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其實她對于情人節根本沒有奢求什么,只是想在這個只屬于情侶的日子,和他待在一起。哪怕只是像平時一樣,一起吃一頓普通的晚飯。 她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做什么都好。 情人節的花很貴,司真知道,也很心疼他花錢。 但是她真的好開心啊。 這是她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束花。 她的喜悅藏都藏不住,舒展的眉梢、彎起的眼睛、壓不住上翹的嘴角。低頭嗅花的動作小心珍重。 喬赫垂眸看著她,忽然覺得,這種事好像也沒有那么無聊。 “關門了啊,外面的同學趕快回來!”宿管阿姨的聲音洪亮地傳過來。 宿舍樓外依依惜別的情侶比往日還要多,對阿姨的喊聲毫無反應,繼續拉著小手說著濃情蜜意的話,爭取利用完最后一秒鐘。 司真卻是第一次,被阿姨一喊就慌了。 她都沒有和學長說幾句話。 她抬頭,有點著急地說:“啊,我該回去了?!?/br> 剛才傻乎乎只顧著看花了,現在看到喬赫映在昏黃路燈下的眉眼,才發覺這個角度的他,好看得要命。 心口又砰砰跳,她左手抱著花,右手伸過去,輕輕拉住喬赫的手指。 他的手還是很熱,司真瞅著他,又回頭看了一眼,然后抿了抿嘴唇,踮起腳尖。 她鼓足了勇氣想親他一口,可踮腳竟然還夠不到,場面頓時有點尷尬。被他深邃的眸子望著,臉都要燒起來了,她慌里慌張地胡亂一親,嘴唇在他下巴上蹭了一下。 她羞得轉身就想跑,被喬赫攥住手腕。 腳步停了,還是不敢回頭。 幾秒鐘的安靜后,喬赫低沉的聲音才在身后響起來:“等一下?!?/br> 他松開手,再次彎下腰。司真這才轉過來,看到他從車里拿出來五個摞在一起的精致方盒,然后往她懷里一塞。 空氣里浮動巧克力的香味。 她抱了個滿懷,心里也被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填得慢慢的。 “謝謝你,學長?!彼曇艉茌p地說。 宿管阿姨不斷催促,司真抱著巧克力和花轉身走了,和幾個終于跟男朋友分別的女生一起進門。 “每次都是你們幾個,在外面磨蹭磨蹭,沒看早都過了十一點了嗎,喊也喊不動,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說的,天天說個沒完!”宿管阿姨數落著。 幾個“慣犯”早已習以為常,嘻嘻哈哈地和她耍貧嘴。 司真又回頭,從鐵閘門的間隙里看到喬赫還站在車邊,默默望著她。 稀疏的路燈光纖披灑在他身上,夜色里清雋又孤傲。 伯克利春節不放假,但司真和另外兩位同事要回老家過年,剩下的店員輪休。臘月二十九,喬氏也正式放假了。 司真和喬赫約好了,提前收拾好了行李帶到店里,等喬赫下午下班,和她一起回平蘭。 喬赫開車回去,市里到縣城自駕也要耗費近三個小時,他們到達時已經晚上九點多。 喬赫把司真送到了爸爸家樓下,她把行李箱搬下車,沒急著上樓,看著他欲言又止。 他家里的那個情況,過年不知道會什么樣。但大概不會是一個讓人感到放松和幸福的春節。 這是他的痛處,司真不愿輕易提起來惹他難過,終究沒多嘴,只是問他:“你春節忙不忙,我有空了可以去找你嗎?” 喬赫:“可以?!?/br> 心里盤算著到時候給他送些好吃的,司真擺了擺手說:“你快回家吧,我上去了?!?