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蘇懷瑾笑了笑,說:“有什么不安全?交鋒的戰場不是在商陽國境內?再者說了,就算現在我大薛還未占到上風,但王爺一到,那還不是話下的事兒?” 薛長瑜一聽,登時飄飄然起來,畢竟是蘇懷瑾的夸獎,當即很是歡心,歡心的不得了,恨不能像吃了蜜一樣。 薛長瑜嘴唇都要咧到耳朵根兒去了,結果后知后覺的發現,蘇懷瑾這是給自己戴了一個大高帽,笑過之后想要再摘下來,好像已經沒用了! 薛長瑜瞬間進退兩難,尷尬的厲害。 呂彥無奈的搖了搖頭,果然,三十六計里最厲害的計策是美人計,英雄難過美人關,自古無錯。 水修白則是笑了笑,覺得十分有意思,一路上都在趕路,難得有點趣兒。 眾人正在說話,薛長瑜使出渾身解數“爭風吃醋”,突聽“??!”的一聲,還伴隨著“啪嚓!”的聲音,就在他們身后不遠的地方傳來。 一伙富賈就在他們旁邊歇腳,也在茶寮里喝茶,一對看起來衣著樸素的兄妹路過,就坐在了他們斜對面。 那一伙富賈打量著那對兄妹,男的大約二十來歲的模樣,身材高大,古銅色的皮膚,肌rou結實,一看就是木訥的老實人,臉龐端正,但不十分出彩,放在人群里,可能一眼都找不到。 他身邊的女子則不同了,看起來二八年紀,甚是妙齡,不止如此,生的花容月貌,雖不及大家閨秀,長相有些素氣小氣,但到底能比得上小家碧玉,看起來別有一番風韻。 那女子穿的十分簡樸,一看就是窮人家的孩子,正拿著一塊帕子擦汗,然后端起茶來要喝。 那一伙富賈對視了一眼,笑了笑,起了調戲之心,立刻站了起來,往那對兄妹面前走去。 其中一個富賈走過去,然后猛的撞了一下女子的手臂,女子正在喝茶,一個不穩,把茶水都灑了出去,富賈身上濺了一點,當即大叫起來。 “干甚呢!長不長眼???你知道我這衣裳有多貴么?把你們賣了都賠不起!我這衣裳不能沾水,現在都毀了!你怎么賠吧???” 那女子嚇了一跳,連忙起身來道歉,旁邊的兄長也趕緊站起來賠不是。 富賈冷笑一聲,說:“賠不是就行了?我的衣裳值一兩金子,你們賠得起么?現在我的衣裳毀了,你們必須賠!” 那高大的男子一陣吃驚,說:“這……實在對不住,家妹不是有意的?!?/br> 富賈仍然不依不饒,說:“不是有意的,就可以毀了我的衣裳?賠錢,今兒個必須賠錢!” 女子十分害怕,躲在兄長后面,一副要哭的模樣,說:“大哥……大哥怎么辦呀!” 富賈見女子要哭,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瞬間笑起來,搓著掌心說:“這也好辦,我知你們賠不起,這樣兒罷,你把你meimei抵給我,讓我帶回去做填房丫鬟,我不會虧待了她,瞧你這么拮據,那就再送你二兩銀子,你覺著如何?” 他這么一說,那男子登時怒了,說:“你說什么!我meimei清清白白,怎么可能抵給你?!” 富賈被他一瞪眼睛,差點嚇著,畢竟那男子身材高大,面相雖然不出眾,但是瞪眼的時候有些掛相,顯得很兇,再加上他身上都是肌rou,而富賈就是一個發福的中年男子,氣勢上就輸的一干二凈,自然害怕了。 富賈梗著脖子說:“怎么???毀了我的衣裳,不賠錢就算了,還要打人???來人??!今兒個這丫頭我是要定了,給我帶走!” “大哥!大哥!救命啊,救救我!” 那女子被一拉拽,頓時哭起來,這面兒聲音太大,茶寮里所有的人全都看過去。 蘇懷瑾也注意到了,畢竟那面爭吵的聲音很大。 蘇懷瑾抬頭一看,登時有些詫異,不是為了別的,就是那看起老實木訥,身材高大的男子,蘇懷瑾認識! 當然了,是上輩子認識。 這男子名叫崔熠,上輩子可是蘇懷瑾的兄長,蘇懷縝身邊最得力的副將,跟著蘇懷縝一直南征北戰,立過無數汗馬功勞。 只不過,崔熠最后的下場十分慘淡。 當年身為三朝丞相爺的蘇正,上本揭發崔熠勾結刑國,以叛國罪定罪崔熠,將崔熠從戰場上捉拿回來,關押入獄。 身為皇帝的薛長瑜,那時候還對蘇正深信不疑,因此勃然大怒,下令斬殺崔熠。 