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鴛、鴛鴦……戲水?”鐘延光嘴角抿成一條線,眼神復雜,不知道蘇綠檀口里的鴛鴦戲水,究竟是不是他理解的樣子。 蘇綠檀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對啊,剛嫁給你的時候還是剛開春的時候,天兒還冷著,我說府中沐浴不比從前在金陵溫泉里舒服,你就帶我去郊外莊子上泡溫泉了,那時候只有我們兩個人……” “別說了!”鐘延光無情地打斷了蘇綠檀的話,后面的話,不消她說下去,他也知道不堪入耳。 蘇綠檀死死咬唇,憋的眼睛都紅了……才沒笑出來。 鴛鴦戲水當然是她胡說,兩人在外裝恩愛給羅氏和趙氏看就行了,在內便保持距離,鐘延光自然不會讓蘇綠檀近他身,莫說替他寬衣,她碰過的杯子,他都不會再用了。而那次泡溫泉,也不過是鐘延光因故要外出,順便帶上她,做戲給家中長輩看,起個讓新婦在府中立威的作用而已。 鐘延光瞥了蘇綠檀一眼,以為她要哭了,有些慌亂地挪開視線。 忽然胸口襲來一片涼意,鐘延光見蘇綠檀已經默默地替他把衣服解開了,準備給他穿上便服,他乖乖地配合。 蘇綠檀一人究竟是力氣小了些,抬不起鐘延光的身體,衣服也就沒法從他背后穿過去,眼下他整塊結實的胸膛都暴露在空氣里,原本溫熱的皮膚,也都泛著絲絲涼意。 正在此時,次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簾子被人猛然掀開,身著華服,形容憔悴的趙氏紅著眼睛闖進來了,一見床上情形,破口斥罵道:“蘇綠檀你這沒良心的!你要凍死我兒??!他還病著你知不知道!” 蘇綠檀見狀,張開手臂,一把抱住鐘延光,整個人都撲在他身上,用自己嬌軟的身軀,把他裸.露的肌膚遮的嚴嚴實實的,瞪著趙氏道:“婆母,侯爺尚未穿戴齊整,您就這樣闖進來,是不是于理不合?” 趙氏這幾天悲慟萬分,聽到鐘延光醒來的消息,又驚喜不已,這會子已經有些情緒不穩了,她喘著大氣有些胡攪蠻纏道:“我是他親娘,有什么不合禮數的?” 蘇綠檀揚起下巴道:“他是我丈夫!我說不和就不和!七歲孩童尚且知道男女不同席,老夫人難道不知?” 趙氏指著蘇綠檀“你你你”了半天,憋紅了臉,蘇綠檀居然說她連七歲的孩子都不如! 在黑暗中觀戰的鐘延光,努力地從蘇綠檀柔軟的胸口里掙扎出來,喘了口氣道:“母親,您先出去,兒子穿好衣裳再見您?!?/br> 趙氏滿腔委屈,果然娶了媳婦回來,兒子就忘了娘了!兒大不由娘,沒有辦法,她只好一跺腳走了。 蘇綠檀松了口氣,還好沒讓趙氏看出端倪,不然沒有鐘延光的庇佑,以后日子就難過了。 受著“壓迫”的鐘延光忽然冷聲道:“還不起來?” 蘇綠檀一看鐘延光的臉正對著她的胸口,頓時雙頰如晚霞不褪,一片潮紅,輕哼一聲道:“我不都是為了不讓你被別人看見了?!?/br> 鐘延光道:“我母親不是別人?!?/br> “那你想給老夫人看?我再把她叫進來?” 鐘延光黑了臉,道:“你敢?!彼斎徊幌氡蝗魏闻丝匆娚碜?,親娘親祖母都不行。 蘇綠檀哼哼唧唧道:“沒良心的?!?/br> 鐘延光不說話,蘇綠檀重新扯好衣服,捏著左衽,手掌貼著床面,彎腰俯身,觸著他背后的肌膚滑過去,給他把衣裳套上。 鐘延光盯著眼前那張陌生而嬌艷欲滴的面孔,正色道:“以后對我母親,不可大呼小叫,不合禮數?!?