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帝都中何時出現了這等俊美到讓人屏息的芳華少年? 甚至不自覺開始妒忌,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能讓方才還神情冰冷的少年笑的這般溫柔? 下意識的順著少年視線去瞧,卻是正好看見幾輛馬車…… 何容薰已是率先驚叫出聲: “啊呀,那是明珠到了?” 卻是一行侍衛護佑著,程明珠正從一輛馬車上姍姍而下,更不可思議的是和程明珠的馬車并排停在一起的,則分明是,刻有武安侯府族徽的數輛馬車…… ☆、99 “明珠坐的那是, 柳家的馬車?”胡敏蓉嘴角抽了抽,神情分明有些狐疑—— 不是說明珠的親生父親是個姓程的小吏嗎, 怎么會和柳家湊到一起了? 又有旁邊武安侯府的人, 竟是讓人越瞧越糊涂了。 還未想出個所以然,已經被何容薰挽著胳膊迎了過去: “明珠——” 剛要問明珠這段日子如何, 旁邊馬車車門打開, 柳嬌杏攙著一個身材瘦小滿頭白發的老婦人從車上下來。 可不正是駙馬柳興平的繼母,聞名帝都的最潑誥命夫人柳肖氏? 柳肖氏生了一張長馬臉, 臉頰旁是兩道深深的法令紋,吊著嘴角, 再加上許是年齡大了, 白眼珠子多黑眼珠子少, 竟是看誰都是翻著白眼無比輕蔑的樣子。 程明珠也瞧見了胡敏蓉和何容薰,笑著往前迎了幾步: “蓉jiejie,薰兒meimei……” 一邊說著, 眼圈兒卻是有些發紅。 何容薰拉住程明珠的手,剛要開口說話, 不妨柳嬌杏忽然上前一步,直接挽住程明珠的胳膊,下巴一抬道: “明珠meimei不要難過, 有我嫂子長公主殿下在呢,我倒要看看有哪個膽大包天的,敢為難你……” 長公主?何容薰一怔。明珠和長公主有什么關系? 程明珠點了點頭,卻是沒有回應何容薰的疑惑, 似是默認了柳嬌杏的話,剛要再說什么,旁邊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寧姐兒的發釵有些歪了呢……” 程明珠霍的回頭,正好瞧見背對著自己這邊站著的丁芳華,正幫一個身著茜色衣衫的少女整理頭飾。 猝不及防之下,程明珠眼睛里倏忽迸出一抹無法掩飾的強烈恨意。 又想到什么,忙垂下眼簾,兩滴淚珠卻是順著白皙的臉頰滾落。 這是,湊巧碰到了? 胡敏蓉一旁瞧著,神情便有些玩味—— 明珠和袁家還真是有緣啊。 便是詩社其他人,并一些恰好在近旁的客人也紛紛駐足,好奇的瞧著這邊—— 這些時日以來,袁家嫡女被偷龍轉鳳一事可不是傳的沸沸揚揚,如今兩個主角竟是同時出現! 不想入眼就瞧見紅著眼睛無比委屈的凝望著丁芳華的程明珠,一時便有人唏噓感慨—— 要說這程明珠也是個可憐的,做了這么多年的武安侯嫡女,本自高高在上,卻是一朝摔落枝頭。 卻是可惜了那等容貌那般才情。 也有人注意到護佑在她旁邊的柳家人,再加上之前柳嬌杏絲毫不加掩飾的對長公主看重程明珠的炫耀,又不覺有些深思—— 公然庇護程明珠,甚至瞧著柳家的模樣,未嘗沒有替程明珠出頭的意思,難不成真是奉了長公主的意思? 正挽了丁芳華的胳膊,準備離開的蘊寧直覺不對,下意識的回頭,正好和淚水盈盈的程明珠對了個正著。 別說胡敏蓉,便是以容顏之盛聞名帝都的何容薰也是一怔—— 這些日子帝都最大的新聞,可不就是有關這位剛回歸的袁家嫡女? 可和大家設想的,小麻雀甫一飛上枝頭變鳳凰,定會想著四處招搖不同,這位袁小姐卻是甚少露面,甚至到現在為止,除了袁家人之外,根本沒有幾個人見過她的廬山真面目。 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有人不斷猜測,袁家女定有不足為外人道的地方,為免其丟人,才不許她輕易外出,后來更有毀容一說,更是坐實了見不得人的觀點。 這會兒武安侯夫人身邊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大家可不打了雞血般第一時間想要看清對方的模樣? 只所有本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或遠或近圍觀蘊寧的人,都在第一時間愣了—— 說好的其貌不揚甚至滿臉疤痕呢? 所謂膚如凝脂,吹彈可破,說的就是眼前少女吧?標志性的袁家鳳眼,卻不似袁家兒郎鋒利如刀,眸光沉靜而純粹,流轉間,如山野間一泓春水在人心頭蕩漾,美的讓人屏息…… 即便程明珠容貌也是不俗,可兩相對照,卻是高下立判,無疑是袁家嫡女更配得上眉目如畫這四個字。 