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司老師,”她應該剛從實驗室出來,雖然換了衣服,身上還帶著實驗室的試劑味道。小跑過來,看了看嶄新的白色小轎車,“這是您新買的車嗎,真好看?!?/br> 司真將東西放進車里,問她:“有事嗎?” “沒事,就是看到您過來打個招呼?!崩钯恍χf,“您要去哪兒???” “去醫院看個朋友?!?/br> “哦,我剛好要去市里,不知道您能不能捎我一段?!?/br> 司真沒拒絕:“你不介意我開車技術不熟練的話,上車吧?!?/br> “不會?!崩钯蛔宪?,習慣性理了理頭發,“我還是去江畔別墅?!?/br> 司真看了她一眼,“還是去做家教嗎?” “不是啦,”她笑著說,“今天是學生爸爸生日?!?/br> 司真沒說什么,發動車子,專心開車。她雖然拿到了駕照,開車卻是真的不熟練,會倒是都會,就是開得特別慢。 “司老師,你跟白太太很熟嗎,上次見你在白家?!崩钯缓退钤?。 司真認真地看著前面的路:“嗯?!?/br> “我做家教的那家跟白家關系很好呢,以前白太太經常幫忙接司南放學,最近不是懷二胎了嘛,才讓司機接送。你跟她怎么認識的???” “以前做過鄰居?!彼菊嬲f。 “是嗎?!崩钯恍南潞?,聽說白太太是個富二代,繼承了家里的公司,那么有錢的人怎么會跟司老師做鄰居。面上只是笑笑,“那好巧啊?!?/br> 她隱隱約約的試探司真不是感受不到,大概能猜到原因,但是覺得挺沒勁的。而且她這會兒要開車,真的分不出心。 李倩像個話癆:“你見過司南吧,他特別乖對不對?就是小朋友太可憐了,他mama好像很早就去世了,從小也沒有人照顧?!彼龥]注意到司真的臉色,自顧自道,“喬先生也特別長情,到現在都沒忘記他前妻?!?/br> 前面紅燈,司真慢慢踩了剎車:“是嗎?!?/br> “對啊,他臥室里掛了一幅畫,就是他前妻的畫像,親手畫的?!崩钯徽f,“你要是看過那幅畫就明白了?!?/br> 畫?司真回想了一下,上次并沒看到有什么畫。 關于“司南mama”的話題一直持續到車停在別墅區。李倩收了話頭,將包帶拉回肩上,打開車門:“司老師,真是太感謝你了?!?/br> “沒什么?!彼菊婵粗?,“我應該謝謝你,跟我說了這么多?!?/br> 她沒有在笑,目光似乎有些別的意味。 李倩愣了一下,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她仔細打量司真的臉色,司真已經轉了回去,認真地跟著導航的指示調整方向。 因為中間這一通繞,司真到醫院時天都黑了。金筱筱剛剛疼了一陣,躺在床上有點虛弱,瞅了瞅她身后,沒看到其他人:“南南呢,怎么沒帶他過來看我?” “今天回喬赫那兒了?!彼菊娓n嘉言打了招呼,坐下來,“不好意思,我自己開車來的,有點慢?!?/br> “我說怎么半個小時的路三個小時還沒到,”金筱筱鄙視道,“你這開車技術也忒爛了?!?/br> 司真笑著說:“送了個學生,要不然兩個小時就能到了?!?/br> “佳尋剛來過,晚上還有事先走了?!苯痼泱銌?,“你最近跟青容聯系沒,婚禮怎么沒信兒了?再不辦冬天穿婚紗多冷啊?!?/br> 司真道:“上次之后就沒見過她了?!?/br> 大學時期四個人的關系挺好的,她和羅青容沒有盛佳尋和金筱筱這么鬧,不過也是拿她當好朋友的。不過這回回來,司真明顯感覺到不如以前親近了。 她也做得不太好,只顧著自己的事,也沒關系過青容的婚禮籌備得如何。 在醫院陪金筱筱待了一陣,司真離開,給羅青容打了一個電話,沒通。 開車回到學校已經很晚了,司真停車也不太熟練,來回倒了三次,才把車在車位上停正。 她嘆了口氣,下車。照這種速度,自己送南南上學的話,怕是每天都會遲到。 學校的宿舍不比一般的小區,挺安靜的,也很安全。司真乘電梯到五樓,出去的時候低頭從包里拿鑰匙,沒注意四周。 鑰匙插進鎖孔,擰了兩圈,將門拉開。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突然從背后伸了過來,抓在門上。與此同時,空氣中有酒氣繚繞開來。 司真嚇了一跳,反射性用手肘往身后撞過去,卻被對方輕而易舉擋開,順勢抓住她的手臂,猛地拽了一下。 司真的腳在門框上絆了一下,被那股大力扯進去,防盜門砰地一下在身后合上。 家里沒開燈,黑咕隆咚的,司真還沒站穩,又被摁在墻上,一個黑影欺身壓上來,帶著強勢的壓迫感和灼熱的體溫。 完全是本能的反應,她一巴掌甩了出去,清脆的響聲落在對方臉上。 黑影抵著她的身體,停了動作。 司真喘了兩口氣,用力推了一下,沒推開,惱火地低喝一聲:“喬赫,你給我起來!” 第79章 七十七分 夜里靜的出奇, 客廳窗戶攏進來的一點月光照不清黑暗的輪廓。 