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 圖斯蘭,夜。 兩個“小紅人”正站在酒店的天臺上賞夜景,圖斯蘭那會兒是冬天,跟國內差一個季節。 徐燕時套著件黑色羽絨服,手邊夾著跟煙,長身玉立在欄桿邊。 陸懷征則是簡簡單單一件軍襯,領帶松松垮垮地系在脖子上,雙手閑散地抄在兜里。 兩人此刻還不知道國內發生的事情,興致勃勃地聊著男人間的話題,籃球、軍事、gps定位技術、隱形飛機的制造技術、雷達探測……等等涉及領域之廣,徐燕時無論扯到哪個領域,陸懷征都能接上幾句。 不懂的,他就說自己沒有了解過,非常謙虛坦誠,相處起來非常舒服。 兩個大男人聊的非常酣暢,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聊的這么盡興了,聊到最后放松的時候,靠在欄桿上,閑閑地抽上一嘴煙,吞云吐霧間,把兩人的身影映襯的更修長,男人味十足,偶爾還能冒出兩句葷段子,彼此都是心照不宣,到底還是男人。 不過這么天南地北的胡侃瞎侃,也到底是沒扯到女人這個話題。 一個是沒得提。 一個是還生氣呢。 ** 結果幾天后,向園接到兩條來自大洋彼岸的微信。 第一條是航班信息:jul.31, 9:00pm,ch745. 第二條也是相當簡短:閑著沒事多看看書,少上網,賬號密碼我已經改了。 果然,等向園再打開微博,梁山伯揍英臺賬號已經完完全全、徹底進不去了。 于好仍是沒有接到陸懷征的任何一條信息。 她發了一條朋友圈。 新婚丈夫一個多月不聯系,能離婚嗎? ……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只是開玩笑的。 這條必須屏蔽爸媽。 第72章 第七卷 青山隔兩岸 愿君百歲安(05) 在圖斯蘭的會議持續了近兩個月左右, 陸懷征這次作為與會人員參與, 全程陪在蔣元良身邊。 徐燕時則全程陪在他早年的導師梁秦教授身邊。對于那天在紅毯上的表現, 懟媒體懟得不著痕跡。二老都稱贊不已, 雖不是多讓人振奮驚艷的名句,但就樸實到足夠扎心,道理大家都懂,可就沒有人敢說。 等會議結束休息的時候, 陸懷征跟徐燕時出去抽煙,二老坐在位置上閑聊。 蔣元良拍拍梁秦的肩笑著夸贊道:“后生可畏?!?/br> 梁秦也笑,喟嘆一聲:“是咱們老了,考慮的也多, 束手束腳的, 其實有時候像他們這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狀態挺好的。燕時到底還是有些沖動, 你學生就比他穩重,我看他坐在會議上那模樣,就是個干大事兒的人?!?/br> 陸懷征屬于什么都能聽進去的, 無論大會小會, 只要他坐在那兒, 都是安安靜靜地聽, 不怎么開小差。再無聊的會議他也能從頭聽到尾,實在無聊就在腦中安排安排最近的作戰計劃,反正不會讓人覺得他坐不住,顯得浮躁。 陸懷征這性子也是這些年部隊里打磨出來的,一套上那身軍裝整個人就嚴肅的不行, 特別又是在國外,代表的是國際形象。 這點蔣元良最清楚了,擺擺手:“剛入伍時也一樣,熬成現在這樣,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頭,你說當年跟著我研究戰斗機多好,非得回去找老栗?!?/br> 梁秦聽著新鮮,“還有這事兒?” 蔣元良咳了聲,“他對第一個對他好的人,特別執著,他父親你知道吧,中央警衛團的,保護的那都是軍要人物,老家伙革命思想重啊,對組織那叫一個忠心耿耿、赤血丹心。他剛入伍就遇上老栗了,老栗一看這小伙有勁兒身體素質過硬,就給慫恿著到我這邊來了,我本來想著讓他留下來的,結果畢業的時候,那小子跟我說,如果不回去,感覺背叛了他領導。巴巴又回去找老栗了?!?