/br> 喬赫沒放她走,上前一步,扶著她的腦袋吻她。 這是在小區樓下,說不定哪家開了窗戶就能看到,司真有點瑟縮,又不忍心拒絕他,任他親了一會兒,才輕輕推了他一下。 喬赫放開她,目光幽幽地,看著她也不說話。 “很晚了,你快回去吧?!彼菊胬鹣渥?,臉紅紅地走進門洞。 六層樓的老住宅,沒有電梯,她自個兒把箱子提到三樓,放在白色防盜門外面,甩了甩累酸的手臂,然后摁門鈴。 隔音效果不太好,拖鞋拖地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門很快打開,露出一張十五歲少年的臉。身材驃實的司俊杰熱情地叫她:“姐!”接著回頭朝客廳喊:“我姐回來了!” 屋里電視響著,但沒人應聲。司真早已經習慣,司俊杰卻不大高興地皺眉,抿著嘴唇提起她的箱子:“姐,快進來吧?!?/br> 奶奶聽到喊聲,連忙從里頭臥室出來了,笑得一臉褶兒:“打打回來啦?!?/br> 司真快步朝她走過去,握住奶奶向她伸過來的手。粗糙溫熱的手心,從小到大最能給她安全感。她對客廳沙發上坐著的三個人打招呼:“爸,張姨,夢雅?!?/br> 司志明眼睛盯著電視,“嗯”了一聲。張麗嗑著瓜子,瞥了司真一眼,一開口就是:“司真談戀愛了哇?” 第21章 二十一分 司真愣了下,想她大概剛剛從窗戶里面看到了。她看到奶奶幾乎是立刻變亮的眼睛, 在她期待的眼神中小幅度點了點頭。 那邊張麗又問了一句:“哪兒的人啊, 家里條件怎么樣?” “也是平蘭的人,家里條件不太好?!边@話更多是說給真正關心這件事的奶奶聽的, 司真看著奶奶說,“但是他自己很能干?!?/br> 張麗撇了撇嘴,似乎很是看不上。 奶奶倒是有點激動,急著想問司真詳情,拉著她要進屋。 一直沒說話的司夢雅皺著眉喊:“那是我的房間!別隨便進我的房間?!?/br> 一百平米的房子, 傳統的三室一廳, 三間臥室對一個有兒有女的家庭是剛剛好的。奶奶在這里一直是和司夢雅一起住, 現在司真回來,一個房間肯定是睡不下三個人的。 不等其他人反應,司俊杰已經飛快接口道:“姐你睡我屋吧,讓奶奶跟大姐一起住你房間?!?/br> 司夢雅不愿意:“我才不睡你房間, 臭死了?!?/br> “哪臭了,我每天都有洗腳的好嗎!”司俊杰回嘴,“那大姐,你和奶奶住我房間吧。我睡客廳就行?!?/br> “大冬天的,睡客廳凍感冒了怎么辦?”張麗心疼兒子。 司俊杰已經不由分說把司真的箱子推進了自己屋里, 無所謂的語調:“感冒就感冒唄,不感冒還是冬天嗎?!?/br> 青春期男孩子的房間似乎都是這么亂糟糟的, 桌子上電腦、鼠標、漫畫書和不知名的小玩意兒堆疊著, 床上的被子拱成一團, 邊上掛著一只襪子。 剛剛還氣勢如虹為自己代言的司俊杰頓時尷尬了,忙沖過去把臟衣服一摟,抱到陽臺丟進洗衣機。 “正好奶奶和我媽給我套了一個新被子還沒用呢,你們蓋吧?!彼汛皯糸_了個縫兒換氣,粗手粗腳地整理著床鋪。 司真過去接手:“我來吧?!?/br> 司俊杰根本就沒過換床單的經驗,還是常年不疊被子的典范,揉了半天也沒成個型。到了司真手里,三兩下就疊得整整齊齊。他撓撓頭走到一邊,把桌子清理干凈就出去了,順手帶上門。 司真換好被子和床單,一旁奶奶已經幫她把行李箱的東西整理出來了,忙拉著她坐下,迫不及待地問:“打打有對象啦?” “嗯?!睂χ棠?,司真才露出那種女孩子的羞澀,有點不好意思,還有點小歡喜?!熬褪巧洗挝液湍阒v過的那個學長?!?/br> “對我們打打好不好哇?”