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蘇綠檀又看了第三幅,是秋天里畫的,蘇青松站在高大的梧桐樹下,地上落了一地的葉子,他正單手執書,聚精會神地看著。 伸手在畫上比劃了下,蘇綠檀指著畫道:“這是我們家園子里的梧桐,今年年初的時候,阿弟才到這兒,就是這兒,樹干上有個蟲d的地方,現在已經高過蟲d了,又長高了不少?!?/br> 笑著打開最后一幅,蘇綠檀看見了身穿厚襖的蘇青松,畫上什么背景也沒有,他就是兩手籠在袖子里,咧嘴笑著,工筆畫畫的極為細致,連人物細碎的鬢發也沒落下。 鐘延光問她:“只是見了畫,會不會覺得失望?” 搖搖頭,蘇綠檀道:“冰天雪地的,到處都凍住了,我待嫁挑吉日的時候,都是特地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才來的,他這時候要是遠道而來,我哪里放心的下?!?/br> 鐘延光“嗯”了一聲,這也是他的考量,從金陵到京城,有好一段水路要走,這個天兒水路基本寸步難行,他也怕蘇青松出了丁點閃失,才沒敢把人接過來。 蘇綠檀眼眶熱熱的,道:“等他三年后會試的時候,我才能見著他了,要年年都送畫來才好,不然哪里認得出來?!?/br> 鐘延光道:“要不了那么久?!?/br> 蘇綠檀道:“無故我爹不會讓他離家的,他敢偷跑出來,我爹肯定把他腿打斷?!?/br> 鐘延光不禁笑了,不再多說。定南侯府在京城國子監占有兩個名額,鐘延澤一個,另一個則可以留給蘇青松。 看完了畫像,蘇綠檀又拆開了蘇青松寫來的信,她素來閱書極快,這會子倒是看的慢了,時而嘴角上揚,時而蹙眉嬌嗔。 盯著蘇綠檀的表情,鐘延光的情緒也跟著起起伏伏的,忍不住問道:“都寫了什么?” 蘇綠檀看完了密密麻麻的一大張信,道:“還不是那些小事,還有一件大事?!?/br> “什么事?” 收起信紙,蘇綠檀道:“我爹要給阿弟找妻子了,阿弟說繼母給他相看了幾個,他都不大喜歡,理由寫了一大堆,反正各種各樣的不喜歡?!?/br> 鐘延光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弟弟畢竟是蘇家唯一的嫡子,你爹總不會虧待他的,這么大的事,不能叫他兒戲?!?/br> 蘇綠檀如何不知,苦惱道:“他提到的幾家姑娘,有些我是認得的,不說驚才艷艷,配他是綽綽有余了,他還好意思在信里變著法兒挑人家的毛病。哎,怕是因繼母給他挑的,他才不滿意罷,若換個人主事,他興許也就肯了?!?/br> 鐘延光若有所思,問道:“你有中意的?” 蘇綠檀道:“南直隸國子監祭酒的外孫女,我曾在金陵詩會上跟她有過一面之緣,生的面若桃花,端莊不失可愛,學問好,人也不端架子。她父親雖然仕途一直不得意,我對她卻是極為喜歡的。不過我喜歡有什么用,阿弟喜歡才行,且再等等罷,開春了我寫封家書回去問一問父親?!?/br> 鐘延光在腦子里搜索著蘇綠檀提到的這家人,南直隸國子監祭酒他倒是有些印象,是個儒雅莊重的人,至于他的外孫女和女婿,他就不大清楚了。 揭過此事不說,鐘延光又問:“還提了什么要緊事?” 視線落在最后以后一行字上,蘇綠檀笑道:“阿弟問我過的好不好,夫婿對我好不好 ,如果不好的話,就等他長大?!?/br> 鐘延光失笑道:“看他這意思,很記仇的樣子?” 得意地揚眉,蘇綠檀道:“那可不!小心我告你的狀!” “哦?!辩娧庸鈫査骸拔覍δ悴缓妹??” 蘇綠檀挑眉,語氣輕快道:“還湊合罷,以后若更好些,我就不告狀,讓這世上少一個恨你的人?!?/br> 鐘延光唇角彎著,這世上恨他的人多了,他根本不在乎。 只要她不恨他就夠了。 看完了金陵寄來的東西,花窗也剪好了十幾副,蘇綠檀催著鐘延光一起去西梢間寫對聯。 寫對聯容易,但鐘延光不知道寫什么的好,蘇綠檀念了一句好意頭的“四時多吉慶,八節永平安”,這就是她的心愿了。 鐘延光寫了一副,蘇綠檀又道:“太夫人和老夫人堂門前的,咱們要不要也幫著寫了?” “你念,我寫?!?/br> 蘇綠檀念了兩句,二人一起斟酌了其中用字,鐘延光揮毫寫就。 寫完這些,蘇綠檀開了梢間的窗戶,等風把對聯都吹干了,便折起來放在籃子里,用紅綢布蓋著,道:“夫君,現在送過去?” 鐘延光擱下筆,道:“時候還早,先把榮安堂的貼上,再送那邊去?!?/br> 蘇綠檀拎著丈夫寫的春聯就出去了,丫鬟在外面聽候吩咐,搬了梯子過來,糨糊等物也調好了拿來。 蘇綠檀抹糨糊,鐘延光上梯子,把明間左右都貼上了楹聯,最后登山梯子的頂,貼了橫批。 蘇綠檀在下邊看著,鐘延光手長腳長的,伸展起來賞心悅目,越看越歡喜。 貼完對聯,夫妻兩個在丫鬟打來的水盆里凈了手,拿上籃子打著傘去了千禧堂。 趙氏收了春聯面有喜色,但也沒顯出太高興的樣子,等人走了,趙mama問她貼不貼起來,猶豫一下,她道:“貼吧,持譽的一番心意?!?/br> 趙mama勸慰道:“就是了,眼下已是過年了,再不能鬧起事兒來了,否則明年一整年都不好?!?/br> 趙氏略有些憔悴地點點頭,又問了除夕夜宴的事兒。 夫妻兩個這廂已經往永寧堂去了,送給太夫人羅氏的,除了對聯和窗花,還有蘇綠檀親手做的厚襪子,用羊毛線鉤起來的,歪在榻上的時候穿著正合適。 羅氏正好兩腳發涼,暖也暖不好,蘇綠檀立刻就幫她趕緊換上了。 羊毛襪子套在腳上軟和的很,雖不會那么快就熱了起來,但肌膚是舒服的。 羅氏留了二人吃飯,飯后又說笑了許久,才放他們歸去。 羅氏身邊的mama笑著道:“侯爺好像跟從前有些不一樣了?!?/br> 羅氏笑呵呵道:“大師說了,蠻蠻是他的天定福星,持譽以后只會好,不會差的?!?/br> 樂了一會兒,羅氏又道:“對聯拿來我看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