一片靜默中,程明珠最先開口,卻是含淚沖著丁芳華見禮: “珠兒,見過,姨,姨母……” 又小心翼翼的跟蘊寧見禮:“見過,寧jiejie……” 口中說著,再次凝目丁芳華,已是珠淚紛紛而落: “承蒙姨母,精心照顧這么多年,珠兒一直感恩,不盡……這些日子,更是對姨母掛念的緊……數次想要登門探望……可惜……” “可惜”后面的話,卻是被無聲的淚水給掩蓋…… 在場的人莫不是人精,之前本已把程明珠跟蘊寧說話時的小心翼翼盡收眼底,再有那未盡之語,登時了悟—— 這袁家女美則美矣,心腸未免狠了些,再怎么說程明珠畢竟和袁家那么多年的母女之情,驟然失去身份,已是可悲可憫,至于袁蘊寧,富貴可期之下,又何必再趕盡殺絕…… 丁芳華初瞧見站在身后的程明珠時,也是紅了眼圈,卻在聽了程明珠這番話后,眸中的熱意漸漸冷卻,只覺一股悲涼涌上心頭—— 要說這些日子以來,每每想到程明珠,丁芳華何嘗不是以淚洗面?再怎么說也是疼了那么多年的女兒,即便深恨庶妹作孽,可這么多年的感情,卻不是假的啊。 闔府上下,默認了老祖宗給予程明珠的財物之外,丁芳華也時不時的會派人悄悄前往探視,不就是為了怕她會被那些捧高踩低的人難為? 甚至若沒有侯府暗中照拂,憑程明珠一個沒有半分依仗的弱女子,根本不可能安安穩穩的在那院子里住下去。 這么些日子以來,何嘗有一個潑皮無賴敢上門歪纏?左鄰右舍,也莫不是恭敬以對…… 甚至私底下丁芳華還跟袁烈提過,長輩做的孽,孩子卻是沒有錯的,有機會了怎么也要幫明珠找一個好人家,再送一份豐厚的嫁妝,自己這心才能安穩下來…… 再想不到甫一見面,程明珠竟說出這樣一番處處映射、試圖往蘊寧身上潑臟水的話來—— 明明整件事上受了最多委屈的是寧姐兒??!可反觀女兒,不管是之前被錯待,還是之后重回鑲金嵌玉的武安侯府,都是一如既往,處境不堪時,不曾怨天尤人,榮華富貴前,依舊淡然處之,倒是程明珠,不過是重拾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處境較之從前的蘊寧,好了何止千倍? 如何就成了這般尖酸刻薄的性子? 看丁芳華臉色沉了下來,程明珠卻是淚水落得更急: “姨母莫要生氣……我沒有其他意思……我只是,太想姨母了……” “還有……”又回頭招來丫鬟,搶在丁芳華開口之前道,“我準備了很多好東西呢,本想著要是侯府準備的更好了,我就不拿出來了,這會兒瞧著,倒是準備對了呢……” 隨著她話音一落,當即便有下人從車上捧下了七八件樂器來,有古琴古箏,有笛子,有玉簫,甚至還有大正不常見的琵琶…… “也不知道寧jiejie擅長什么,我這兒正好備的都有呢……” 又招呼蘊寧: “寧jiejie過來挑一件吧,這些東西本就應該屬于你的……當初,可不全是老祖宗和母親,啊,不是……是,姨母尋來的……” 還要再說,丁芳華卻已是再沒有心情聽下去——這般炫耀曾經,不就是想讓寧姐兒難過嗎?當下直接打斷: “武安侯府什么樣的人家,送出去的東西,如何會再收過來?侯府這樣的東西多的是,既是送給程小姐的,程小姐只管安心拿著便是?!?/br> 語氣里全是冷意。 “程小姐”?!程明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覺就想阻止: “姨母——” 心底的憤恨更是一波波往外涌—— 畢竟不是親娘啊,竟是如斯心狠! 可即便再恨,也不敢表現出來,畢竟自己眼下的處境,真是和武安侯府公然決裂,怕是處境會更加艱難…… “姨母什么的,從此之后,也不必再叫了?!倍》既A只覺心頭一陣陣的悲涼,曾經的母女,還是要走到反目的這一步嗎?可自己那么好的女兒,又憑什么再受了千般苦楚之后,還要被人刻意引導著,忍受眾多猜忌的眼神? 明明,寧姐兒是那般美好的女孩子…… 丁芳華也不是那等拖泥帶水的性情,有了決斷,自是也不會藏著掖著: “你和袁家緣分已盡,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便好?!?/br> “當初之事,全是你母親作孽,即便有什么事,你該怨該恨的是你自己的娘親,而不是嫉妒怨恨寧姐兒。今日之事也就罷了,異日若再拿寧姐兒生事,莫怪袁家無情?!?/br> 說著也不理目瞪口呆的程明珠,轉身挽了蘊寧的胳膊就要離開。 “娘——珠兒jiejie不是那個意思……”沒想到母親突然就翻了臉,袁釗霖登時慌了神,忙開口求情。 丁芳華冷冷一眼瞥過去,提高聲音: “霖哥兒……” “霖表弟莫要再說了,”程明珠哭的更加厲害,“都是因為我,才害的你被罰跪祠堂……要是這次再因為我……” 那個袁蘊寧搶了明珠的位置不說,還害的袁公子跪祠堂? 柳嬌杏本就對蘊寧很是不滿,這會兒再見程明珠哭成這樣,更甚者袁釗霖還要受罰,登時就炸了,上前一步道: “袁夫人也太狠心了吧?再怎么說,明珠可也給您做了這么多年的女兒!還好心好意拿了這么多樂器讓袁小姐挑——別不是袁小姐一樣不會,才故意慫恿著夫人發作明珠吧?” 這么說著,又有些愜意—— 要說滿帝都最不愿比試才藝的,可不就是柳嬌杏了? 本來想著,還可以和袁蘊寧來個同病相憐的,結果對方又生的這么美,柳嬌杏可不就滿心的看著不順眼? “何止如此?”柳肖氏也不陰不陽的開了口—— 要說這祖孫倆關系那是真的好。甚至之前柳嬌杏還跟祖母透露過,她看上了武安侯府的袁釗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