蘇懷瑾對此一直有些狐疑,因為兄長蘇懷縝十分信任崔熠,從未懷疑過崔熠有什么叛國的野心,蘇懷瑾是不懷疑兄長的眼光的,而且崔熠與蘇懷縝的兄長,那可是過命的交情,很多次蘇懷瑾都聽兄長提起過,崔熠在戰場上是如何如何救他性命的。 而且崔熠的官運正好,一路從小兵,提升等到了校尉,然后是偏將軍,可謂是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又為何要謀反呢? 因為在那場戰役之中,崔熠被臨時抓回京城候審,軍中缺少了一個偏將軍,陣法大亂,蘇懷縝丟了一座城池,險些死在戰場上,回京之后,還連夜入宮,請求陛見薛長瑜,替崔熠伸冤。 只不過那時候已經晚了,崔熠被判死罪,早已經行刑…… 蘇懷瑾和崔熠并不很熟悉,只是見過兩面,但是總相信自己大哥的眼光,覺得這件事情恐怕有什么蹊蹺,或許是刑國人的詭計也說不定。 其實蘇懷瑾不知道,這并非是刑國人的詭計,而是她父親的詭計,蘇正的目的,就是讓薛長瑜親手錯殺忠良,動搖朝廷風氣,還能做到釜底抽薪,不惜殺害兒子的左膀右臂,為刑國提供戰勝的條件。 蘇懷瑾如今再看到崔熠,心頭涌起很多回憶,當即蹙了蹙眉,立刻站起來,往前走去。 薛長瑜也看到了崔熠,腦子里頓時“嗡——!”一聲,險些懵了。 這是薛長瑜上輩子聽信讒言,錯殺的忠良之臣,后來蘇錦兒與蘇正反水,這才招供,薛長瑜后悔不迭,但是已經沒有任何辦法。 如今在見到崔熠,薛長瑜心底里的悔恨不少,腦子里一團亂遭,他該當彌補才是。 眾人見蘇懷瑾走過去,而薛長瑜竟然在愣神,呂彥連忙小聲提醒,說:“王爺?蘇姑娘過去了?!?/br> 薛長瑜這才醒過神來,連忙站起來,也走過去。 蘇懷瑾走過去,說:“住手!” 那些富賈沒成想有人來搗亂,回頭一看,竟然是個美嬌娘。 崔熠的meimei雖然長得好看,但到底有些小家子氣兒,長相太素氣,而且有點苦,蘇懷瑾就不同了,端端大方,長相又明艷,再有系統的加持,在那些富賈眼里,看起來就仿佛是天仙一樣,是崔熠的meimei壓根兒不能比的。 富賈頓時笑起來,說:“哎呦,哪里又來了一個美嬌娘?咱今兒個是要坐享齊人之福,左擁右抱了???!” 蘇懷瑾不屑的一笑,挑了挑嘴角,說:“一個人的福報是有限的,我相信,你這樣的人可能沒有什么福報可言?!?/br> “你說什么!” 那富賈大叫起來,說:“你這小妮子,找死是不是?!他們弄壞了我的衣裳,就要賠我銀子,沒錢還有理兒了?” 蘇懷瑾說:“弄壞了你的衣裳?我親眼看到,是你自己不長眼撞上去,弄撒了這位姑娘的茶水,要我說,你還是麻利兒的賠給這位姑娘一壺茶罷?!?/br> 富賈氣的不行,瞪著眼睛,說:“你管什么閑事兒?!還是說……” 他說著,嘿嘿笑起來,抬手就去摸蘇懷瑾的臉,嘴里葷段子成片,說:“還是你這美嬌娘在家中耐不住寂寞,想要哥哥我安慰安慰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手也還沒伸過去,都沒碰到蘇懷瑾的一絲頭發,突聽“嗤——!”的一聲,銀光一閃,一把長劍陡然削過來。 “啊啊啊啊?。?!” 富賈嚇得大吼,連忙縮手,若不是他反應快,此時手已經不見了,肯定要被連根削掉。 薛長瑜一步跟上,反應極快說的抽出佩劍,一點子也不含糊,直接去削那富賈的手,森然的說:“哪只臟手敢碰蘇姑娘,就別怪我削掉哪只手?!?/br> 富賈嚇得不輕,手背還被劃傷了一塊,立刻尖聲大喊著:“殺人了??!殺人了!你們是什么人!竟然光天化日,目無王法!要殺了!” 蘇懷瑾這時候笑瞇瞇的說:“今兒個你有福了,這位是燕親王殿下,圣上的四皇子,你說,他是不是王法?” 富賈還在尖叫,聲音陡然就斷了,睜大了眼睛,瞧著他們穿著盔甲,還以為是什么官兵,哪知道竟然是四皇子,還是親王,這怎么惹得起? 富賈一下子就慫了,也不管手背的傷口了,顫巍巍的說:“誤會……誤會……真的是誤會!小人……小人還要趕路,就先告辭了!” 那富賈說著,轉身就要跑,簡直是抱頭鼠竄。 蘇懷瑾卻說:“等等?!?