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不等他說話,被陸懷征打斷,故意刺他:“您就是對學術這塊自己摸不著路子,嫉妒呢,論配不上,也是我配不上她。我一窮二白的,還是個當兵的,人愿意跟著我,放古代,那就是下嫁。您說她圖我什么!” 栗鴻文懶得跟他爭。 這小子就是個剃頭挑子一頭熱,認死理。 蔣元良眼見兩人要吵起來,忙出口打圓場:“年輕人的事情,你跟著瞎霍霍什么,說正事?!彪S即轉頭看陸懷征,“我前段時間跟老梁有個大膽的設想,得到一種材料非常適合做隱形飛機,如果成功的話,可以將我國的戰備實力再往前推動十年?!?/br> “隱形飛機?類似b2的轟炸機么?” 蔣元良點頭,“對,但這個隱形飛機的雷達反射截面會更小,你還記得當初我給你們做過的實驗么,當時的飛行員只能用雷達監測出一個很小的光點,當時你們都以為是一只大雁,還記得么?” 陸懷征當然記得。 當時一下飛機,蔣元良就說,如果那是敵方的戰機,你們早就沒命了。 “我跟老梁最近會擬出提案意見書,尋找材料也是個過程,到時候可能還得需要你們配合,另外,在提案之前,在圖斯蘭有個技術交流會,我跟老梁需要出席?!?/br> 蔣元良說完,看了眼陸懷征,手替他整了整衣擺。 “我記得你當年對這個研究很感興趣?!?/br> 陸懷征卻失笑:“現在專業知識都忘得差不多了?!?/br> “我已經跟領導提請了,”蔣元良也隨之點頭:“到時候你帶幾個人跟我過去,負責保護我跟老梁的安全,順便也該長長見識?!?/br> 陸懷征不傻,自然能體會蔣元良這么安排的意思。 蔣元良沒停留多久,交代完事情便乘車離開,陸懷征送他到軍區門口,臨上車前,兩人又閑聊了幾句,蔣元良遲遲沒上車,而是端著眼看了陸懷征許久,飽含歲月的眼底,情緒萬千,滾涌翻感,終究是什么都沒說。 當年畢業時,蔣元良想將他留在自己身邊。 栗鴻文卻不同意,自己當年辛辛苦苦萬里淘沙出來的苗子是怎么也不肯就這么送與蔣元良當學生的,陸懷征又是個念舊的人,第一個對他好的人他格外惦記。 乖張的性子下掩著一顆極其赤誠的心,盡管蔣元良再三邀請,也還是回去找了栗鴻文。 “看你這樣,其實挺好,老栗說你變了,我倒覺得你沒怎么變,其實還跟以前一樣。下次,有空帶你女朋友出來見見,別送了,回去吧?!?/br> 其實論了解,蔣元良更了解他,蔣元良在學術上不含糊,不怕得罪人,卻也是個心思很敏感的人,總是三言兩語就能把他的心事點破。 而栗鴻文則是大老粗一個,心思也不太敏感。 兩人道了別,陸懷征跟司機叮囑了幾句,被坐在后座的蔣元良不耐煩吼一聲: “行了,快滾,啰里啰唆?!?/br> 他低頭笑笑,沒再廢話,掩上車門。 車輪攆著坑洼不平的山路朝緩坡下駛去,留下兩道清晰的車轍印,徐徐延緩至青翠山路盡頭。 蔣元良忽然從車窗里伸出手,拇指豎著朝上,余指虛握,然后慢慢往上頂了頂。 這在飛行手勢中,是一切準備就緒,準備起飛時的手勢。 蔣元良說這也是一往無前的意思。 …… 云南軍區。 于好吃完飯,剛把餐盤收拾好準備起身走的時候,趙黛琳急匆匆從門口進來,心如火焚地沖過來二話不說拽著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于好被拉得踉蹌,餐盤叮鈴哐啷一路響。 行至門口,她把餐盤放在回收處,這才問:“怎么了?師姐?” 趙黛琳眉毛微擰,臉色難堪。似乎有點為難。 出了狄燕妮那事,韓教授那邊已經忙得焦頭爛額,早上電話還再三叮囑讓于好先做好本職工作,其他事兒少管。 可眼下似乎只有她能幫孫凱的忙。 趙黛琳猶豫地看了于好一眼,于好卻促道,“你快說呀,到底發生什么事兒了?” 趙黛琳仔細想想,這應該不算其他事兒吧,多少可能跟于好的本職工作還沾點邊?如是想著,她一咬牙,對于好說:“孫凱在邊境捉到一個人,無法確認身份,孫凱說可能是極端武裝分子,需要進一步確認?!?/br> “這找我干嘛?”于好笑。 趙黛琳焦眉愁眼地看著她,低聲:“但眼下有個麻煩,孫凱在他身上搜出了很多土制炸彈,聽說還有幾顆埋在鎮上,被設置了二十四小時定時裝置,也就是說,在明天下午六點之前,這些炸彈都會爆炸。孫凱現在快瘋了……” 于好面色凝結,笑容也消失了。 這鎮上大多都是老人小孩,年輕男人都外出打工了。 若真是極端武裝分子,便有濫殺無辜的可能,這鎮不大,但真要找起來也不容易。 趙黛琳咬牙說:“孫凱現在已經讓人把整個鎮封鎖了,但這么找,等同于大海撈針,現如今,只能逼那人先開口——” “人在哪?”于好直接打斷。 …… 審訊室燈光黑暗。 