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
這一通電話說了幾十分鐘,但是說來說去,商夏就沒有聽到過一句關心女兒的話,幾乎全都是圍繞著衛朗的,然后還會責罵林安南,怎么能干這么不要臉的事情。 她根本不想聽林安南的解釋,只是在最后蠻橫地說道:“總之我不管,你必須把衛朗給我追回來,要不你就自己變得跟他一樣紅一樣能賺錢也行!你知不知道,你哥哥就要結婚了,女方家里在我們這兒又有錢又有勢的,人家女孩兒爸爸是咱們這兒財務局的局長,他們家就這一個獨生女,以后什么都是她的!你哥哥找了個這么好的媳婦兒,結婚的時候咱們家總得表示表示吧?我和你爸都老了,這輩子沒什么大本事也賺不到什么大錢了,這個錢肯定是要你這個親meimei來出的。衛朗那么好的男人,長得一表人才、又有錢還對你那么好,你怎么就干出這樣的事情來?我跟你說啊林安南!哪怕是跪著求你也要把衛朗這個女婿給我追回來,否則我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了,你就算死在外頭也跟我們沒關系了!” 商夏簡直聽得目瞪口袋了。 這是什么樣的當媽的??? 居然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 讓她找那個男人,不管怎么樣都要復合,原因是那個男人有錢、以后能給她的兒子結婚出力? 林安南遇到了什么、或者說正在做什么以后打算做什么,她根本沒有興趣也完全不想知道。 就像是一個居高臨下地看著林安南的領導一樣,給她布置好了工作、并且還規定了期限以后,就再也不去理會她了。 沒錯,這就像是對待一個工具一樣。 根本不像是親人、更不像是親生女兒。 最奇怪的是,林安南居然習以為常,聽到她媽這說,一點兒也不奇怪,更沒有要反抗的意思。 掛斷了電話以后,林安南就微微笑著看了看商夏—— 她的笑容還是那樣溫和的像是冬日里的艷陽,沒有一點生氣或者是悲傷的情緒。 不等商夏問,林安南就說道:“我是小地方出生的人,爸媽有些重男輕女,mama更嚴重一些。不過,好歹他們也把我養大成人了,對不對?” 所以她不會責怪他們任何事嗎? 商夏默默地想著,沒有說出口來—— 從大魏來到現代以后,她見過了太多太多的人太多太多的事,本以為不管什么都是現代更好的。 現代絕不可能會有旱災或是水災造成的易子而食、不會有落草為寇、更不會有什么黃巾起義…… 這是一個和平而又富足安穩的年代。 很多的人間慘劇,在古代經常會上演的事情,在這里都是不可能出現的。 可漸漸的她就發現了—— 像是這一次一樣,如果不是因為親眼看見了,她怎么也想不到這樣的社會里,還有這樣簡單粗暴毫不遮掩的重男輕女的事情。 在這個社會里,女孩子和男孩子都是受一樣的教育、在所有的行業里男女都是一樣可以去工作的不是嗎? 大家享受著同樣的社會資源,同時也有著相同的責任和義務。 男女都一樣。 為什么還會有人有重男輕女的思想? 寧采蘋的奶奶商夏理解不了,到了林安南她也一樣理解不了。 尤其寧采蘋還沒有能夠工作賺錢還在讀書,正是需要花錢的時候,鄉下人沒有受到過什么教育眼界也非常有限,重男輕女可以理解。 可林安南已經這么大了、她在娛樂圈里工作,就算是比上不足,賺的不算很多,只是個不溫不火的小明星而已。 比下肯定也是綽綽有余了。 在建安這樣的地方、這樣大的這么漂亮的房子她也靠著自己買下來了。 不算已經足夠說明了林安南的能力了嗎? 在這之前她已經工作了很久,賺的錢大概也不只是這些? 為什么她的家里人還是看不上她?蠻不講理地要求她為了哥哥付出? 孩子贍養自己的父母是責任也是義務,這個沒有話說,可是哪條法律規定了meimei要出錢養著哥哥的? 林安南已經習以為常,她是從小就經歷這些,還是這些年獨自賺錢以后,已經被這樣要求習慣了? 商夏輕輕地吐出胸中的一股悶氣。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 林安南就大致地說了一下自己家的事情。 他們家可不跟寧采蘋一樣是鄉村里的老太太,而是一個在南方富足縣城里,很早很早以前就是很出名的江南旅游小鎮的地方。 粉墻黛瓦、枕水人家、青石板的小路、搖搖晃晃的烏篷船…… 他們那里有著幾百年前傳下來的天子御賜的名臣牌坊、同樣也有著傳了許多年的林家祠堂。 據說祠堂里的排位每一個都是叫得出名字的。 尤其是林家的祖先,據說是幾百年前靠著科舉一步一步考到金鑾殿上的大才子。 林家那位祖先憑著真才實學在二十多歲的年紀里考中了二甲進士,當時的同榜進士全都在三四十歲的年紀,還有五六十歲的。 那位祖先是最年輕的。 因為格外年輕,因此圣上青眼有加。 那位祖先也的確是有才華的能人,在仕途中穩扎穩打,每一年的考評都是上等的。 幾十年后成為了一方大員、也得了圣上金口玉言嘉獎的“天子能臣”,后來他告老還鄉時,天子特意在他的家鄉給做了一個漢白玉的牌坊,上書“天子能臣”四個大字。 以示嘉獎。 