/br> 蘇綠檀給他把袖子套上,抓著他的領口給他系扣子,垂眸慢慢悠悠道:“是啊,我就是沒禮數,我自幼母親早亡,我爹又給我娶了個后娘,哪里懂什么禮數呢?!?/br> 鐘延光默不作聲,半天才憋出來一句話,干巴巴道:“以后學著就是了?!?/br> 蘇綠檀唇角彎彎,兩手往下移動,道:“老夫人剛說讓你受涼了,我摸摸看涼了沒?!?/br> 鐘延光雙頰又紅了,也不知是氣得還是羞的,皺眉呵斥道:“住手!” 蘇綠檀不敢嬉鬧耽擱太久,遂替鐘延光迅速穿好衣裳,扶著他坐起來,給他束了頭發。 穿戴完畢,鐘延光這才見了趙氏,接著太夫人羅氏也親自來了。 4.第 4 章 鐘家三位一品誥命夫人齊聚一堂,除開逢年過節,這種場合也是少有了。 太夫人羅氏坐在紅木雕云紋嵌理石羅漢床上,趙氏捏著帕子,坐在另一邊,蘇綠檀則坐在床邊著,丫鬟們垂手而立,不敢靠近男主子。 羅氏頭戴鶴鹿同春抹額,頭發花白,精神矍鑠,雙眼有神,兩手交疊在腹部,望著靠坐在弦絲雕花架子床的鐘延光笑道:“看來持譽是大好了?!?/br> 持譽是鐘延光的字,還是羅氏當年親自取的。 鐘家男人都早死,家中陰盛陽衰,好在羅氏剛強,剛守寡的時候,幾乎一人頂起了鐘家,充當了鐘家男人的角色。包括鐘家兒孫的教育,不論文武,每一位教習先生,她也層層把關,甚至親自參與到其中。 所以鐘延光愛重不怒自威的羅氏如同祖與父一樣,他朝著羅氏頷首,半垂眼皮道:“是孫兒不孝,讓您擔憂了。孫兒如今已經大好,本該親自去同您請安,只是身體還不大利索,倒讓您親自前來?!?/br> 羅氏淡淡一笑,道:“看到你好了祖母就放心了?!?/br> 趙氏看著自己的兒子跟羅氏互動,抹一抹眼淚道:“持譽啊,娘真的是擔心死你了……這幾天娘都沒吃好睡好?!?/br> 羅氏余光落在趙氏臉上,微微皺眉,道:“持譽都好了,還哭哭啼啼做什么?惹他心煩?!?/br> 趙氏絞著帕子頂嘴:“媳婦這不是擔心持譽嗎?我天天燒香拜佛,可算把我兒子給盼醒了?!?/br> 羅氏稍稍提高了音量,道:“持譽醒來,多有蠻蠻的功勞,一則是她這些天獨自撐住,勞心勞力cao持內外,二則是她找到了能解毒的人,三則是她在持譽身邊日夜伺候。持譽大好,她功不可沒?!?/br> 羅氏這話說的清楚明了,鐘延光心中也多有感激,眼神也不自覺地飄到蘇綠檀身上,很快便收了回來。 趙氏卻是心口一堵,這么說來,她這些天是一點功勞都沒有了?可她這些日子也心碎的不成人樣了。偏偏老封君婆母在上,她是不敢頂嘴的,憋著一口氣,問蘇綠檀道:“國師不是昨日就來過了?為何今早才來稟了我?害我……和太夫人白白多擔心一整夜?!?/br> 蘇綠檀朝羅氏撒著嬌解釋道:“太夫人,國師雖說了解毒之法,卻說會有一些意外出現,我怕您和老夫人一時極喜極悲,傷了身子,沒敢提前說,等幫侯爺解了毒,我立刻就使人去傳話了?!?/br> 羅氏微笑道:“就知道你是個貼心的,難為你了,自己熬了一整夜,昨夜心里怕是也不好過吧?” 蘇綠檀瞧了鐘延光一眼,意味深長地嬌聲道:“可不是嘛……” 鐘延光躲過蘇綠檀的視線,耳垂莫名紅了。 趙氏見責備不成,便問道:“昨夜的事,你細細給我們講講,持譽到底怎么好的?” 蘇綠檀把國師的話大概說了,卻沒把毒在精元的事說出去,只道眼下毒已經盡數排完,所以鐘延光才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