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不管老板娘在身后拽得多么用力,雜雜巍然不動扒拉著桌角,熱烈地看著陸懷征,“我不管!” 雜雜看著格外執拗。 陸懷征看著于好把雞蛋吃了,這才說:“先考試吧,考完試我告訴你上哪兒去征兵最好?!?/br> “他們說你人脈廣也有關系,所以升得快,是真的嗎?我直接去你隊里行不行???!”雜雜問得相當直接,絲毫不會在乎被問的人是否尷尬。 陸懷征答得也相當直爽坦率:“我人脈廣是真的,有關系,也是真的,升得快,也是真的,不過這三者沒什么聯系?!?/br> 雜雜撓撓頭:“那我下回去找你!” 陸懷征看了他一眼,點點頭,算是答應了,雜雜這才肯離開,老板娘過來,口氣難得鄭重其事,直截了當:“我不想他去當兵?!?/br> 陸懷征點頭,表示明白了。 吃完飯,于好便要回去,陸懷征送她到老李下棋的地方。 這會兒街上已經沒什么人了,人全往廟會的中心涌去了。 老李見他倆回來,忙掐了煙站起來,把棋遞給一旁的男人,“你來你來,我得走了?!比缓髲娜巳褐袛D出來,問陸懷征:“走了?” 陸懷征遞了支煙給老李,點點頭,“走吧,你送她回去?!?/br> 老李接過,哎一聲,轉身便去開車。 于好機械地說了句,“那你路上小心,回來再聯系?!?/br> 陸懷征雙手抄兜立在她面前,低頭凝視她片刻,終是沒說什么,點點頭,“上車吧?!?/br> 古運河的水流聲還在潺潺不息,車站就在對面。 陸懷征是走到一半,忽然停住。 然后于好看見他突然反身朝自己這邊過來,便下意識喊住老李,“等下?!?/br> 老李沒防備,啊了聲,急忙踩下剎車,車身劇烈一抖,于好整個人差點被甩出去,腦子被震的發暈。 下一秒—— 副駕駛的車門被人打開,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道黑影便劈天蓋地罩下來,唇被人堵住,溫熱的氣息糾纏在她的鼻間。 陸懷征單手扶著她的后腦勺,另只手撐在座椅上,高大的身影把這原本就窄小的車廂變得更逼仄,偏頭去吻她的唇,不是淺嘗則止,也絲毫不懂初吻的羞澀,直接給她來了個深情又熱烈的法式深吻。 那瞬間,于好下意識閉上眼,只覺流星墜地,滿目星火,荒唐至極。 …… 老李則在這荒唐的親吻嘬嘬聲中,自動自發地轉開眼,手指還輕輕敲著方向盤,心想: 陸隊果然是真男人。 第32章 第三卷 山河不屈(05) 悄無聲息。 車廂安靜得似乎能聽見蒼蠅的嗡嗡聲, 然而, 這個季節似乎還沒有蒼蠅。 哦, 是老李開車哼小曲兒的歌聲。 于好仔細豎著耳朵竟還破天荒聽清了歌詞—— “你是我的情人, 像玫瑰花一樣的女人,用你那火火的嘴唇,讓我在午夜里無盡的銷魂……” …… …… 這歌雖符合老李的年紀,但配上此情此景, 于好難免不想歪,又羞又惱,臉紅得一如這山外寥寥幾片紅葉,索性轉開眼去, 不搭理老李這頑性子。 結果無意掃見后視鏡里的自己, 模樣有些……不像話。 雙眼水光滟瀲, 面泛紅潮,頭發凌亂不堪,她喜歡自己定期修剪頭發, 永遠將長度保留在胸口位置, 然后習慣扎成一個清爽的馬尾或者繞成個丸子松松搭在腦后。 今早出門急, 她就隨手繞了兩圈搭在腦后。 那男人親她的時候一只手直接從耳邊穿進她的發里, 絲毫不懂循序漸進,大掌緊緊扣著她的后腦勺,發狠般地去吮她的唇。 是真狠,到現在她唇緣還有些隱隱的疼,于好當時下意識有點往椅子上縮, 他不耐煩地皺眉,索性整個人探進來,牢牢扣著她的后腦勺往自己那邊壓,絲毫不帶猶豫地加深這個吻。 于好措手不及,萬般話語全被他淹沒在這個火熱繾綣的吻里。 高中那會兒,他想親她。于好就曾想象過,他的吻應該是帶點小心翼翼試探,或許是溫柔如清風,或者是蜻蜓點水式。在她記憶中,他一直是那個干凈而純粹的少年。 哪知,第一次接吻就給她來了個法式深吻,技巧如此嫻熟。相比較于好,她就顯得生澀無措。他舌尖擠進來的時候,順著濃滑的唇壁去勾她的。出乎意料是冰涼的,于好摸他的后頸,發燙,他渾身都是燙的,除了舌尖。 觸及她時,仿佛是蠶蛹破繭直蹦那明艷的火。于好心尖兒發顫,拽著他胸口的薄薄t恤衫衣料子,身子軟著靠在椅子上,那戰栗感似乎要從腳尖穿透到頭頂,連呼吸都不暢快。 陸懷征察覺,知道她體力不支,單手撐著座椅,托著她后腦勺的那只手改而去捏她的下巴,唇舌退出,改而去咬住她下唇,輕輕撕磨了會兒。 隨而唇往下,停在她下巴上,輕輕啄了口。 算是結束。 想來還是覺得太不像話了。于好看著鏡中的自己,口紅也被他蹭得七零八落,殘余淺淺一層淡淡留在唇上,在此時的日光下,顯得格外昏亂沒樣子。 而且老李還在場,如果回去跟別人八卦,她這幾天都不要出門了…… 陸懷征,可現在就光是在腦子里想這個名字,她都覺得心跳加速…… 等于好重新綁好頭發,車子已經四平八穩地駛進隊里。 于好紅著臉解開安全帶,迫不及待要下車,誰料,卻被老李叫住。 “于醫生?!?/br> 于好茫然回頭。 “老李在部隊開了近二十年車了,什么場面都見過,我跟陸隊認識沒八九年,也得有四五年了,陸隊這人知人善用,他了解老李是什么樣的人,所以也沒對老李出口提醒。