林家就世世代代居住在這里,數百年過去,那座江南小鎮已經非常繁華,成為了旅游景點,這個故事也成為了導游們給一批又一批慕名而去的游客們講解的傳奇了。 也是因為男人給林姓掙了面子、創下了基業和名聲。 因此林家的人格外在意男孩,也格外注重教育。 在國家沒有建學大興教育的那些年代里,林家的小鎮上是有族學的,所有姓林的孩子都可以去上,就建在祠堂不遠處。 林安南就出生在這樣的地方。 雖然她的父母重男輕女,從小到大都更在意她的哥哥,但林安南也一樣被好好養大了、受了一樣的教育。 林安南認為,她的爸爸mama作為父母已經盡到了他們的義務,將她好好的養大成人。 因此他們做什么,她大多能夠包容的也都包容了。 不能退讓的原則性問題,那又是另一說。 因此這個電話,林安南并不意外。 她也順便跟商夏說起為什么直到今天她的家里人才打電話過來。 “因為之前我的號碼也被一些瘋狂粉絲給挖出來了,她們無時無刻都在給我打電話、發信息,我沒有辦法,只能換了另一個手機號用。那個手機號是沒有幾個人知道的。直到今天我才把這個號又換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些天都打不通,所以那些粉絲總算消停了?!?/br> 商夏看到林安南臉上的笑容,忽然在這一刻覺得有些心酸—— 明明不是自己犯的錯、明明是她的男人背叛了她、背叛了他們的誓言,還要這樣倒打一耙放任自己的粉絲這么傷害她…… 可是她卻沒有絕望沒有喪氣、更沒有任何不好的想法。 她不僅能夠在這樣的時刻里仍然看見美好、而且還能夠體諒別人的不容易。 從見到林安南開始,商夏就沒有見過她說過一句誰不好的話、罵人或者是歇斯底里的發泄,更是從來沒有過。 哪怕是被那個年輕的化妝師當面辱罵毆打,她也就是被嚇到了,臉色有些發白,事情剛剛發生時人有一點發抖。 過后就又是好好的了。 根本沒有生氣也沒有責怪任何人的意思。 警察過來以后,說明了情況表示幫不了林安南太多,她也沒有生氣,而是表示能夠理解對方的不容易。 這真的是一個很有教養、脾氣非常非常溫和的好女孩啊。 如果她是個男人的話,大概也會喜歡這樣的女孩子的。 商夏不明白,衛朗為什么會變心,變心就變心吧,好好分手不行嗎? 為什么要這樣對待她? 她們散步結束回去的時候,齊裊也過來了。 聽了商夏的疑問,她微微露出一絲冷笑:“因為心虛唄。他知道南南有多好、性格有多溫柔,如果他毫無緣由的變心了提出了分手,就算南南好脾氣地答應了,不追究什么。他這些年在粉絲面前、在公眾面前塑造的深情好男人人設怎么辦?粉絲們發現這個是假的以后,會不會懷疑他的溫柔有才華什么都是假的?那些腦殘粉們有多瘋狂你們已經見識過了,如果她們知道自己一直瘋狂喜愛的那個人原來是假的、都是包裝出來的,你們猜她們會做出什么事來?就算不對他做什么,只是脫粉,粉轉黑,現在的衛朗也是受不了的?!?/br> 所以他就買通了媒體,倒打一耙,說是林安南出軌了、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 那么往后他做什么都是順理成章的了。 現在他的粉絲們都在勸他報復這個背叛他、給他戴綠帽子的女人呢。 不用衛朗報復,她們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不是嗎? 所以衛朗什么都不用做,那些粉絲還會心疼他一波,覺得他實在是太溫柔了人太好了,然后就更加討厭背叛他的林安南—— 覺得她是腦子有病瘋了才會不珍惜這樣的男人。 他那么完美那么好! 她眼睛瞎了還是腦子有坑,要去做對不起他的事情? 齊裊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手機,隨便給商夏看了看網上的關于衛朗的消息。 不管是媒體還是粉絲們、還有一些吃瓜群眾們,全都是對他深表同情的。 因為最近衛朗大概還在媒體上表演了一波自己對林安南的愛,以及對她的背叛的痛心…… 同情他的人就更多了。 齊裊看著手機上那個男人對著無數的話筒和閃光燈微微躬身的樣子,搖了搖頭,仍然冷笑:“做戲做過頭了,不是什么好事,他大概忘了有個詞叫聰明反被聰明誤。誰都不是傻子,能看不出來他跟蕭然在搞什么把戲?” 商夏不知道齊裊是什么意思—— 因為目前怎么看都是林安南在吃虧不是嗎? 衛朗好好的,名聲大振,風頭無二,形象也非常正面。 他怎么不好了? 商夏剛剛這么想,就聽見林安南的手機又響了。 就像是她說的那樣,前些天因為腦殘粉們知道了她的手機號碼一直瘋狂sao擾她,所以她沒有辦法,只能換了一個私人號,那個號碼知道的人沒幾個。 現在換了回來,今天出去工作的時候,林安南是很敬業的人,只要穿上了戲服在劇組里,不是拍攝她的戲份的時候她一般都在一旁觀摩,看著其他人拍戲的表演方式和臺詞以及走位什么的。 要不就是去埋頭練習武術指導給她設計的武功招式,從來不會坐著玩手機什么的。 因此白天里商夏也沒有看見林安南接到幾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