盛了一碗湯。 跟他走…… 秦卿抬眼看向莫言之,客氣地接過了莫言之的湯:“有勞了, 這種事,我自己做即可,怎能勞煩你為我做?!?/br> 不合規矩。 “這里又無外人,不必如此拘謹?!蹦灾皇切?。 “剛才你說的話,是何意?”秦卿遲疑的詢問。 他不確定,莫言之是否將他包下。 也不肯定,莫言之是否還未死心,要為他贖身。 “蘇姑姑已經答應讓你隨我走了,可我尊重你的意見,等你何時愿意跟我走,我們再離開花樓?!?/br> 莫言之也明確的表示,在此期間他雖不會時時刻刻都待在花樓,可在秦卿未答應之前……都會像客人一樣來看秦卿。 秦卿愣住了。 “我不知曉你有何顧慮,可我也不愿逼你,我可以等,也等得起?!蹦灾疀]有勉強秦卿即刻與之離去,反而是給了秦卿考慮時間。 語畢后,莫言之便不再說話在,慢條斯理的品嘗著新廚子的手藝。 秦卿知曉莫言之向來都不吃花樓的東西,若非是換了莫言之滿意的廚子,否則莫言之是不會動筷的。 之后,秦卿與莫言之單獨在一起好些天,不過莫言之沒對他做什么,也沒有任何想做親密之事的暗示。 這倒是讓秦卿放了心,若是莫言之提出要做,他還不知曉該如何應付。 畢竟現在秦卿還有身孕。 這些天,秦卿不敢與莫言之一同共浴,也不敢在莫言之面前寬衣,他不想被莫言之看到體態的變化。 “最近我抱著你的腰,感覺到你的腰似乎腫了一圈,你該不會是……”莫言之站在院落中,夜風拂曉之中,含笑地打量秦卿的腰,“該不會是摔著了吧?” “沒有摔著,最近伙食比往常好,我長胖了一些也不足為奇?!鼻厍淦磷『粑?,眼神略顯飄忽未看莫言之。 莫言之也不再多問,盯著秦卿進屋的背影,以及秦卿長圓的腰看了看…… 那幽幽的眸光,輕揚的羽披,繚亂了西洲的夜色。 莫言之離開花樓的第三日,秦卿才發現,莫言之送給他的玉珠,其實是一顆罕見的夜明珠,稱得上是稀世之寶。 秦卿將珠子收好后,便再沒動過。 那是莫言之的心意,他也不會在收禮之后,再去退還,那未免太多余。 他不敢告訴莫言之,他懷孕之事。 若是沒有肚子里這個孩子,若是添喜還在他身邊,這次他肯定會跟莫言之走的,可是現下的情況——他走不了。 若是被莫言之知曉,自己贖回的人竟懷著別人的“野種”,豈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話。 他不能,也不想莫言之被人恥笑。 也不想自己無法回頭。 這幾日,夜深人靜時,他總是不自覺的回想著莫言之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