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
陸琿的“尸體”旋即轉了方向,朝著陸明廉飛了過去。 陸明廉下意識的伸手去扶,巨大的沖擊力之下,哪里站得???抓著陸琿的胳膊就跌坐地上,嘶聲道: “周璦!來人——” 不想周圍卻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怔怔瞧著他,一副見了鬼似的驚嚇不已的模樣。 “你們——”陸明廉氣急,剛要喝罵。 不提防懷里抱著的陸琿的冰冷的“尸首”卻忽然動了,他的頭顱竟開始轉動。 陸明廉頭“嗡”的一聲,下意識抬腳,用力朝著陸琿踹去,自己則連滾帶爬的躲到了一邊,恍然明白之前大家表情異常的原因——原來是,詐尸了! 陸琿一聲“爹”還沒有喊出口,就被陸明廉踹的直接往公案的桌角磕了下去,再回頭時,頭上就多了個血窟窿,黏稠的血順著額頭淌了一臉都是,瞪著陸明廉,明顯又是氣憤又是委屈: “陸珦那蠢貨揍我也就罷了,怎么您也要下這般狠手?!” 周璦本來還捏著一把汗呢,實在是陸琿方才的模樣,怎么看都和死了差不多。甚至聽陸家人說,方才還請了太醫來看過,認定是已然氣絕身亡的。 即便蘊寧方才言之鑿鑿,周璦也只是信了五分罷了。甚至方才還尋思著,不然待會兒就咬死說是陸琿本來沒死,是讓陸明廉這一踹摔死的。 如何也想不到,陸琿,還真活過來了。 當下“噗嗤”一聲就樂了: “啊呀呀,陸尚書果然忠肝義膽,一片忠心,可昭日月,知道自己兒子豬狗不如,就能痛下決心,大義滅親,在下佩服,佩服!” 這般大變活人,程英可不也看傻了眼?緊跟著就一陣上火—— 之前對陸珦行刑,用的可是出了人命的借口,現在陸琿又活了,朱雀橋那邊和虎視眈眈的周璦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陸明廉同樣目瞪口呆,又被周璦冷嘲熱諷氣的急火攻心,真是吐血的心思都有了! “所以說這就是大人口中的惡徒殺人事件嗎?”蘊寧怒視程英,“如此草菅人命,身為主政一方的父母官,程大人就是這般為百姓做主的嗎?!” 說著一指渾身鮮血淋漓的陸珦,聲音悲憤: “我大哥本就是官身,一進你順天府,卻如同去了閻羅殿,不是我們到的及時,大哥這會兒說不好已是死在程大人這樣的‘清官’手里,你方才不是口口聲聲要見君嗎,本縣君現在就和你一起面君如何?” 一番話說得程英面色大變—— 今日陸珦和陸琿的事本來是個意外,大家想著既是出了人命,索性把這件事鬧大,借由此事把陸明熙父子拉下馬。 如何也沒想到死了的人竟然還能再活過來。 而陸琿復活,則讓之前所有有理有據的判決全成了別有居心。 陸明熙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皇上說不好會借這個機會…… 卻是惶急之中根本想不出應對的方法。 正自惶急無措,不想滿臉血污的陸琿忽然轉過頭來,沖著蘊寧古怪一笑: “是陸珦自己該死!今天一切都是他咎由自??!” 說著轉頭沖著陸珦齜牙咧嘴一笑: “說!是不是,你該死?大人打你,虧不虧?或者,你想把咱們為什么打起來,在這里當著當家的面說給大人聽?” 最后一句明顯暗含著威脅之意。 陸珦本就神情慘淡,聽陸琿這么說,臉上頓時血色全無! ☆、244 “陸珦, 你敢不敢把我們之前爭吵的內容說給在座的人聽?”陸琿上前一步,朝著陸珦臉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以著居高臨下的姿態道, “現在趕緊跪下跟程大人說,打你這一頓, 是不是, 罪有應得?不然……” 陸珦神情悲憤,牙咬得咯吱咯吱直響, 卻是漸漸駝了腰身,緩緩跪倒在地無比屈辱的沖程英磕了個頭: “是。今兒個, 都是, 都是陸珦, 咎由自取……” 嘴唇都要咬出了血來。 “相公——”鄭氏好容易止住的淚跟著又落了下來。 蘊寧也蹙了眉頭,卻是如何也想不通,明明自己這一邊占著理呢, 陸珦卻要這般任人擺布。 若非陸珦已然渾身是傷,周璦簡直恨不得再踹上一腳才罷, 好半晌氣的跺腳,咬牙道: “好你個混蛋玩意兒!活該你被人修理成這樣!” 陸珦卻是不欲多說,磕完頭后從地上爬起來就踉踉蹌蹌的帶頭往外去: “走, 都跟我,回家!” 知道陸珦怕是有什么難言之隱,蘊寧有心想問,想了想卻又作罷——拼著受這么大委屈, 都不愿意聲張,可見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還是回家后先問明前因后果再作打算。 陸明廉也是心頭詫異,蹙了下眉頭,有心想讓陸琿把事情說清楚,卻終是忍住—— 即便拿了陸珦什么把柄,可今天的事說到底都是程英不對,真是鬧下去,即便能讓陸家掉層皮,卻勢必會株連到程英,權衡利弊之下,還是徐徐圖之的好。 似是早料到這樣的后果,陸琿“嘎嘎”笑個不停,卻是扯動了傷口,疼的“哎呦”一聲。 