但看得出來,于醫生你是個很保守的姑娘,陸隊年輕氣盛,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我很理解,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回去會跟他們八卦——”說到這,老李嘆了口氣:“這么多年,陸隊對感情問題都閉口不談,所以大家都格外喜歡八卦他,我要是回去把這事兒給大家說了,我估摸小于醫生你以后的日子就不太平嘍,不用說都明白,陸隊肯定也是這意思,我了解他?!?/br> 于好啞然地看著他。 她看著老李茫茫然想,是否有一種人,行得正,坐得直,不虛與委蛇、虛頭八腦的,只要待人真誠,總能收獲一些真心的朋友。 高中的時候,她雖然嘴上說他那些是狐朋狗友,可有時候是真羨慕他和他那些朋友的感情,上課下課總是那么一幫人待在一起,一起打球、吃飯、打游戲、整老師……如果被發現了,就把陸懷征推出來。 源自于金剛對他的好印象,還有個?;@球隊隊長的身份在,出什么事兒,反正他永遠都是負責跟老師插科打諢的那個。 直到有一次,那會兒兩人還屬于不是特別熟的狀態。 于好沒忍住,上了節語文課偷溜出來在廁所抽了支煙,陸懷征那會兒看見她從窗外經過,便也偷偷從后門溜了出來。 結果于好是上廁所抽煙,恰巧被經過的陸懷征班主任看到了,她先是看到了門口的陸懷征疑惑走過來,“你上課時間出來干嘛?” 于好突然聽見老師聲音也有點嚇到直接把煙掐了,結果被眼尖的班主任察覺,沖進去檢查,發現于好正彎腰在洗手。 垃圾桶還冒著青白的煙霧。 “你居然在廁所抽煙???”陸懷征班主任簡直不敢相信。 于好低著頭洗手,沒說話。 結果,陸懷征在一旁悄悄舉了手,“我……抽的?!?/br> 班主任更不敢相信,嗓音拔了尖,“你現在是要告訴我,你在女廁所抽煙?” “走……走錯了?!?/br> 陸懷征臊眉耷眼地說。 其實那會兒陸懷征根本還沒學會抽煙。然后就被罰寫了兩千字檢討,周一在國旗下讀。他卻只提了一個請求,“能不寫女廁所么?” 好像也就這么一股傻勁兒,他身邊總能圍著一幫不錯的朋友,以前如此,現在亦如此。 …… 陸懷征抵達機場已經有些晚了,陳瑞心情焦灼地站在登機口四處張望,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成團轉兒,冰冷的女聲在機械地重復著登機提示……終于,最后一次提醒過后,在金碧輝煌的機場大廳里及潮水般的穿行乘客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朝這邊過來。 陸懷征個高,模樣又出眾,很好認。他戴了頂黑色的鴨舌帽,帽檐下壓,遮了半張臉,陳瑞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了,揚手跟他揮舞。 陸懷征看見,加快了腳步朝這邊過來,陳瑞把包遞過去,兩人由專員帶著登機。 兩人幾乎不太坐民航客機,飛行途中,陳瑞幾次欲言又止,見陸懷征神情冷淡地闔眼靠著休息,又不敢打擾,可若是等會這副樣子教領導看見了,少不了又是一頓訓。 “陸隊?!彼€是開口。 陸懷征沒睜眼,嗯了聲。 陳瑞說,“你出門沒照鏡子么?” “什么?” 陸懷征這緩緩睜眼,轉頭看過去。 靜了幾秒后,陳瑞拿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臉側,說:“這里,好像是……女人的口紅。剛才空姐……都好幾次想提醒你來著?!?/br> …… 剛才一路過來,陸懷征其實感受到今天看他的目光跟往常好像有些不一樣,他平日走在路上,看他的目光就多,一向不太在意。 以前是女生看得多,結果今天連男生也看,他當時就該想到的。 陸懷征抱著胳膊靠在廁所墻上,低頭笑笑,真是昏了頭了,笑完,直起身,彎腰擰開水龍頭,洗干凈手后,對著鏡子用拇指去抹臉上的口紅,慢條斯理地擦著。 等他濕著臉回到座位,倆大男人都沒紙巾,陸懷征倒也無所謂,等風干,結果旁邊伸出一只手。 他一愣,轉頭看去,鄰座的女人遞給他一張紙,笑著說:“用這個擦吧?!?/br> 陸懷征覺得這女人有些面熟,一時沒想起,沒接,說了聲不用謝謝。等女人把紙收回去,他忽然想起來,又想想上回在南京酒店會堂的事兒也挺尷尬就沒再主動出聲。 結果沒一會兒后她先招呼了:“這么巧,你也回北京?” 陸懷征這人一直挺有風度,沒成想還要人先跟他打招呼,未免有些不夠大氣,點點頭格外客氣:“對,小孩兒呢?” “我媽帶著?!?/br> “你老公呢?” “……”女人沒答,似乎沒什么可說的。 陸懷征尷尬笑笑,也不再接話。 女人忽然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找話題聊,陸懷征心不在焉地答著,誰料,那女人卻側頭看著他說了句,眼神灼灼耀著點莫名的期待:“我感覺我們還會再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