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
按理來說,蘇綠檀完全沒有和楊五郎講話的必要。 方寶柔點頭道:“是啊,嫂子果真聰慧,連楊五郎也夸她,若我能及嫂子一半就好了?!?/br> 這話聽著就更氣了。 鐘延光很不舒服。 眉頭狠狠地擰著,鐘延光胸腔里憋著股邪火,語氣森冷道:“你離她的一半,差遠了?!?/br> 眉心一跳,方寶柔面無表情地壓著下巴,自嘲地笑了笑,道:“表哥說的對,要不楊五郎怎么會仰慕嫂子呢,只可惜他生得晚了幾年?!?/br> 下頜縮緊,鐘延光似在切齒,面色陰郁,聲音也陰森森的:“我以后不想再聽見你說這種話?!?/br> 攥緊鐵拳,鐘延光像是時時刻刻準備著上戰場一樣,周身鍍上了冰冷的鎧甲,每個毛孔都張開,每根寒毛都在戰栗。 他真的好惱怒,仿佛有人在他心里點燃了把火,燒得他渾身guntang炙熱;他也真的好嫉妒,明明蘇綠檀已經是他的人,他還是控制不住地敵視排斥任何走近她的男人。 同時他也慶幸——就像方寶柔說的那樣,別的男人晚生了幾年,他恰好生在了這個時候,正好有高僧批命,她機緣巧合地嫁給了他,否則蘇綠檀這樣的姑娘,不管到哪里都是萬人求娶的。 方寶柔從未見過這樣的鐘延光,她如泥胎木偶一樣站在原地,兩腿凍住一般,挪也挪不動了。她斗膽猜測,他在戰場上殺人的時候,大抵也就是這副模樣了。 倘或以前方寶柔還對鐘延光抱有一絲絲希望,此時此刻已然是絕望,她太明白這樣的男人執著起來是什么樣子。 方寶柔長大有了嫁入侯門心思之后,就有意識地往鐘延光喜歡的樣子去成長,她讀書,她溫婉,她乖巧討人喜歡,卻還是便宜了別人。明明只過了一年而已,怎么老天爺一點機會都沒有留給她呢。 許是妒忌作祟,方寶柔手臂不自由自主地抬了起來,指向了后山那邊,她道:“嫂子應該是悄悄去那邊了,我來的時候瞧見后山上有人,穿著一身白衣裳,許是這府里的姑子丫鬟,表哥去看一看,興許正好撞上了,也好問一問?!?/br> 方寶柔想,國師怎么說也是個男人,鐘延光這么愛重蘇綠檀,應該要發瘋了罷。 凌厲的目光掃在方寶柔臉上,鐘延光留下一個饒有深意的眼神,便疾步去了后山那邊,后面的垂髫小廝這才跟了上來。 指甲掐進掌心,方寶柔的原本溫柔的臉有些扭曲猙獰。頓覺四肢無力,她找了個地方坐下,明明想哭,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她神色復雜地望向后山那邊,心里道不明是什么滋味。 后山方向,鐘延光趕過去,順著人聲找到蘇綠檀的時候,一眼便瞧見她甩開丫鬟們,正同國師說笑著。 胸口一窒,鐘延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順著蘇綠檀的視線看過去,她似乎正在看國師柔亮的頭發。 鐘延光咬牙,國師的頭發很好看么? 他可真想一刀把國師給剃成個光頭! 國師莫名背脊一涼,看著莫名高興起來的蘇綠檀,道:“那藥瓶子侯爺已經要去了,夫人若是無事,本座這就出去了?!?/br> 蘇綠檀大笑道:“叨擾國師了?!?/br> 國師微微壓下巴,淡聲道:“無妨?!?/br> 蘇綠檀正要轉身,身后有丫鬟喚道:“侯爺?!?/br> 鐘延光風風火火地趕來了,冷漠地看了國師一眼,腦子陡然浮現三個字——死禿驢。 拉上了蘇綠檀的手腕,鐘延光語氣里帶有一絲冷意:“我們回去?!?/br> 蘇綠檀不明所以,笑容燦爛,挽著鐘延光的手臂,笑瞇瞇道:“夫君,我有事要問你哦!” 淡淡地“嗯”了一聲,鐘延光把蘇綠檀推到自己身后,看了國師一眼,才答道:“我們回去再說?!?/br> 夫妻兩個路過六皇子妃身邊,鐘延光道:“皇妃受累,家中有事,我帶夫人先回去了?!?/br> 蘇綠檀一臉茫然地問:“什么事???” 六皇子妃也以為定南侯府出了什么急事,道:“侯爺自去便是?!?/br> 鐘延光拉著蘇綠檀就走了,兩個丫鬟小跑跟上,正好撞見了喘氣跑來的六皇子。 六皇子就看見鐘延光朝他點個頭,話也來不及說就走了,他也無暇多問,朝六皇子妃那邊走去,問候了國師,笑道:“國師,我那新書房選址可好?” 國師把視線從鐘延光與蘇綠檀走的那個方向拉回來,雙眼波平浪靜,語氣尋常道:“無甚大問題,要緊之處,本座寫下來,六皇子交與工部的人便是?!?/br> 說罷,六皇子便領著國師去書房找筆墨。 國師緩步跟上,面具下的嘴角緊緊地抿了起來,方才定南侯看他的眼神帶著似有若無的敵意。 關于劫難,國師有兩種猜測,一則與鐘延光身中的蠱毒有關,二則將來皇子奪位,他可能會卷入其中。 大業歷屆國師一向明哲保身,排除第二種可能,他便多把注意力放在了蠱毒一事上。 他近來也在追查對鐘延光施蠱之人,不僅知道了此事涉及黨.爭的來龍去脈,并且有了線索。 難道說定南侯捕捉到了蛛絲馬跡,誤會了什么嗎?國師心想,應當不至于吧,畢竟他救過鐘延光的命呢。 第64章 鐘延光直接領著蘇綠檀出了六皇子府,把她抱上了馬,帶著她騎馬回家。 園子里,方寶柔意識到侯府的人都走了,這才急匆匆帶著丫鬟趕出去,跟夏蟬她們一起坐上馬車回家,等著看好戲。她剛看到了,鐘延光都快氣瘋了,拽著蘇綠檀一路往外奔走。 方寶柔一點兒也沒忘記鐘延光從前對待那個犯事丫鬟的手段,一點兒尊嚴都沒給跟了他多年的丫鬟,就由著丫鬟脫了衣裳,赤(注)裸裸地被拖了出去,毫無顏面地賣去了風月場所。 即便蘇綠檀得鐘延光喜歡又怎么樣,觸碰了他的原則和底線,也是要吃苦頭的。 蘇綠檀確實要吃苦頭了,她正坐在馬背上,被鐘延光圈的緊緊的,大冷天馬兒跑的飛快,寒風迫面,跟刀子刮似的。 捂著臉,蘇綠檀聲音甕甕的:“夫君,跑這么快做什么?我要凍死了?!?/br> 聽見熟悉的聲音,渾身冰涼的鐘延光心口仿佛熱了點兒,他放慢了速度,把蘇綠檀抱得更緊,似要將她整個人揉進骨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