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紀寒聲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語氣也不自覺溫柔幾分:“王老師說你今天下午要去城郊西村采訪,相宜那個脾氣肯定要浪費你不少時間?!?/br> “所以你直接讓她打122叫交警來?” 喬茵聲音不大,越到后頭調子越低,徹徹底底變成了小聲嘟囔:“萬一她真打了,不是更浪費時間了嗎……” 紀寒聲反問:“你覺得她會真打?” 當然不會真打。 相宜本來就是理虧的一方,到時候罰款是小事,嚴重一點說不定還會扣分。 喬茵垂著眼,沒再搭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說了不少的話,好像把胸口那堆郁氣也全跟著話吐了出去,這會兒整個人都感覺舒服了不少,喬茵低頭看了眼腳尖,好一會兒,直到電梯在頂樓停下,她才輕聲吐槽了句:“狗屁的人如其名?!?/br> 還相宜……淡妝濃抹總相宜的那個相宜嗎? 白費了一個好名字。 喬茵抬腳,從男人身邊經過走出電梯的時候,聽見他低低笑了一聲:“真會罵人?” 她腳步一頓:“……” 哼。 這哪里叫罵人呢。 紀寒聲所說的公事,是跟進一則上海郊區一處橋底塌陷的新聞。 橋是前兩天塌的,因為位置比較重要,這幾天已經耽誤了不少正常的交通運輸。 喬茵從紀寒聲那里了解了大概情況,從報社回到家以后又自己上網找了些資料。 因為事情發生不久,除了當地的報社,基本沒有多少關于這件事的報道。 喬茵一連翻了好幾家報社發布的新聞,看來看去發現都是一個新聞模板,就那么幾句話,連位置都不帶變動地被發了好幾遍。 再多的消息就沒有了。 喬茵把電腦關上,安排好第二天的時間以后,洗漱過后破天荒睡上了一次美容覺。 第二天,喬茵早早的就開車過去醫院,進行廣告牌的收尾工作。 她這幾天市醫院跑得勤,已經有護士認識她,看到她風風火火地跑過來,還打趣地問了句:“哎,小喬你又來碰釘子了???” 喬茵打了個招呼,然后坐電梯上了住院部的樓層。 走廊長長地一條,喬茵一邊走一邊注意門上的病房號碼,走到后面一半的時候,她站定,然后抬手敲了敲房門。 里頭立刻有大嗓門的女聲傳來:“大早上的,誰啊誰???” 然后腳步聲靠近,門被拉開,喬茵看見頂著一個雞窩頭的病人家屬。 女人剛睡醒,打了個哈欠一邊揉眼睛一邊看她:“怎么又是你???我說你這人怎么這么煩啊……” 她站在門口位置都不挪一下,明顯是不打算讓喬茵進去。 喬茵也不著急,錄音筆一開放在口袋里,不緊不慢地開口:“阿姨,我聽您兒子的主治醫生說您這幾天下午都不在醫院?!?/br> “關你什么事???一個破記者還查上戶口了?” “我要是能查戶口,”喬茵看了眼門內躺著的病人,“應該能查出來您兒子的戶口有沒有落實吧?” 女人神色一變,“你……” 喬茵也不跟她多廢話,她昨天問出來有用的不少,這會兒底氣都足了,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來:“您每天下午是不是都去打牌了?” “你這人怎么回事?” 女人氣勢洶洶,惱羞成怒了越發不肯配合,“再說我就動手打人了??!” “動手?” 喬茵點點頭,“對了,您上次還對我們紀總動手了?!?/br> “我就動手怎么了……” 喬茵皺了皺眉,一副不太好辦的樣子,“我們紀總手被您那花砸的傷到了神經,連飯都吃不了了?!?/br> 這話半真半假。 反正紀寒聲當時確實是說自己不方便吃飯的,喬茵繼續:“筆也沒辦法拿,工作都堆了一堆了還沒來得及處理?!?/br> 那女人對著她大眼瞪小眼,本來手都抬起來要推搡人了,結果硬是被她這幾句話堵得又收了回去。 紀寒聲這個擋箭牌用得無比順手,喬茵添油加醋說了幾句:“這算幾級傷害您知道嗎?我們要是起訴您絕對勝訴?!?/br> “你,你不要嚇人……” 嚇死你算了。 喬茵輕嗤,“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如果您再不配合回答我的問題,明天您可能就會收到律師函?!?/br> 喬茵說完不再開口,特意給她留了幾分鐘考慮的時間。 