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熱水由上而下淌過身體,寒意漸漸消退。她在水流下勉強抬起臉,看到他低垂著眼瞼, 隨手將襯衣丟開。 嘩嘩的水聲連續不斷, 很長時間, 浴室里都沒有別的聲音。 喬赫垂眸望著她, 緘默許久,才回答:“你走的那天?!?/br> 久遠記憶中,掩藏在深處的殘缺畫面浮開表面塵土,顯現出來。 “機場高速?”司真喃喃地問。 喬赫情緒不明地“嗯”了一聲。 “為了找我嗎?”她眼中盛滿水汽,尾音帶著輕顫,分不清是因為寒冷還是別的什么。 喬赫沒說話,只是那么看著她。答案呼之欲出。 一剎那淚崩,司真捂著胸口蹲下身,跪坐在地上,臉上淚水和熱水混合,卻稀釋不掉心口那種被剜了一刀的疼。 她登上飛機的那天,曾在小旅館的電視上看到關于連環車禍的新聞。 那時一眼而過,卻不知道被她遺忘在身后的畫面里,那些面目不清的傷員中,有一個人叫做喬赫。 她泣不成聲,嗓子嘶啞,不停地說著:“對不起……” 喬赫無聲地看著她,片刻后,他單膝跪下來,扶起她的肩膀,沉沉道:“我想聽的不是對不起?!?/br> 不是沒有想過,她那么容易心軟,只消透露一些那段日子他所承受的艱難,她就會心疼,內疚??伤膹膩聿皇撬膬染?。 他放任她待在外面,做她想做的事,帶著兒子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等,不過是想有一天,她心甘情愿地回到他身邊來。 司真抬起手臂抱住了他:“我愛你?!彼孟駨膩頉]和他說過這句話。 喬赫一把將她攬進懷里,手臂環在她腰間,緊緊地,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的力道。 “你再說一遍?!?/br> 司真的聲音還帶著一點哭腔,在他耳畔重復,“我愛你?!?/br> 喬赫眸光幽暗,忽然將她從身上拽了下來,捏住她的下巴,熾熱的唇不由分說吻住她。 他吻得有些兇,在她下唇上發狠似的咬了一下,司真吃痛,卻再次用纖細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脖頸。 她慢性子,在**上也從來都是被動,從未像此刻這般用盡全力地回應他。 什么都顧不上了,她滿腦子只有身前的這個男人。他脾氣臭,傲慢又別扭,不將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卻把全部的真心都給了她。 她愛他,她再也不想離開他了。 胸衣和小褲什么時候被脫掉的,司真已經不記得了,她只知道自己也很想要喬赫,想和他毫無距離地融合。 她很少有這樣被感性主導、毫無理智的時候,回過神時已經和他身處浴缸,她坐在他身上,身體像被飄搖的小船,揚起又落下,滿滿地被他占據。 她低下頭,捧著喬赫的臉吻他。 他顯然被她的主動取悅了,掐著她腰的手停下來,按在她頸后。 …… 司真從沒這么放肆過,她和喬赫從浴室折騰到臥室,浴缸洗手臺、床上桌子上,翻過來覆過去換了各種姿勢,最后嗓子都啞了。 好像要將一輩子的激情都發泄出來,吻不夠做不夠,也終于明白為何之前每次他都不過癮。 她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臥室的掛鐘顯示兩點,已經聽不到party的吵鬧聲,人大概都已經散了。 終于消停下來時,她已經沒多少力氣,趴在喬赫身上,臉枕著他腰腹上的肌rou,手在他微屈的膝蓋上輕輕地撫摸。 他膝蓋下方有兩道疤,都是不到兩厘米的小口子,處理得很好,顏色也淡了許多。 之前都沒注意到,要不是今天特地去找,很難會發現。 這個姿勢使得她的臉離他的小赫赫很近,所以當他又有了反應時,她第一時間就看到了。 收回手,挪開臉,有點無奈:“你怎么又來了?” 喬赫抓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拽,將她扯到了身上:“你自己撩起來的?!?/br> “我只是摸了摸你的膝蓋,”司真小聲說了一句,撐著他的肩膀直起身,“別來了,你剛碰了冷水,吃得消嗎?” 她想勸他消停,喬赫卻掐著她的腰將她放了上去。她慢慢坐下來,卻聽到他說:“那你自己動?!?/br> 司真耳根一熱:“我不會……” “我教你?!彼堄信d致地說,接著雙手托在她臀后,將她往前一帶。 司真沒忍住輕哼一聲。 喬赫一雙黑眸幽幽地望著她,嗓音壓得很低,“會了嗎?” 說話的同時,并未停止動作,一下下將她帶向自己,并漸漸加快速度。 …… 那一晚究竟做了多少次,司真完全記不清了,到最后她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昏昏沉沉地被喬赫重新抱進浴室洗澡。 被放到床上時,眼皮重的睜不開,朦朦朧朧的縫隙里,看到窗外天際泛著微白。 身后的床墊陷下去,脊背貼上溫熱的胸膛。 