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傅晏的電話打進來,一開口就丟了三個字出來:“不要臉?!?/br> 車在腳邊停下。 紀寒聲不以為意,拉開車門坐進去,車門關上的時候,他又聽傅晏在那頭問:“寒聲,你是不是喜歡她?” 不等他回答,傅晏已經開始猜測道:“因為她給你遞過房卡?” “但是給你遞過房卡的人也不止她一個吧?” 紀寒聲輕靠在椅背上,這姿勢隨意地有些懶散,他抬了下眼,從后視鏡里看了眼專心開車的喬茵。 這丫頭多有意思,當初給他遞房卡暗示他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的,剛才就不小心親了一下——還不能算是親,臉就突然紅了。 “要不我也給你遞一次房卡?” “滾?!?/br> 他說完懶得再理傅晏,直接掛斷電話。 與此同時,喬茵把車靠路邊停下,前方不堵車,也沒有紅綠燈,她就盯著前方看了半分鐘,然后后知后覺地轉頭問:“小叔叔……你家住哪里?” 她剛才不在狀態,路口都過了好幾個之后,才想起來她壓根不知道紀寒聲住哪里。 話問出去,那人沒回應。 紀寒聲抬手看了眼表,再抬頭的時候,眼尾上揚半分,雙眼皮深邃好看:“喬茵,你熱嗎?” 男人嘴角輕輕勾了下,他整張臉生得精致,笑起來的時候,那雙桃花眼瞬間又推翻了他所有表面上的斯文,無端端就添了幾分風流來。 喬茵下意識搖了下頭,然后又聽到他說:“你臉已經紅十分鐘了?!?/br> 第14章 那你怎么才信? 一句話九個字,說出來用時可能還不到兩秒鐘。 但是擱在喬茵這里,硬生生被延長再延長,時間在這一刻過得無比緩慢,像是把兩秒鐘徑直拉伸成兩分鐘。 喬茵本來只是覺得有點熱,結果被這人這么直白地問出來,頓時感覺四周都吞吐著火苗,把她整個人烘地有些燥熱,她沒忍住抬手在臉邊上扇了扇,慢了幾拍才悶聲應:“是有點兒?!?/br> 豈止是有點兒。 喬茵今天早上出門前看過天氣預報。 整日體感溫度都在五度以上,比前幾天暖和不止一點半點,這會兒車上還開著暖風,她的外套又沒脫,會覺得熱再正常不過。 當然這都是外在原因。 內在原因也有,比如就在不久前,她和這個男人有了近距離接觸。 不過喬茵好歹找到了說辭:“今天升溫了……你不熱嗎?” “不熱?!?/br> “……” 喬茵不說話了。 她打算再等三分鐘,如果三分鐘之后,這男人也不說話,那她就不管他狗屁的地址了,直接把車開到自己家里去。 然后一分鐘過去,兩分鐘過去,沒人開口。 喬茵按亮手機屏幕看時間,上頭數字剛變,身邊男人就丟了個地址出來:“曲江花園?!?/br> 曲江花園是前兩年才建成的別墅區,就在喬茵住的小區附近,過一個十字路口再前行幾百米就到,開車過去可能還用不到三分鐘。 喬茵應了一聲,繼續順著原路線走。 男人的視線似有若無飄過來,雖然風輕云淡,但是挨不住次數多。 喬茵開了一路車,紀寒聲好像就看了她一路。 她連頭都沒敢偏一下,眼睛也不敢看后視鏡,從始至終一直目視前方。 十分鐘后,等到達曲江花園的時候,她握著方向盤的手已經出了一層汗,指縫有些濕黏,喬茵分開手指簡單活動了幾下。 車停在小區門口幾秒,門口的保安認出車牌號后很快放行。 喬茵這次偏了下頭,“怎么走?” 男人眼皮微闔,沒看她:“直走?!?/br> 喬茵繼續把車往前開,“然后呢?” “停?!?/br> 車子驟然停下。 車內兩人安安靜靜,只有微不可聞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一前一后,喬茵攥了下手指后打破平靜:“小叔叔,今天謝謝你?!?/br> 那人淺淺地應。 “嗯”字的尾音被拖得稍微又長,到了最后又輕輕揚上去,他問:“辛顏是你姐?” 喬茵有些不解地轉頭看他。 辛顏是她姐沒錯,宋女士唯一的meimei唯一的女兒,也是唯一一個跟喬茵有血緣關系的jiejie。 喬茵不解的點在于,她不知道紀寒聲為什么會突然問起這個,她點了下頭,“怎么了?” 