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唱完之后,房氏也很是自得,她羞澀一笑,抿了口酒。 兩廂對比,若論曲調上,當然是房氏唱的好聽些,劉氏不吝辭藻,把兒媳婦贊上了天。 蘇綠檀跟鐘延光這邊倒是沒有動靜,臉上都只掛著客氣的表情,一點贊揚的意思都沒有。 鐘延澤夫婦也沒有什么表示,只禮貌性地笑一笑,略表贊許。 房氏心中意難平,她的嗓音清甜透亮,還沒見過哪個說不好的,這些人不是存心給她難堪是什么! 柿子挑軟的捏,房氏捉住吳氏問道:“meimei,是不是我唱的不好?” 吳氏莞爾道:“二嫂嗓音很好聽?!?/br> 房氏眉毛一揚,道:“我瞧你不大喜歡的樣子?!?/br> 吳氏想說喜歡,這兩個字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若是尋常曲子,甜甜的嗓音唱出來她肯定要贊一句,但這首《水調歌頭》這般隨意地唱出來,終究有些褻瀆了。 吳氏正犯難,鐘延澤出聲道:“意境上到底少了些,若再仔細雕琢下,不失為一首佳曲?!?/br> 這話也是很得罪人了,吳氏擔憂地皺了皺眉。 果然房氏黑了臉,瞪著鐘延澤道:“三弟這是什么意思?你才讀了幾本書,舉人都沒考上,懂什么意境不意境的!” 人蠢不可怕,就怕蠢而不自知。鐘延澤雖然不是舉人,但年僅十八,憑自己的能力中了秀才,在世家子弟里,也是很了不起了。 說到底還是起于丫鬟冬雪搶了風頭的緣故,蘇綠檀是看不下去了,接過話頭道:“三弟不曾說錯。這首詞理趣情趣皆有,立意高遠,情韻兼勝,境界壯美,跟戲樓里的小曲兒不一樣的,不該唱的這么輕浮?!?/br> 蘇綠檀點評的犀利準確,褒貶到位,聽起來熨帖的很,鐘延光不由得翹起唇角。 房氏更氣了,一首曲子哪兒那么多歪道理,分明就是一個個的聯合起來欺負她呢! 房氏憋屈道:“好壞都由得你們說了,若是個有功名在身的舉子評論也就罷了,怎么沒功名的也都胡咧咧了!” 這話比鐘延澤說的話還難聽。 鐘延光不依了,他正色道:“三弟和……你嫂子都沒說錯,確實唱的庸俗了些?!?/br> 房氏怒得胸口都快燒起來了,大房二房上上下下一起欺負她一個弱女人! 鐘延軒面上一派難堪,斜了房氏一眼,讓她趕緊閉嘴。劉氏也示意房氏趕緊住口。 忍著火氣,房氏拉長了臉,只敢委屈地小聲道:“沒想到大哥對文也精通,沒去學文倒是可惜了!否則鐘家該出個舉人老爺的?!?/br> 鐘延軒發作了,暗地里狠狠地掐了房氏一把,斥罵道:“蠢婦!” 房氏疼得眼淚都掉出來了,紅著眼睛道:“我哪里說錯了?” 鐘延軒面色黑的像鍋底,沒好氣兒道:“你嫁進來的前一年,大哥偷摸摸去參加了鄉試,中舉人第三十六名,你說有沒有資格點評你?無知!臉都給你丟光了!” 這下子換蘇綠檀對鐘延光刮目相看了。 房氏嫁進來的前一年,那就是三年前,那時候鐘延光才十七歲,竟然中了舉人第三十六名,在京城這人才濟濟的地方,不及弱冠就得了功名,果真是天資聰穎! 若不是生在定南侯府,鐘延光也該是天子驕子,人中龍鳳! 蘇綠檀悄悄地撞了一下鐘延光的胳膊,低聲打趣道:“怎么沒聽你提過呀?” 鐘延光淡然道:“不足一提?!?/br> 蘇綠檀唇角綴上一絲笑意,道:“夫君好厲害!” 鐘延光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 對面的房氏自覺臉上無光,低著頭再也不說話了。 鐘延軒丟了個大人,再不肯把氣度都丟光了,自己給自己打圓場道:“再來傳花球,且看看下一個是哪個得了彩頭?!闭f完把花球拿到了手上。 冬雪繼續擊鼓,這回吟誦的是《滿江紅》,豪邁壯闊,氣氛一下子又好起來了。 鐘延軒趕緊把花球遞到鐘延光的手里,一路傳到劉氏手上,她直接地丟到了兒子手里,忽略了房氏。 房氏:…… 蘇綠檀險些沒笑出聲來,忍笑之間,花球就傳到她手里了,正好《滿江紅》也打完了,冬雪扯下汗巾子,一看是自己主子得了花球,笑逐顏開,就差沒鼓掌了。 夏蟬把一個綢布袋子拿出來,送到蘇綠檀手上,道:“夫人?!?/br> 鐘延光目光停留在綢布袋上。 吳氏瞧著綢布上栩栩如生的花紋,好奇道:“這是什么繡法?倒是精致的很?!?/br> 蘇綠檀道:“顧繡,就是以逼真聞名?!?/br> 吳氏笑問:“可否讓我瞧瞧?” 蘇綠檀便沒急著把袋子打開,直接給了吳氏。 吳氏看著綢布上繡著的英武人物,用指腹摸著小人頭上的金兜鍪和戰戟戰靴,驚訝道:“呀,這也太似真的了,米粒大的紋樣湊近了看都還清清楚楚的。夫君你瞧瞧,真是精致?!?/br> 鐘延澤拿在手里仔細端倪,道:“比我在太夫人房里見過的,從宮里出來的花鳥屏風還要逼真?!?/br> 一時都覺得新奇,又傳到了劉氏和房氏手上,即便二人不想承認這繡工好,也都忍不住多看幾眼,這繡法,普通內宅婦人是沒法比的了。 吳氏滿懷希冀道:“我笨手笨腳肯定是學不來了,要是能得一件就滿足了。不曉得出自哪位大師之手?” 鐘延澤也仔細聽著,吳氏這般喜歡,替她尋一樣來,做生辰禮物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