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更新時間,下午三點 ☆、102 雁鳴湖湖如其名, 中間沙洲點點,周圍蘆葦搖曳, 春日里大雁北歸, 可不是最喜棲息于此?眼下枯荷滿池、蒹葭如霜,雖是不見了大雁的蹤跡, 卻還有其他水鳥棲息于此, 蘆葦動蕩間,別有一種奇趣。 為了便于游玩, 湖的南北兩端蘆葦叢中還各修建了一個涼亭,中間棧道相連, 又修的有紅泥小橋, 襯著白玉欄桿, 人走在上面腳下搖搖擺擺,遠處粼粼波光、點點漁船,可不是十分雅致清幽的一個去處? 往日里雁鳴湖最是熱鬧, 這會兒卻是稍顯冷清。 一則水鳥受驚之下,可不要么高飛, 要么潛入茂密的蘆葦叢中,二則這里雖是也依著路徑走向,放的有各色奇花, 主人卻分明并不打算把這里作為主要的待客場所。 沒有熱鬧可湊,來的人自然就少得多了。 袁釗霖卻覺得這里挺好——所謂人多口雜,真是讓有心人瞧見自己跑來見明珠表姐,說不得很快就會傳到娘親的耳朵里。 倒不是擔心自己受罰, 而是怕丁芳華越發遷怒程明珠—— 之所以會想了法子到靜怡園來參加絲毫不感興趣的斗花盛會,可不全是為著程明珠? 方才進園子時,袁釗霖就想著找機會跟程明珠說話,詢問她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難處。 不想卻接著程明珠的傳話,說是這些日子對娘親思念的緊,央求袁釗霖能不能幫她尋個機會,見見母親丁芳華一面。 程明珠紙條上語氣哀婉,袁釗霖瞧著也是心酸不已,如何忍心拒絕?便在瞧見程明珠的馬車后,悄悄示意車夫靠近了停過去。 還想著娘親見了程明珠后,兩人一番懇談,說不得就會隔閡盡消,娘親本來就是個心軟的,又恩怨分明,再怎么說孩兒被換一事,也全是丁淑芳所為,卻是與明珠無干。 日子這么久了,說不得心里的怨氣也該消得差不多了,甚至還希冀著丁芳華出面,能幫著調和一下蘊寧和程明珠的關系就再好不過了。 也省的以后自己再左右為難——自己倒是愿意同時照顧兩個阿姐??梢驳盟齻儍蓚€也心甘情愿才好啊—— 程明珠那里沒什么問題,蘊寧那兒怕是不好說,不然自己也不致回去就被罰跪祠堂…… 再有程明珠的處境也委實可憐,私心里袁釗霖還是希望娘親能出面對她多照拂一二,卻是做夢也沒有想到,娘親竟是直接翻了臉。 袁釗霖不是小孩子,甫一聽程明珠開口,便深覺有些不妥??纱枚》既A負氣而去,程明珠在后面哭成了淚人相仿,袁釗霖卻是再次心軟—— 方才程明珠所為,袁釗霖如何看不出來里面包含的對蘊寧的敵意? 可多年來,早讓他不管做什么事,都養成了先從程明珠的角度思考的習慣。 雖是失望,卻依舊止不住想要為程明珠辯解—— 表姐之所以如此,十有八九,是對娘親感情太深,無法接受蘊寧jiejie成了娘的女兒所致,要是就這么再不管她死活,未免有些太絕情了…… 思來想去,還得自己出面。 可要怎么做,也得先見一面再說…… 從派人把信送出去,到這會兒,時間也不短了,怕是該來了才對…… 心里有事,袁釗霖便有些坐不住,索性趴在欄桿上往遠處眺望,不想頭剛伸出去,橋下面忽然探出一只手來,袁釗霖猝不及防,正好被拽住胸前衣襟,頭朝下就栽了下去。 直到整個人結結實實的摔在甲板上,袁釗霖只覺渾身骨頭都要摔碎了,還沒有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事: “大膽,何方——” 一聲呼喝剛要出口,就被人一拳搗在胸口上,這一下力道掌握的恰到好處,袁釗霖疼的鉆心之下,頓時蜷縮成一團,竟是除了大口喘氣,再說不出一句多余的話。眼前也是一陣陣的發黑,那種感覺仿佛一下被人挖出五臟六腑一般。 緊接著一只腳踏上前胸,連帶的一個讓人骨子發寒的冷厲男子聲音在耳邊響起: “袁釗霖,世上怎么會有你這樣天字第一號的大蠢蛋?就你這樣的,也配是袁家子孫?!” “你——”袁釗霖明顯被刺激到了——姓氏可不是袁釗霖最大的驕傲? 這人暗算了自己不說,還敢侮辱自己? 氣的恨不得找人拼命,卻在瞧清楚居高臨下踩著自己的人是誰時嘴巴一下張成了個“o”形: “陸,陸大哥?姐,jiejie?” 身旁兩人可不正是陸瑄并蘊寧? 只和記憶里陸瑄的翩翩風姿不同,眼前的陸瑄卻更像是一個想要擇人而噬的殺神,一雙漂亮的丹鳳眼里充盈的全是無邊的殺氣,懾的袁釗霖到了嘴邊的叱喝又咽了回去。 “不用喊我jiejie。既是不想,又何必勉強自己?”蘊寧淡淡的一眼瞥過來,明明并沒有多余的情緒,袁釗霖一顆心卻覺得蕩到了谷底,只覺仿佛有什么極可怕的事情要發生一般。 一時喉嚨都有些干澀,強笑著道: “您怎么說這話,我不叫您一聲jiejie,又叫誰來……” 卻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自己給程明珠留了字條的,怎么到頭來出現的卻是蘊寧jiejie? 又旋即想到一點——怕是因為自己又偷偷跑來見明珠,蘊寧才會生氣的。