趙氏雖然對陸珦厭憎的很,卻自來稀罕小兒子。別看陸琿是個文不成武不就的,趙氏卻是有什么好東西都會想著他。這會兒看陸琿滿臉血跡的模樣,一下心疼壞了,連方才被荊南揍得疼痛都忘了,上前就抱住小兒子: “琿兒……” 陸琿忙回身扶住,一眼瞧見趙氏臉上的傷,頓時大怒: “娘,是哪個王八羔子打了你?” “還能有誰?”不問還好,這一問,又戳到了趙氏的傷心處,恨恨的瞪了一眼已經堪堪行至大門處的蘊寧一行,“還不是陸家那個人盡可夫的賤人……” 蘊寧倏地站住腳,回頭看了過來。 趙氏嚇得一哆嗦,下意識的就想往陸琿身后躲。 “您說,是她讓人打的?”陸琿狠狠的抹了一下臉上的血跡,怪叫一聲,“賤人,你敢打我娘?” “就你一個跟人yin奔不成……” “陸琿!”正被鄭氏扶著的陸珦忽然回頭,又驚又怒,“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你還要怎樣?” “什么還要怎樣?”陸琿卻是惡狠狠的一叉腰,“讓你身邊那個賤人過來給我娘磕頭賠罪,再自己掌臉一百下,什么時候我娘消氣了才能起來……不然,我就要她身敗名裂……” “你——”陸珦眼睛一下紅了,忽然掙開鄭氏的攙扶,不要命的沖過來,撞開趙氏后,竟是悍然一下掐住了陸琿的脖子,“你找死,我打死你!” 完全沒想到陸珦會這般暴怒,陸琿來不及躲開,就被卡了個正著,想要把陸珦給推開,卻是使不出勁來,一時又伸舌頭又喘粗氣,嚇得涕淚交流: “救,救命……” 旁邊的人這才回過神來。趙氏顧不得自己臉上的傷,撲過去對陸珦又撕又打: “放開琿兒,你個畜生!” 陸明廉氣的直哆嗦: “反了,簡直反了!還愣著做什么,去,打殺了那個畜生!” 程英也是目瞪口呆,聽陸明廉一喊,才回過神來,厲聲道: “竟敢當堂行兇,陸珦你好大的膽子!來人,把他拿下!” 蘊寧緊跟著道: “荊南,去扶大爺過來!” 然后轉頭沖著程英冷笑道: “分明是陸琿挑釁在先,大哥教訓他又有什么不對!” 看眾人終于把兩人分開,趙氏驚魂未定之下,倏地回頭,沖著蘊寧罵道: “你個賤人,在娘家時就不守婦道——” 被荊南扶著的陸珦臉色登時慘白—— 之前會和陸琿打起來可不也是為著這個? 陸琿竟然當著自己的面嚷嚷什么弟妹在娘家時圖謀與人私奔…… 自己氣不過之下,才一腳踹了過去,不想陸琿從樓上跌下就死了。 只有關名譽之事,卻是不好拿出來爭論的。就比方這會兒,對方滿嘴噴糞,說弟妹婦德有虧,自己這邊真是跟他們爭論的話,于對方沒有絲毫影響,卻是會令弟妹壞了名聲。 方才可不就是這樣想,陸珦才寧肯吃了啞巴虧,也不肯在大堂上談論此事…… 蘊寧卻是絲毫不懼,揚聲道: “荊北,掌嘴!” 趙氏嚇得下意識的就去捂臉,只她的動作再快,也比不上荊北,臉上照舊挨了一下,人也跟著再次飛出去,跌坐在陸明廉身側! “袁氏!你如何敢這般囂張!”陸明廉怎么也沒有想到,蘊寧手段如此狠辣,竟是和陸瑄有得一比! “我為何不敢?”蘊寧卻是傲然昂頭,絲毫不退讓,“有膽子胡言亂語,就要有膽子承受結果?!?/br> “你一個小小縣君,竟敢責打一品誥命夫人,如此僭越無禮,簡直是膽大妄為!”程英冷聲斥道,“真是不想袁家并陸家因你蒙羞,還是快上前給陸老夫人磕頭賠罪的好!” “程大人怕是弄錯了,真有令家族蒙羞的,那人也不是我,而是,趙氏母子!”蘊寧卻是絲毫不領情,“不是任何人,你們母子都可以隨便潑臟水的?!?/br> “胡說八道!”一再看著親娘被打,又有親爹這么大個靠山在呢,陸瑛再也忍不住,怒聲道,“自己做了不要臉的事……” 這次卻是不用蘊寧吩咐,荊北已然躍身上前,抬手一個耳光就甩了過去,這巴掌卻是比之打趙氏那一巴掌重的多了,陸瑛跌出去半晌竟是都無法從地上爬起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卻是和著血吐出了四顆牙齒。 陸明廉想要喝罵,可看看躺了一地的自己家人,再瞧一眼依舊虎視眈眈盯著自己這邊的陸家暗衛,終是咽了一口老血,把到了嘴邊的責罵又咽了回去,只瞧著程英,臉色陰沉: “程大人,他們這般囂張跋扈,眼中根本沒有大人,也沒有朝廷律法!還請大人為陸家做主!” 周璦也有些傻眼。要說趙氏等滿嘴噴糞的話,確實該死,可這里是順天府啊,要是自己的話,等離了這地兒,再找人輪番給他們家人套麻袋! 轉念一想,又很是佩服—— 大丈夫快意恩仇,小妮子行事果然有袁家之風! “反了,反了!陸大人放心,放心,”沒想到蘊寧不但不聽勸阻,還開始變本加厲,當著自己的面把陸明廉一家打的慘不忍睹,程英氣的把公案拍的山響,“即便你出身武安侯府又怎樣?本官這回如何也要問你的罪!” “啊呀,算了吧?!敝墉a正好回神,忙打著哈哈道,“大家各讓一步,你說沒事兒嘴那么賤干什么,不打他還留到明天不成?都各退一步,各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