孫凱怒氣沖沖地站在審訊室的玻璃窗外,一轉頭,看見趙黛琳帶著于好進來,脾氣收了些,也沒了往日的嘻嘻哈哈,點了個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于好站到他身邊,透過審訊室的玻璃窗望進去。 發現那男人身上披著類似吉利服的外套,頭頂包著一條黑色的頭巾,襯得他面方如田,豹頭環眼。 “我可以進去跟他對話嗎?”于好一邊看著那人,一邊問孫凱。 孫凱一愣,咋舌地看著她:“你不怕嗎?” “有什么好怕的,比這更窮兇極惡的罪犯我都見過?!庇诤冒岩暰€從吉利男身上收回,轉頭看著孫凱道:“平川連環碎尸案知道么,兇手其實是一個戴著金絲邊眼鏡,穿著西裝搭著領帶出入高級場所的紳士,當女人坐在他面前的時候,甚至有可能因為他精致出眾的外形而愛上他,結果剛發生完關系就被人煮了……真正的變態都不會寫在臉上,這種外表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內心可能真是一只hello kitty?!?/br> 于好說完,趙黛琳還附和地點點頭。 孫凱忍不住笑,本以為于好是個溫室里的小花朵,陸懷征以后有的疼了,沒想到也是個狠角色。 “你進去注意安全?!?/br> 于好點頭,“嗯,然后麻煩你們幫我把審訊室的空調降到十八度,燈光也調暗一點,盡量角度朝他那邊,讓我能看清楚他的表情就可以了,主要對著他眼睛?!?/br> 孫凱比了個ok的手勢,于好就進去了。 趙黛琳其實有些膽顫,卻還是在孫凱面前強作鎮定。 孫凱側頭看她一眼,冷不丁丟出一句,淡淡的:“謝謝?!北戕D頭盯著里面的于好。 趙黛琳沒回,半晌后,問:“陸懷征知道這里的情況沒有?” 孫凱搖頭,撇嘴說:“還沒跟他說,準備等會給湖南那邊打個電話?!?/br> 聽口氣不對,趙黛琳側頭看他。 “干嘛這么愁眉苦臉?” 孫凱苦笑說:“那大爺要是知道于好這會兒在干嘛,他明天回來估計能打死我?!?/br> 趙黛琳訝異,“明天就回來了?” 孫凱點頭:“明天早上八點的飛機,到鎮上怎么也得下午三四點了?!?/br> …… 陸懷征送完蔣元良,又回去跟栗鴻文聊了一會兒之后的安排,準備回宿舍的時候,指導員辦公室的電話響了,指導員接起來,應了兩聲,忙喊住正要往外走的陸懷征和栗鴻文。 “陸隊!云南的電話?!?/br> 陸懷征狐疑,看了栗鴻文一眼,栗鴻文以為是唐指導打來催人的,“明天就回去了,現在打來做什么?!?/br> 指導員說:“是孫隊,他說云南有情況?!?/br> 陸懷征兩步過去,奪過電話。 “孫凱?” 孫凱聲音干脆,把事情從頭到尾利落的交代了一遍。 “匯報上級了沒有?” “匯報了,說是會派拆彈專家過來?!?/br> 陸懷征聽了可笑,舉著話筒往邊上無語地撇了撇頭,“幾個土炮還要找拆彈專家,你也不怕給人笑掉大牙!” “現在不是拆彈的問題,現在是增援的問題,我們人手不夠,整個鎮上搜過來搜到明天晚上都來不及?!?/br> “附近的武警部隊呢?” “接到消息就趕過來了?!?/br> 陸懷征問,聲音也冷了:“那人什么路子?” “裝傻充愣,跟他說話假裝聽不懂,打扮像是邊境那邊的人,也有可能是游牧人,不排除是極端武裝分子?!?/br> “現在呢?” 孫凱說:“于醫生進去談判了?!?/br> “誰?!” “于好?!?/br> 陸懷征回宿舍收拾東西連夜改了航班從湖南出發,栗鴻文讓指導員安排了車送他下山,又主動把手機還給他,“路上拿著跟孫凱聯系,到了那邊再交給唐指導就行,讓他保管幾天,反正沒幾天你們也回了?!?/br> 陸懷征嗯了聲。 揣好手機轉身跳上軍綠色的吉普車。 到機場的路上,陸懷征坐在副駕上,一只手握著電話撐著窗沿上,雙眼漫無目的地掃過窗外的風景,給孫凱打了個電話,手指啪啪按,是真急。 孫凱一聽說他在路上,下巴都掉下來了。 “你現在出發,幾點到???” “凌晨三四點吧?!?/br> “到時有車上來么,我派人下來接你?” “不用,聯系了市里的部隊,會派車?!标憫颜髡f,“你現在把話筒對接到審訊室,我要知道里面的情況?!?/br> …… 于發現對方不會說普通話,第一輪對峙長達半小時,對方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于好耐心十足,改用英文交流。 對方仍是一臉不屑地看著她,眉毛輕佻,像是在欣賞什么美麗又新鮮的事物,于好強忍著惡心,擰著眉毛,再次用英文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