耳朵被親了一下,很輕,磁性的聲音在耳畔低喃:“我也愛你,打打?!?/br> 這一覺睡得格外沉。 司真再次醒來時,真的像散了架似的,哪兒哪兒都不是自己的。身旁的位置是空的,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中午了。 攏著被子坐起來,發現床頭放著一張便利貼,她拿起,看到言簡意賅的八個字。 【好好休息,我在公司?!?/br> 嘴角忍不住彎了彎。 身體乏得厲害,她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才赤著身體下床,從衣柜里拿了件喬赫的睡袍裹上。 她昨天的衣服還在浴室丟著,撿起來放進洗衣機。大衣泡了水不知道會不會縮水,和喬赫的西服一道手洗之后晾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準備下樓時,手機響了。 她接起,聽到那端喬赫磁性的聲音:“醒了?” “嗯?!彼菊孀叱龇块g,經過原來她住過的主臥時,停了一下,沿著旋轉樓梯下樓?!澳闶裁磿r候走的?昨天都沒怎么睡,累不累?” 說完不禁想起昨晚的瘋狂,耳根就熱起來。 “早上有個會?!眴毯盏穆曇袈犉饋聿⒉黄7?,倒是那種吃飽了rou的大貓式饜足,很容易分辨出來?!梆I了嗎,我讓酒店送了外送,很快就到了?!?/br> 司真確實挺餓的,原本想去廚房找點吃的,昨天那么多食物應該沒吃完。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快拖地的長袍,赧然道:“我沒衣服穿,不太方便?!?/br> “老梁會送進去,你在房間里等著?!?/br> 司真應了聲好,轉身又上去。 那邊停頓半天,喬赫的聲音再響起時,明顯低了幾分:“現在穿的什么?” “……你的睡衣?!彼菊嬲f。 喬赫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接著道:“晚上回去給我看看?!?/br> 司真聽出他偏移了的心思,不禁無奈,他這精力未免太旺盛了些。 “你的腿怎么樣?”她問。昨天泡了那么冷的水,又不節制地做了那么多運動,她擔心他會不舒服。 喬赫瞥了眼辦公桌上的止痛藥,面不改色道:“沒事?!?/br> “等你忙完我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彼菊嬲f,“我不放心?!?/br> 喬赫默了幾秒鐘:“好?!?/br> 再次經過那間主臥,司真停下來。 她來的這幾次,這個房間一直關著門,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樣子。 她記得李倩說過家里有一幅畫像,可是她在喬赫的臥室并沒有看到。 站了片刻,她握住門把手,擰開門。 房間還維持著老樣子,家具都在原來的位置,窗臺上的幾盆多rou,那套她自己做的粉色床品,床頭柜上讀了一半的英文詩集,甚至連桌邊椅子被拉開的角度……都和她離開之前一模一樣。 熟悉感迎面撲來,仿佛一切都還是昨天的事。 心情說不上來的復雜,司真抬腳走進去。 房間打掃得很干凈,一點灰塵都沒有,她的手從梳妝臺上撫過,以前用過的護膚品還擺在那兒。 她拿起最喜歡的那瓶香水,是喬赫送她的,放了這么久大概已經過期了。但讓她意外的是,這已經不是原先那瓶,生產日期并不久。 于是挨個看了一遍,無一例外都是新的,但或多或少都用掉了一些,假如不知內情,看起來就像真的一直有人在使用一樣。 想象著即便她不在,喬赫也定期更換這些東西的畫面,傻氣得讓人心疼。 她一樣樣看著房間里的東西,緩緩走到床邊,拿起了那本詩集。 當時用干樹葉做的書簽也還在。 但這本書大概被人翻閱過,其中一頁被撕掉了。 司真放下書,轉身時,在床正對面的那面墻上,發現了她想找的那副畫。 是一個女人的四分之一側臉,很簡單的線條,勾勒出頸部和下頜纖瘦的輪廓,頭發挽在腦后,發髻上攢著一支木簪子。 那只簪子的形狀簡約而別致,司真仍有印象。 她以前頭發很長,做事的時候喜歡隨手用鉛筆盤起來,簪子是懷孕時喬赫送給她的,她只用過幾次,后來得知是他從拍賣會上幾十萬拍下來的,就放了起來。 寥寥幾筆的素描,靈動的神.韻卻讓人挪不開眼。 不知道喬赫是什么時候畫下這幅畫的,也不知道當時是怎樣的心情。有點心酸,也有點觸動。 除了這幅畫,這個房間唯二多出來的東西,便是下方至少四十寸的顯示屏。 這個房間明顯是沒住人的,喬赫也沒有看電視的習慣,這個顯示屏出現在這里的原因便讓司真有些好奇。 遙控器就放在下面的矮桌上,她拿起來,摁下電源鍵。 分成九格的屏幕并不是什么電視圖像,反而像監控。 其中一格是黑屏,另一格的畫面有些眼熟,一扇窗戶下一頂小帳篷。司真的視線不由得停留下來,看了幾眼,心猛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