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孫凱問。 陸懷征冷笑,一邊低頭戴手套,一邊說:“我聯系了底下部隊,讓他們一路埋了人,等危機解除就抓人?!碧ь^又隨口問了句:“你在哪抓著他的?” “就后面那山里,穿得跟個山賊似的,看著可疑我就盤問了兩句,支支吾吾什么也不肯說,我就給帶回隊里的,媽的一搜,好家伙,身上全是炸彈?!?/br> “東西呢?”陸懷征戴好手套問。 “繳了啊?!?/br> …… 于好再次醒來是六點,天光大亮,晨曦在盡頭放著光。 不由便想起睡前兩人在這張床上做的事,那顆心就撲通撲通澎湃起來,想到等下要見到他,更是如梁上喜鵲,高興難抑,要是沒有那個變態,今天該是多美滿。 趙黛琳還在呼呼大睡,她看了眼時間便揉揉眼睛坐起來了,輕手輕腳洗漱完,下樓時碰見陳瑞,滿身是泥,臟兮兮地往上走,陳瑞永遠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于醫生?!?/br> 于好回了個笑。 把陳瑞嚇了一跳,愣在原地,支支吾吾地說:“于醫生……今天心情不錯啊?!?/br> 于好一愣:“我平時看上去很兇?” 陳瑞撓頭,手上都是泥,這會兒連頭發都蹭上了,“倒也不是,就是看上去不太高興的樣子……” “不好意思,讓你誤解了?!?/br> 于好這真誠的突來道歉,讓陳瑞有些摸不著頭腦,磕磕巴巴不知道說什么,下意識說:“那啥沒什么的,都挺好的,對了,你找隊長么?他在湖水小學大禮堂,我正要過去,等我洗個手拿個東西?!?/br> 于好想說。 沒有啊。 不過他既然都說了,那就勉為其難去一下吧。 “他早飯吃了么?”于好順口問。 “哪有時間吃,他下了飛機覺都沒睡,排雷排到現在?!标惾鹫f完走進廁所。 上車前,于好去食堂要了幾個包子,又怕那邊的戰士都沒吃,就順手拿了一袋,便跟著陳瑞往大禮堂趕。 車剛在門外停下。 于好便看見他掐腰站在禮堂外的一個土坡上,身上也干凈不到哪兒去,褲腿上都是泥,后背筆挺的站著,一整夜沒睡也始終感覺不到他的疲憊,仍是精神抖擻。附近都是穿著軍裝的戰士,正趴在地上用一個個探雷器在往下探。 陳瑞熄了火,拿著東西下車。 于好跟在他后面走。 卻見陸懷征掐著腰往邊上走了走,用腳抿開土,然后背對著拎著褲腿兒蹲下去,手往后一伸,身后的戰士不動聲色地把探測針遞過去,他蹲在地上,剛測完站起來,聽見后方陳瑞叫他,一回頭,看見于好正朝他這邊過來。 于好就發現自己莫名其妙跑起來了。 等跑到他跟前,被他一把攔住,笑著問:“跑什么?!?/br> 于好停下,也不知道自己跑什么,就想快點到他身邊。 “聽說對方肯松口了?” 于好頭發沒扎緊,跑起來前面的碎發就會跑出來擋住額頭,鬢角兩邊也是,她從小碎發就特別多,而且還都特別卷,一不小心就全跑出來。 陸懷征低頭看她,眼神溫柔地隨手幫她把碎發全部捋到耳后,漫不經心地嗯了聲。 陳瑞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 隊長這寵起女人來是越發得無法無天了。 …… 十分鐘后,陸懷征跟孫凱驗收完所有程序,湖水小學正式解除警報。 于好一邊吃著包子,看著他跟孫凱往這邊過來,身后跟著一撥人。 到了身邊,于好把旁邊的袋子遞過去,“要不先填點肚子?!?/br> 誰料,陸懷征摘了手套,直接低頭就著她吃過的包子咬了口,神態自若地邊走邊跟孫凱繼續聊接下去的戰略部署。 …… …… 第40章 第四卷 韶華亂春風 唯有你傾城(02) 回邊防站的車上, 陸懷征一路跟孫凱討論接下來的撤離事項。 “我讓陳瑞先把禮堂附近封鎖了, 八點, 你帶人撤離, 我去準備車?!?/br> 孫凱又問:“沿途的人準備了么?” 于好趁他倆說話的空擋從袋里拿了整個包子遞給他,陸懷征卻側頭看著她手里咬了一半的那個,順勢一低頭又咬了口,說:“正準備回去跟領導商量, 要調動其他部隊的人,很麻煩?!?/br> 于好紅著臉。 吃你自己不行么。 孫凱點頭說,“要不等會我讓何朗帶一路人去埋,山下調上來的, 我怕到時候連人都認不清, 給他跑了, 就麻煩了?!?/br> 陸懷征盯著于好泛紅的臉,看了一陣。 慢慢點頭,“這樣最好?!?/br> 那眼神, 幽深竟讓她覺得, 是在說她, 這樣好, 哪樣好? 這人,真是連連談個工作都能讓人心猿意馬的。 …… 下了車,陸懷征直接跟栗鴻文匯報了這邊的情況,剩下的便是準備撤離工作,七點的時候, 他又進了一趟禁閉室,跟嫌疑人進行最后的交涉。 對方表示對目前的安排都沒有異議。 一切進行得似乎有些太過順利。 