旁邊男人把副駕駛的車窗降下小半截,指尖輕搭在上頭,他沒看她,視線還落在窗外:“她結婚的時候,我們見過?!?/br> 話音剛落,他突然偏頭看過來,“記得嗎?” “……記得?!?/br> 喬茵更懵了。 在她看來,紀寒聲今天提起這一茬,可能是要算開始她叫錯名字的賬。 喬茵還膽戰心驚了兩秒,兩秒后,她聽見紀寒聲問:“真記得?” “……真記得?!?/br> 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紀寒聲跟傅晏當時都去了,喬茵對這倆人有印象。 不管是辛顏家里,還是辛顏老公家里,都是富貴人家,當時很多有頭有臉的人都去了。 這倆人不一樣,在場還不足半個小時,還是一對新人交換完戒指才到的。 喬茵當時忙得找不到北,她那會兒年紀不大,個子也沒現在高,高跟鞋一開始都踩得東倒西歪還必須踩。 她為什么會對紀寒聲印象深刻呢? 別人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喬茵是常穿高跟鞋,哪有不摔跤。 那天下午兩點多的時候,她踩著八厘米的鞋繞著整個大堂給來賓發喜糖,發到后頭的時候喜糖不夠了,她又跑了老遠去重新拿。 紀寒聲和傅晏兩個人是喬茵拿完喜糖回來發的第一組。 那人話跟現在一樣少,眉眼間像是帶了幾分與生俱來的傲氣,他就看了喬茵一眼,然后說了四個字:“不要,謝謝?!?/br> 本就是走個形式,人家不要喬茵也不能硬塞,手往回一收,剛轉了個身,腳還沒邁出去半步,鞋跟一歪,重心不穩就往旁邊倒——喬茵就這么載在了剛才拒絕了她的男人身上。 這邊人不多,剛才還在交談的倆人也不說話了,一直靜了幾秒,喬茵一抬頭,才看到紀寒聲扯了下唇角:“糖可以收,投懷送抱就不用了?!?/br> 喬茵:“……” 她借著男人的力站直身子,一股腦地把手里的喜糖盒子都塞到他手里,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人。 身后頭傅晏還笑了一聲:“猜猜里頭有沒有房卡?” 喬茵:“……” 因為腳扭傷了,婚禮后面的事喬茵半點兒沒管。 這一摔反倒還摔出清閑來了,她在休息室抹完消腫藥膏,快兩點半的時候給辛顏發了條消息,換上平底鞋先出了酒店。 喬茵當時剛剛成年,科目二掛了一次,駕照還沒順利拿下來。 她站在路邊攔出租車,五分鐘過去,出租車沒攔到,跟前倒是停了一輛黑色轎車。 副駕駛的車窗降下來,里頭男人轉過頭來看她,視線從她的腳底一直移到臉上,存在感比外頭火辣辣的太陽光還強。 然后他問:“成年了沒?” 喬茵還沒到過了半個小時就認不出他的地步,日頭太盛,她皺眉瞇著眼看過去,然后看到男人手邊放著的喜糖盒子。 蓋子開著,有張糖紙剝開躺在上頭,遮住了下頭一點花花綠綠的塑料包裝。 喬茵不明所以地點頭:“成了?!?/br> 然后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傅晏插了句嘴:“你可以考慮晚一天回美國?!?/br> 喬茵更不明所以了。 紀寒聲沒理他,只抬眼看了眼喬茵,下一秒,車窗升上去,車就在喬茵跟前開走。 喬茵當時就在想,這倆人可能是有病。 白白長了張好看的臉,結果精神不太正常。 這壓根不是正常人能問出來的話,放在三年后的今天,喬茵依舊不明所以。 當事人這會兒就在旁邊坐著,喬茵摒著一口氣,然后轉頭問:“你那天為什么問我成年了沒?” 紀寒聲按了按眉心:“你覺得呢?” 喬茵:“……” 她覺得他有病啊。 這話當然不能直說,喬茵抿了下唇角:“不知道?!?/br> 男人視線從她臉上收回,然后偏頭,放在車窗上的食指輕抬了下,直直地指向路過的一個男孩子,“看他?!?/br> 小區里路燈明亮,喬茵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沒說話。 男孩子看起來年紀還不大,從這邊經過的時候,嘴里還在念叨《陳情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