這么一想,就越發心虛,實在是今兒個一大早才去道過謙,還為了達成目的特特保證說,一定不會再隨便去見明珠。 蘊寧當時的反應是不置可否,自己還以為她并不在意呢。 可說到底,還是自己的錯,當下也不敢呼痛,只沮喪的道: “jiejie莫氣,都是我的錯……” 卻是終究不忍心程明珠眼下的處境: “只是jiejie,可不可以給明珠阿……表姐……一個機會,她人很好的,和她娘親不一樣……” 蘊寧還未開口,陸瑄已是氣的俯身揪住袁釗霖的衣裳領子: “夠了!寧姐兒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和你這么個無可救藥的蠢材成為姐弟!” 力氣之大,令得袁釗霖好險沒閉過氣去,驚得手腳亂撲騰: “瘋子,你是不是瘋了,快放手……” “程明珠人很好?你到底是誰的阿弟?”陸瑄恨不得把袁釗霖腦殼捏碎了,仔細翻揀一番,看里面是不是長得全是豬腦子? 若非寧姐兒聰明,這會兒不定會發生什么事呢—— 看了紙條的第一時間,蘊寧就察覺到不對。 實在是這些日子以來,袁釗霖根本就很少親親熱熱的喊過自己阿姐,不得已開口時,也大多是叫一聲“jiejie”。 現在紙條上突然這么親熱的叫“阿姐”,明顯有些不對勁。 可越是這樣,蘊寧越是擔心,總覺得會出什么事似的。 正好陸瑄就在身邊,看蘊寧為難,立即建議,不然自己陪著她去。只先入為主之下,認定南邊涼亭那里不見得能找到袁釗霖,又悄悄囑咐人到處找找。 因著和楊修云的關系,這靜怡園于陸瑄而言,當真是和自家后花園一般。 當下便抄近路直接來到了雁鳴湖南邊的涼亭。亭子里果然沒瞧見袁釗霖的人,卻是看到了另外一個不可能出現在那里的人—— 靖國公世子方簡。 看他的模樣,分明是在等什么人。 兩人無聲無息的離開,再看手里紙條時,上面確然分明寫的是雁鳴湖南涼亭。路上遇到尋人的下人,回稟說已然找到袁釗霖,可不正在北邊涼亭哪兒? 陸瑄臉色登時就變得極其難看—— 歷年斗花盛會都是在靜怡園舉行,袁釗霖來了可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斷然不會有連方位都弄錯的道理。 更甚者下人還回稟了另外一個情況,帝都排名第二的潑婦正往北涼亭而去。 即便已是對袁釗霖失望之極,可再怎么說,一筆寫不出兩個“袁”字,蘊寧自是不愿看著袁釗霖被人算計…… “不可能!”聽陸瑄如此說,袁釗霖卻是無論如何不肯相信—— 明珠阿姐怎么可能會算計自己?陸瑄并jiejie一定是弄錯了! 還想為程明珠辨白,卻被陸瑄一下捂住嘴巴,獰笑著道: “可能不可能,咱們拭目以待不就好了?” 袁釗霖果然安靜下來,神情間卻又是憤恨,又是無奈,更多了些彷徨…… 陸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才放開袁釗霖。 不過片刻,便聽得有腳踩過木橋的聲音傳來。 聽著分明是兩個人,兼之腳步細微,應是女子才對。 那聲音越來越近,在幾人坐的小船頭頂處停下。 停了片刻,果然有蹩腳的帝都音女聲響起: “怎么不見人?” 這樣的聲調,這樣的嗓門,辨識度不要太強才好,不是帝都第二潑柳嬌杏又是哪個? 袁釗霖登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卻是依舊不愿相信,這柳嬌杏來此會和程明珠有關。 卻是又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在頭頂響起,似是有人在上面轉了幾圈,很快一個小丫頭的聲音傳來: “小姐,這四周奴婢都是看了的,委實一個人也沒有……” “怎么會?”柳嬌杏明顯不信,一下提高了嗓門兒,“之前珠姐兒明明跟我說,霖公子就在這里!” “莫不是弄錯了?不是這個涼亭?”丫鬟的聲音再次響起,“奴婢記得,這雁鳴湖總共是兩個涼亭呢,我瞧著程小姐的樣子也不像扯謊……” “我就說嘛!”柳嬌杏哼了一聲,“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前面帶路,真是去的晚了,霖公子不耐煩走掉了,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103 直到聲音漸行漸遠, 到最后什么都聽不到了,陸瑄幾人坐的小船才從下面繞了出來。 陸瑄冷冷的瞟了面色慘白如紙的袁釗霖一眼: “到了這會兒, 你還有什么話說?” 口中說著, 又把一張紙條甩給袁釗霖: “要是還不信,紙條上的字又該如何解釋?” 輕飄飄的一個紙片, 打在臉上, 明明并沒有什么重量,袁釗霖撿拾起來時卻似是耗費了全身的力量。 抖著手舉高紙條, 上面的字跡分明就是出自自己之手,只那個“南”字, 卻無疑是被人特特添加上去的, 偏又和自己字體一般無二, 細看的話,能瞧出筆力卻是柔弱了些,應該是出自女子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