七點半,陸懷征跟老唐要了一輛車,把車上所有的系統都拆了自己重新裝一遍,于好知道他以前動手能力就好,多年后再次見到他倒騰這些定位系統發現自己已經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了,他身上似乎總藏著很多驚喜。 他做事情的時候格外認真,不太容易被人打擾。 于好也怕打斷他思路,就乖乖地靠著后座的車門,看他半個身伏在車里,清明過后天氣就熱了,背后的光打在他頸上,竟汨汨滲出些汗。 沒來由的,就想到那天離開時,兩人在車里接吻的場景。 那天是真激烈。 親成那樣,她一度以為,他是不是不回來了。 臉又熱起來。 陸懷征從車里出來。 手里還擰著個螺絲擰準備關車門的時候,看見于好臉紅紅的靠著后門。 一笑,慢悠悠關上門,靠過去,又忍不住去逗她:“一天到晚紅著個臉,以前沒發現你這么容易害羞?!?/br> 然后一只手撐在車門上,微微彎腰,低頭去對她的視線。 發現她不肯看他。 陸懷征就湊到她耳邊,目光卻看著別處,嘴里的話更是荒唐: “車里試過了,要不要試試車外的感覺?” 簡直是混賬。 于好當時又氣又急。 氣得是,自己在當時那樣一個情況下,居然還希望他親下來。 不過陸懷征顯然是逗她的。 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后方唐指導在叫他。 他低頭看著于好應了聲說等下就來。 陸懷征看她漲紅了臉,拿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低聲哄道:“好了,別氣了,我不鬧你了,親都親了該付的責任還得付,你說是不是?” “都是成年人,親個嘴也不犯法?!庇诤寐犞@話別扭,忍不住跟他唱起了反調。 陸懷征笑。 “你跟趙師姐乖乖待在軍區不要亂跑,過了今晚,我找你談?!?/br> …… 八點,孫凱指揮所有人把剩下的鎮民撤離進湖水小學的大禮堂,除開之前被直升機接走一部分老人小孩之外,還剩下一些在鎮上打工的青年男人及婦女,眼見這邊防的戰士個個全副武裝持槍提刀的,心里也跟掛了七八十桶水似的惴惴不安,怎么也不肯進去,堵在門口纏著陳瑞小班長幾人非得要人給個答案。 其中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男人沖陳瑞吼道:“是不是要打仗了?你們想占用我們土地,把我們變成無家可歸流離失所的難民是不是?!”男人青筋突戾,隨后又揮舞著他鋼筋一般的拳頭咬著牙開始煽動人群:“不能妥協!你們占用我們家園,我們要補償?。。?!” 鎮上人口不多,撐死不過千把戶,除了外來的雜工,幾乎每個人都對彼此熟悉,這男人更是這鎮上出了名的地痞小流氓,平日里不是帶著一幫人去“紅街”找找樂子,就是圍在橋頭打打牌消磨時光。脾氣上來就靠打老婆和老母親出氣。 這么一幫身強力壯卻好吃懶做的男人,偏偏還就是這鎮上的主心骨。 無知婦孺被煽動的力量是最為可怕的。 被圈住的人群忽然開始sao動起來,開始對持槍的戰士們推推搡搡,有人拿槍頂回去,帶頭那絡腮胡便一把握住那桿步槍,齒目瞪眼地把黑洞洞的槍口頂在自己的胸口,像發了瘋一般爆著青筋怒喝:“來??!你他媽的有本事打死我!” 身后的人仿佛打了雞血般沖上來,場面便失控了。 雜雜縮在墻角,木然地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切,剛剛煽動鎮民情緒的始作俑者是他父親,他向來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暴亂分子,他最恨就是這些當兵的,總認為國家政府要加害于他。 他甚至不知道為什么,父親為什么會這么想,這么做。他一直覺得,這個鎮上的男人都有些病態。 雜雜甚至內心有些陰暗地想。 你們鬧吧,鬧得越混亂越好,最好全都死了!這樣就沒人打他和他母親了。 最好自相殘殺,打得腦漿迸射,血花飛濺,興許還能打下一只眼珠來,滾落到他的腳下,然后被他一腳狠狠的碾碎。 雜雜只要一想到平日里那只陰騖的眼珠子踩碎,全身的肌rou都忍不住緊繃,臉上竟抑制不住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他發現母親不見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浪推到了父親身邊,可憐兮兮地扒拉著父親的大腿,跟平日里求他別打她了那樣,哭著求他別再鬧了。 男人干仗干得面紅耳赤,根本聽不進,狠狠一腳踹在她胸口,直接將她踹翻在地上,被身后幾個大叔連踩了幾腳,臉上都是血。雜雜這才回過神來,馬上從角落里站起來想要擠進去把母親扶起來,卻發現自己力氣完全不及他們,怎么擠也擠不進去,他流著淚大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