奶奶問。 司真點頭:“他不愛說話,但是對我很好的?!?/br> “那就行?!蹦棠谭判牧?,笑瞇瞇地盤算,“要不要訂婚哇,過年我們兩家見一見?” “奶奶!”司真有點臉紅,“哪有這么快訂婚的呀?!?/br> 奶奶調皮地嘿嘿笑了兩聲。 家里的年貨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三十早上,司真在廚房里幫忙處理大rou。買回來的整塊豬rou切成七八厘米見方的大塊,在加了香葉、八角、花椒和蔥姜蒜等調料的水里煮熟,然后下油鍋炸一遭,保存起來,吃的時候再切成片燉。 這是當地傳統的做法,年夜飯必不可少的一道菜,rou一半肥一半瘦,吃起來特別香,是外面什么飯店都沒得比的。 但這活兒干起來并不輕松,通常都是由家里的男人做??磳W長的樣子,并不像是會下廚房的人,司真便擔心他的年夜飯吃不好。 她和爸爸說了一聲,將家里炸好的大rou、酥rou、帶魚和草魚塊分別都裝了一些,打算給他送過去。司志明倒是沒反對。 司真還不知道學長家在哪里,給他發信息問: 【可以給我你家的地址嗎?我給你送點吃的?!?/br> 喬家老宅。 喬家過年的氣氛并不濃郁。大宅嚴肅沉悶,喬悅寧和喬璇母女倆都穿的紅色毛衣成了家里唯一的亮色,而僅有的春節象征,便是大門和車庫外張貼的兩幅春聯。 廚房里在準備的年夜飯,與往常并無太大區別。畢竟對于把參鮑翅肚當做家常便飯的豪門,已經輕易沒有什么食物能夠引起他們的興趣。 喬璇帶了專業的血壓計過來,給喬老爺子測血壓;喬悅寧掌管著家里大小事宜的安排;喬赫則被廖達叫著,在客廳下象棋。 “你爺爺已經在給你張羅婚事了,你什么想法???”廖達喝著前不久在拍賣會上拍得的武夷山母樹大紅袍 ,價值30多萬的20g天價茶葉,品的已經不僅僅是茶的滋味。 喬赫眉眼冷淡,不想回答,便不回答。 廖達兀自一笑,對他的無禮似不在意,輕輕用杯蓋撥了撥翻卷的茶葉:“你爺爺也是為了你好,挑個門當戶對的,對你的事業也有幫助。不過姑父也能理解你,現在的社會都崇尚自由,你也很有自己的想法,老一套的做派,未必適合你。王家那姑娘我也見了,聽話是聽話,雖然放在家里省心,但太老實,就沒味兒了?!?/br> 他意味不明的目光注意著喬赫,話里藏著話,后者聽若未聞,看了一眼手機,便起身。 “我出去一趟?!?/br> 喬悅寧正從二樓下來,聞言道:“現在這時間到哪兒去?” 喬赫惜字如金:“私事?!?/br> 仿佛于他而言,能和這些所謂家里人談論的,只有公事。 開三個小時的車到平蘭,司真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她換了一件豆綠色的羽絨服,很可愛的款式,腰間抽繩上還掛著橙色和咖啡色的流蘇穗穗,像十五六歲的學生妹。 奶奶總是會忘記她已經二十一了,好像她上了高中之后這些年就沒長大過一樣,一直覺得她才十六,和俊杰一般大。 司真都想不明白,為什么她的時間線還是因人而異的。 有時候她會在奶奶說完“我們打打十六哇”之后,故意問比她小兩歲的司夢雅幾歲,奶奶腦筋就轉不清了,總是擺擺手企圖糊弄:“哎呀,你們都差不多嘛?!?/br> 喬赫把車停下,接起剛才就在響的電話。司真笑著向他揮揮手,提著一大袋東西走過來。 電話里,陸壹活力的聲音道:“哥,你在哪兒,我約了朋友去釣魚,一起來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