/br> 富賈嚇得不輕,“咕咚!”一下,膝蓋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臉色慘白。 蘇懷瑾這才悠閑的說:“撞了人就走?不賠茶水錢了?這光天化日的,還有沒有王法?” 蘇懷瑾把方才富賈的話,又丟還了回來。 富賈嚇得冷汗連連,趕緊掏了好幾個銀子,說:“賠!賠!賠!小人這就賠!” 【第99章】 蘇懷瑾眼看富賈忙不迭的賠銀子,嘴里還一連串兒的道歉,這才滿意了,淡淡的說:“還不快滾?” 富賈如蒙大赦,立馬調頭就跑,連其他人都不等了。 薛長瑜有些無奈,方才蘇懷瑾明顯是“狐假虎威”來著,借著自己的名頭,讓自己做了一個“目無王法”的惡人。 不過薛長瑜并不在乎這些,不止如此,眼神里滿滿都是寵溺,覺得這樣的蘇懷瑾異常伶俐聰穎,不似平日里,只會畢恭畢敬的與自己說話,反而多了一層不常見的光彩。 蘇懷瑾笑瞇瞇的瞧著那富賈抱頭鼠竄,結果就感覺到一束目光,扎在自己身上,恨不能把自己扎穿了,回頭一看,果然是薛長瑜。 薛長瑜的目光脈脈含情,仿佛能掐出水來,rou麻的厲害。 崔熠眼看蘇懷瑾幫忙趕走了富賈,連忙拉著自己meimei上前,說:“多謝姑娘,多謝王爺!” 蘇懷瑾見崔熠要跪,連忙制止,說:“不必這么多禮了?!?/br> 她說著,將那富賈賠的銀子拿起來,遞給崔熠,笑著說:“這些是你們的茶水錢,拿著罷?!?/br> 崔熠登時感激不盡,搖手說:“這……小人實在不能拿,受之有愧?!?/br> 蘇懷瑾笑著說:“這是方才那人賠給你們的茶水錢,有什么愧?不拿白不拿?!?/br> 崔熠聽她這么說,這才收起了銀子,對蘇懷瑾連連道謝。 那面崔熠的meimei走過來,怯生生的跟在兄長身后,用眼睛瞟了兩下薛長瑜,頓時紅了臉,有些羞嗒嗒的。 崔熠沒聽到meimei的聲音,連忙說:“思思,快來給蘇姑娘和王爺道謝?!?/br> 崔熠的meimei叫做崔思,和崔熠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不過父母去的早,崔熠家里也沒有什么家底兒,他本住在北方,但是因為常年兵荒馬亂,無法生存,就帶著meimei出來討生活。 崔熠是個工匠,專門冶煉兵器的,這次出來,是聽說商陽這邊正在打仗,因此崔熠想要投軍。 崔思對蘇懷瑾和薛長瑜行了禮,款款的說:“多謝蘇姑娘,多謝王爺,若今兒個不是王爺,思思恐怕……” 她說道這里,眼圈一紅,陡然落下淚了。 薛長瑜不知崔熠還有個meimei,上輩子崔熠很木訥老實,也不怎么談起自己的家人,因此薛長瑜一概不知。 崔熠出身貧寒,也沒有功名在身,卻能步步高升,以崔熠為代表的一些新生臣子,動搖了朝中高門望族的老臣的根基和利益,蘇正就是這些老臣的代表,新舊的沖突,總會演變出一些犧牲。 崔熠就是這股新勢力的犧牲品,當時薛長瑜完全信任蘇正,根本不曾懷疑一丁點,聽說崔熠謀反之后,勃然大怒,下令斬殺崔熠,錯殺忠臣。 如今再看到崔熠,薛長瑜心中都是往事,后悔不迭,因此稍微有些出神。 崔思還以為薛長瑜是瞧著她出神,當即紅了臉,十分羞澀。 崔熠本謝過之后,就想要告辭的,哪知道被崔思攔住,崔思當即跪下來,說:“王爺,民女有個不情之請,家兄想要投軍,一心報效,只是總沒有門路,還請王爺能收留家兄?!?/br> 薛長瑜見崔思跪下來,連忙阻攔,說:“崔熠若是想要投軍,那再好不過,崔姑娘快快請起罷?!?/br> 崔思不起來,臉色有幾分扭捏,說:“還……還有……民女想請王爺……也收留民女,畢竟,畢竟民女無依無靠,王爺您放心,思思什么都會做,就讓思思在您身邊做一個丫鬟,一輩子伺候王爺罷!” 眾人看著崔思,水修白蹙了蹙眉,若有所思似的。 薛長瑜則是心中愧疚無限,但是他此行是去打仗的,帳中怎么可能有丫鬟,這豈不是壞了規矩,動搖了軍心? 因此是萬不能收留崔思的。 倒是蘇懷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