/br> 梁秦哎喲一聲,斜眼看他:“挺長情啊?!?/br> 蔣元良掏紙巾擦了擦嘴:“可不么——” 梁秦轉過頭,透過那恢弘的會議室門縫,看見徐燕時長身玉立在窗口抽煙,陸懷征靠窗站著,顧及形象沒抽,兩人有說有笑,陸懷征笑起來的時候很陽光,沒了那股子嚴肅勁兒,也還是個充滿七情六欲的男人。 “這小子不得了?!绷呵厍那臏愡^來,“注意了么,剛才跟圖斯蘭的外交官說話時,兩人用的是俄語,不用翻譯,哇啦哇啦一通交流下來,兩人一握手,得嘞,達成戰略合作了?!?/br> 蔣元良笑笑把紙丟進一旁的垃圾桶里:“你不知道他們現在突擊隊每年都要學一門外語么,只要是跟咱們鄰近的國家,日常交流都不困難?!?/br> 梁秦:“是么,那也說得太好了,不過特逗,一中國人跟一圖斯蘭人用俄語交流,把旁邊一白俄人聽得一愣一愣的,一個勁兒夸他俄語說的真好,師承哪兒,咱們中國人說俄語是不是都跟他似的這么標準巴拉巴拉一大堆,你學生回了仨字:自學的?!?/br> 蔣元良一愣,“你都聽懂了?” 梁秦忽悠他:“是啊,你不知道我這幾年也私下里學了俄語么?” 蔣元良不信,“扯吧你就,你要能回說一句俄語,我倒著走。你學生翻譯的吧?” 梁秦沒否認,嘆氣:“現在的年輕人真不得了,格局比咱都大。我剛才跟燕時聊,我問他當年怎么不考中科院,你猜人怎么說,人說,在哪兒不重要,有心做科研的人,一盞煤油燈就夠了。你理解理解?!?/br> 蔣元良:“他比懷征小,還是個理想主義?!?/br> 梁秦剛要說話,見他臉色不對,擔心地看著他:“老蔣,你要撐不住讓你學生也送你回去休息,這里有我?!?/br> 蔣元良揮揮手:“沒事,再坐會兒?!?/br> 梁秦:“你學生知道你的身體狀況么?” “沒呢,沒跟他說?!?/br> “這東西你得早點說啊,別回頭人受不了打擊?!?/br> 蔣元良終于回頭望門縫外看了眼,陸懷征已經不在了,只有徐燕時一個人靠墻站著。他搖頭,咳一聲,說一句:“你知道,這個項目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還記得老書記的那句話嗎,未來的世界,土地有限,誰占據了領空,才能有說話權。你還想歷史再重演么?割地賠款,任人宰割這樣的日子,還想再來一次么。世界是沒有變的,我給你打個賭,未來的制空權一定是在隱形戰機最發達的國家?!?/br> 梁秦當然理解他,他們這十幾年,沒日沒夜,全都在研究這個項目,好不容易如今有了點眉目,換做他,他也不會走的,“黑鷹”的面世對中國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對蔣元良這樣的老頑固,他勸不動,也不想勸。 對于他們來說,如果還有活著意義,那“黑鷹”就是唯一了。 然而,在下午的會議中。 就飛機的制作材料其機動性中,蔣元良跟圖斯蘭代表團的其中一位軍事專家發生了劇烈爭執。 隱形飛機采用的是雷達吸波材料,而這種材料并非靠反射雷達波來躲避探測儀,而是直接吸收掉了雷達波的能量,同時隱形飛機是需要犧牲其他一定的機動性來隱藏自己。圖斯蘭代表方堅持認為,完全不需要犧牲機動性,這點讓蔣元良很是費解,他研究了這么多年,從沒見過這種cao作,就算是sr71這種最后設計者也是將飛機的熱動能轉化到燃油上在散發掉。 如果不犧牲機動性,飛機的噪音就會非常大,完全失了隱形飛機的特點。 圖斯蘭方表示,并不需要犧牲飛機的機動性,在材料上更精進一些,擴大有效反射面積。 梁秦表示,“可你有沒有考慮過飛行員的安全問題?” 對方表示,“我們研制的這種戰機,他的名字叫守護,他是我們最后的武器,飛行員應該有相當專業的職業素養?!?/br> 這話陸懷征都聽擰了眉,他記得第一堂課,蔣元良問過他們,“殲二十,總共幾枚導彈?” 