眼前是一團高大的黑影, 剛好將她禁錮在墻壁之間毫無光線的小塊地方,看不清卻能感受到的有力手臂撐在兩側的墻壁上, 呼吸間的酒氣熏熱了她的臉。 司真感覺到喬赫在低頭看她,灼人的視線讓她有一種無所遁形的窘迫。仿佛靜止的時間化成一股壓力壓在胸口。 她不知道喬赫是不是動怒了,剛才那一巴掌她揮得很用力,他應該沒被人這么打過。 有點懊惱,也有點氣。 打破寂靜的是電梯運行的輕微震動,隔著門, 將凝滯的空氣帶轉流動。 喬赫終于從她身上退開, 聲音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愈顯低沉。 “知道是我還打?”語氣很淡,但似乎并沒有發怒。 “誰讓你大晚上在這里裝神弄鬼?!彼菊尕摎獾?。 他的手生得很好看,她曾不止一次地仔細觀賞過, 一眼就認出來了。 但剛才真的被嚇到了,打他是一時情急, 并非故意。 他站的還是很近,司真幾乎是貼著墻挪出去的,摸到開關, 乍亮的光線讓曖昧的氣氛悄無聲息消散。 喬赫從頭到腳一絲不茍,仿佛剛剛從什么正式的場合出來,單排扣的羊絨大衣, 深咖色很有質感, 里面的西裝則是很難出現在他身上的淺灰色。 司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你這么晚過來做什么, ”她問, “南南呢?” “睡了?!眴毯者x擇性忽略了前一個問題,像在自己家一樣隨意,脫了大衣十分自然地遞給她,走到客廳坐下。 他倒是順手,司真拿著他的大衣,站在玄關沒動:“這么晚你把他一個人丟在家里?” 喬赫眼瞼一抬,臉上看不出情緒:“除了他你沒別的話能說?” “我們還有什么可以說的嗎?”司真望著他。 漫長的沉默。 喬赫把頭轉了回去,“我餓了?!?/br> “……”司真看了他好一會兒,把他的大衣掛到衣架上,走進廚房。 昨天的排骨湯還剩一些,煮一碗面,臥個荷包蛋,燙兩棵青菜。 司真把面端出來時,他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她把碗放在餐桌上,叫了一聲:“起來吃吧?!?/br> 沙發上的人動了一動,喬赫起身走過來,拉開椅子坐下。司真轉身要走,聽到背后他道:“陪我坐會兒?!?/br> 司真回頭,他拿著筷子抬眼看著她,五官被燈光映得柔和,目光卻讓人看不懂。 到底是坐了下來。 有一瞬間像回到了幾年前,他們還住在那套公寓的時候,他下班總是很晚,她也要在咖啡店兼職,回來后煮兩碗面,在萬家燈火中面對面地吃。 “生日快樂?!彼菊嬲f。 喬赫頓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如常,夾起一捋面,慢慢地咀嚼,品嘗。 骨湯里大概加了某種藥草,味道清淡,但是很香。 等喬赫吃完面,司真便起身,收了碗拿進廚房。 收拾完,洗了手,轉身時見他在門口安靜地站著。她洗了手,關掉水龍頭,用擦手巾擦干手。 他站著沒動,司真關了廚房的燈,從他身旁走過。 手腕忽然被拉住,司真被迫停住腳步,回頭道:“放開我?!?/br> 喬赫垂著眼睛,輕輕撥開手表的帶子,指腹在她手腕上輕輕摩挲。 ——那道傷疤顏色已經很淡了,每天戴手表遮著,也沒人看出來。只有在觸摸時能明顯感覺到凸起。 司真猛地把手抽了出來,抿著唇,“很晚了,你回去吧?!?/br> 喬赫不說話,一言不發地站在那兒,眼睛藏在背光的陰影下,望著她的目光幽幽暗暗,仿佛含著許多東西。 司真也不再理他,回到臥室關上門。她鐵了心不想管外面那個人,顧自去洗了澡,躺下休息。 夜里很靜,外面一點聲響也沒有。 翌日清晨,被“哐啷”一聲巨大的動靜驚醒,司真睜開眼睛,幾秒種后,郁悶地呼了口氣。 她打開臥室的門,見客廳沙發上丟著一件西裝外套,人不在。 循著聲音走進廚房,男人高大的身影杵在水池前,領帶松松散散,袖子隨意挽到手肘處,一手拿著刀,一手舉著,正皺眉盯著自己的手指看。 余光發現她,偏頭望過來,壓低的聲線在清晨里十分磁性:“吵醒你了?” 一邊不動聲色地將手放到水龍頭下沖了沖。 司真走過來,將他的手從水流下拉出來,食指指腹上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往外滲出一道血痕,幾秒鐘便蓄成一大顆血珠。 “按住?!彼菊嬲f。 喬赫從善如流地用拇指捏住傷口。 司真兌了些鹽水,幫他清洗了傷口,然后轉身出去。沒幾秒鐘,聲音在外頭響起:“出來?!?/br> 喬赫放下刀走出去,司真坐在沙發上,茶幾上放著醫藥箱。他過去,坐到她身邊,司真捏住他的手指,用棉簽沾著碘伏,先消了毒,又拿了只藥膏,往傷口涂了一些,用紗布包扎起來。 她動作很利索,柔軟的手指很快就松開了他,起身將醫藥箱整理好,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