沉默半晌,那女人終于松了口:“……你到底想問什么???” 喬茵于是從第一個問起:“打算讓投放廣告牌的公司賠償多少錢?” “三……三百萬?!?/br> 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喬茵抬了下眼,“如果賠償了,錢歸誰所有?” “當然是我們家!” 喬茵也不繼續深問,又加了幾個相關問題。 這女人配合起來果然省事不少,之前磨了一周半個字沒問出來,這回輕而易舉問得七七八八。 “最后一個問題,如果那個公司不賠償,您打算賴在醫院不走了嗎?” 女人點頭,大言不慚:“當然!他不賠償我們怎么付醫藥費!” 這人嗓門大,一句話說得幾乎整個走廊的人都能聽到。 有路過的護士拋過來鄙夷的白眼,但是礙于這人的風評,沒敢說別的,小聲嘀咕幾句又快速走開。 “問完了沒,問完我就進屋了???” 喬茵合上本子,然后點了點頭。 女人很快把門拍在她跟前,喬茵呼了口氣,看了眼時間。 九點一刻。 她一動不動地站了二十來分鐘,剛才又處于一種緊繃的狀態,腿有點僵,這會兒松懈下來,動了一下就覺得有點站不住,喬茵彎著腿扶了下墻,再抬起頭的時候,突然就看到了正前方站著的人。 喬茵愣了幾秒,然后又立刻站直:“傅……傅律師?!?/br> 傅晏胳膊上還吊著石膏,也不知道在這邊站了多久,叼著根沒點著的煙,吐字都不大清晰:“真巧?!?/br> 喬茵:“……” “你剛才那段話要是放在警方身上,就是詐供,問出來的話不頂用的知道嗎?” 喬茵咽了口口水。 傅晏用另一只沒受傷的手把嘴里的煙拿下來,然后順勢用夾著煙的手拿著手機放到耳邊,“剛才怎么說的來著……“ 他頓了一下,然后眼尾微挑沖她眨了下眼,“我們紀總手被您那花砸的傷到了神經,連飯都吃不了了,筆也沒辦法拿,工作都堆了一堆了還沒來得及處理?!?/br> 男人一字一頓,一字不差地把她的話重復了一遍,甚至連語氣都和她差不多。 喬茵尷尬地無地自容。 下一秒,讓她更尷尬的話自傅晏口中說出:“寒聲,你這個上司當的還挺有風險的?!?/br> 喬茵:“……” 她下次胡謅之前,就應該先看一眼四周有沒有熟人。 傅晏把電話拿開了些,“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行?!?/br> 停頓幾秒,他:“跟念念一樣叫我哥也行?!?/br> 剛說完,電話那頭的人低低罵了一聲:“傅晏,你要不要臉?” 傅晏跟紀寒聲同歲,喬茵叫他哥的話,硬生生就把紀寒聲從他們這個輩分剔除出去了。 傅晏沒理他,電話一掛,又沖著喬茵扯了扯唇,然后轉身回病房。 喬茵松了口氣,往前走的時候差點沒忍住叫了一聲—— 連續受到驚嚇,她腿更麻了。 喬茵當天回去之后就開始改之前寫好的新聞稿。 改了整整三天,到周五下午的時候,喬茵給王老師看過一遍之后終于送到了校對那里。 她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都快把前幾天在醫院的那段小插曲給忘了。 結果周五下午六點,喬茵準備收拾東西下班的時候,陸夏過來敲了敲她的桌子:“小喬,下周去上海出差的名單安排出來了,我看見了你的名字?!?/br> 喬茵點了點頭,她中午沒吃什么東西,這會兒沒什么力氣,連眼皮都掀地有些輕飄飄:“你也去嗎?” “對啊,還有隔壁辦公室的夏姐?!?/br> 陸夏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家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做做準備?!?/br> 喬茵應了聲,跟陸夏道了別之后,前腳剛拿著東西出了辦公室,王老師后腳就差點和她迎面撞上:“哎正好,小喬,小紀叫你去他辦公室一趟?!?/br> 喬茵這兩天完全不能聽見“紀”這個字。 一聽就腿軟。 喬茵本來就沒什么力氣,等磨磨蹭蹭地磨到紀寒聲辦公室的時候,眼睛都有點發花。 她站在門口敲門,三下過后,里頭人應了一聲:“進?!?/br> 喬茵推門,到第三次才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