所有人都齊齊答八枚。 蔣元良卻搖搖頭說:“不,九枚,你和你的戰機,就是最后一枚?!?/br> 聽完這句話,所有學生低頭沉默。 蔣元良敲敲桌板又說:“我希望你們永遠不要用到這最后一枚?!?/br> 他們所謂的不犧牲飛機的機動性能,相當于要犧牲飛行員的性命,明明科技可以更進一步,他們卻選擇這種激進的做法,蔣元良幾乎是第一時間跟對方爭論了起來。 而對方卻丟出一句:“你們古代皇帝不是還培育了許多死侍,我認為這沒什么不可取的?!?/br> “不好意思,這位哈德蘭先生,正因為這樣,所以我們的皇權統制時代已經結束了,大清亡了一百多年了……”蔣元良忽然開始劇烈咳嗽,臉漲得通紅。 對面的哈德蘭還勸阻他:“蔣教授請不要激動,我們并沒有剽竊你們的想法,只是隨便舉個例子,我想,人機共存亡的這個道理,應該是每個飛行員的思想覺悟?” 整個會議廳一下陷入靜寂,蔣元良咳嗽聲不斷,坐在一旁金發碧眼的白俄女士,問陸懷征:“需要為蔣教授叫勒瑞醫生嗎?” 卻被蔣元良抬手止住。 哈德蘭是個非常散漫的科學研究者,卻總是因為一些大膽的言論在國際論壇上掀起話題。 來之前,陸懷征就聽徐燕時說了,哈德蘭是個非常沒有三觀和下限的人,他為了科研什么都可以犧牲。 哈德蘭似乎還有很多想法要說,被會議長制止:“請你注意一下措辭?!?/br> 哈德蘭散漫地點頭表示ok,既然要注意措辭,那他就沒什么要說的了。 陸懷征似乎想發言,他憋了一肚子話想跟哈德蘭掰扯掰扯,但被蔣元良攔下來了,“咱們跟他扯不明白,守好底線就行,他想做什么,我們無法阻攔,不用跟他浪費時間。這次要不是圖斯蘭主辦,你看他哈德蘭進不進來會場,好好一個科研者,非得嘩眾取寵把自己搞成這樣?!?/br> 提到這,梁秦也想起來,“老蔣,你知不知道,咱國內也出了一個女哈德蘭?!?/br> 蔣元良咳了聲。 “誰?” “一個心理學博士,激進派的,跟哈德蘭一個態度,在科研上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你說她是不是收了哈德蘭影響?更可怕的是,哈德蘭名聲在外,這位女博士可不一樣,她在國內粉絲很多呢,我聽說,前幾天,因為有人提出跟這位女博士不同的想法,就被這位女博士的粉絲跑到她的講座上去潑硫酸?!?/br> 陸懷征當下還沒反應過來。 “這年頭瘋子太多了?!笔Y元良說。 會議結束后,陸懷征送蔣元良回房后,看著他吃完藥睡下。 自己則到走廊的窗邊,靜靜立著,他尤其疲憊,身形仍是挺拔的立著,一只手搭在窗臺上,指尖夾著煙,在黑夜里,冒著縷縷青絲,盈盈繞繞,朦朦朧朧照著他的身影。 望著渾圓鵝蛋黃一般的月亮,卻想看見于好的臉似的,圓圓潤潤,笑意盈盈的飄在空中。 他可以理解她,畢竟在那種時候他沒有陪在她身邊,陪在她身邊的是另一個男人,她會動心很正常。 可是他又害怕。 如果當初沈希元沒有出國,他倆是不是就不會分手。 那他是不是就沒有機會了? 只要一想到是這樣,他那顆心就顫巍巍地,后怕,搭在窗臺上那只手,忍不住微微收緊,直到骨節泛了白,他抬手,吸一口,吸得極其用力,兩頰凹進去,微微瞇著眼,那濃霧順著他胸腔慢慢滑入他的肺,蒼烈的尼古丁徹底刺激著他的視覺神經,那眼底,愁緒萬千,裝著太多心事了。 抽完,手重新搭回窗臺上,另只手仍是抄在兜里一動不動,微微低眉,煙霧四散,側過身,人懶散的往墻上靠。 路過的白俄女人想。 這個中國男人真的很有味道。 徐燕時從梁秦房間出來的時候,白俄女人正在跟陸懷征搭訕,男人靠在墻上,一臉不為所動,輕飄飄一句:“不好意思,我結婚了,沒有離婚的打算?!?/br> 白俄女人露出遺憾的表情,非常大方的表示,“祝你們幸福?!?/br> “謝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