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隔著一條街巷,喧鬧聲傳來,燈籠的光芒將黑暗的天映紅,熱鬧的花神正在收場,她的十八歲生辰馬上就要過去。沈浩初說過,等到她的十八歲生辰,要她給他一個明白的答案,是不是愿意成為他真正的妻子。她今天盛妝打扮,就是為著親口告訴他,她愿意嫁他為妻,心甘情愿留在他身邊,放下昔日種種恩怨…… 不管他是誰,是真正的沈浩初,還是另一個人,她都不在乎,他只是她這輩子遇到的良人。 可這番話,她卻沒機會說出口。 “秦婠,你沒事吧?!?/br> 耳邊有另一個溫柔聲音,她轉頭,看到何寄年輕的面孔,眉揚目清間劍骨俠腸,最是少年灑脫時,卻有牽腸掛肚的綿綿情意,化作隱忍微光,似夏夜螢蟲,一夕即枯。 “何寄,這條路很長,很黑,我們別再往回看?!彼奥?,話說得平靜。 大理寺外的街巷很長,兩邊有幽窄曲折的小弄堂,像大樹的枝丫,燈火只能照出腳下的路,卻照不出那些四通八達的分岔,像命運的巨網,稍有不慎便走迷了道,踏上錯途??赡臈l路是對的,哪條路是錯的,誰也不知道,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回頭看。 人生沒有回頭的路,即便重生,再走的路也是嶄新并且未知,難以預料。 何寄見她將那香袋緊緊按在胸前,眉目疏落,對自己的態度已沒有開始時的親近依賴,越發連“哥哥”都不喚了,連名帶姓地喊他,他心里隱約焦灼不安,聽到她的話,他腳步一頓,她就已越過他去。 背影清瘦,果然沒有回頭。 走一段路,又坐了陣馬車,秦婠終于到府,沈府的大門吱呀打開,秦婠從馬車上下來,朝何寄頜首禮過:“多謝護送?!?/br> 何寄抿著唇,見她客氣得不像從前,心里刺撓難當,想問個清楚,又怕有些事捅破后再不能回到從前,便只能艱難咽下,擠出個笑:“怎么忽然如此客氣?你我兄妹多年,還說這些?” 秦婠便不作答,轉身進府,挑燈的人簇擁著她進去,沈府的大門在她背后闔上,偌大的侯府門口霎時又只剩他一人一馬,與靜立左右的兩只石獅。 回到蘅園,秦婠未更衣卸妝,只將一干人都遣退,獨自坐在燭下將那袋花瓣倒白宣上?;ò昕蔹S發脆,她小心翼翼地一片片拈起,生怕稍有大力就將花拈破。 花瓣有胖有瘦,有尖頭有圓邊,有長有短,每一瓣都不同,是他這一路南下所遇的花,不拘品種,不拘顏色,或許是田垠的野花,或許是山野綻放的春色,他踏泥而下亦或縱身上樹,每每遇見便摘入囊中,將所行所見與相思一起納入,贈予她知。 “傻子?!鼻貖芘鴿M紙的花瓣,忍了半天的眼淚終于滾下,在宣紙上暈開。 梆——梆—— 子時的更聲敲響,燭火爆了朵燈花,她的生辰徹底過去。 起身,洗漱更衣,摘去簪環,散下長發,頭上的芍藥已蔫……她沉默地上床,擁被而臥,將青帳落下。 ———— 是夜,夏風忽至,撲得檐下燈籠一陣亂晃,廊下值夜的小丫頭在地鋪上睡得實沉,風聲嘯起,她不過翻個身繼續睡著。屋里的正主卻已醒來,她長年淺眠,稍有風吹草動就睜眼。對面錦榻上的丫鬟也睡得實沉,屋里只有她細微的鼾聲,正主放開挑開床帳的手,盯著漆黑的床頂發呆。 醒了,就再也睡不著。多少年了,這毛病仍舊改不掉。 窗外樹影搖搖晃晃,天邊有電光馳過,似有暴雨將傾,她才要閉上,那電光劈下,床帳中間一雙手被照得陰森灰白。她驀地瞪大眼,剛想叫,床帳被撕開,有道黑影撲來,緊緊捂住她的嘴。 “噓……是我?!?/br> 床上的人巴著他的手,胡亂蹬床的腿漸漸停下,只有眼眸仍瞪著,試圖在黑夜里看清來人的臉。 “我來了?!蹦锹曇絷幦?,聽不出男女,“你們動作太慢,并且已經打草驚蛇,黃氏已經曝露,外面有人在查她的來歷,馬上就會查到這里,他讓我來幫你了……接下去的事,交給我吧?!?/br> “你想留在沈家?這里沒有你的藏處?!彼察o下來,他終于松手。 “我不會藏在你這里,我有別的藏處?!彼坪踉诤诎德冻鲂δ?,“不歡迎我回來嗎?母親?!?/br> “你想做什么?”她拽住他的手甩開,從床上坐起。 “鎮遠侯回不來了,鎮遠侯夫人也沒必要留下,讓他們去陰間再做夫妻吧?!?/br> 電光劈裂天際,窗口白光一閃,照出他陰郁的臉。 ———— 一場傾盆大雨下了整夜,電閃雷鳴直至天明。天光亮起,雨后的草木滾著露珠,晶瑩剔透惹人憐愛。秦婠一夜心神不凝,睡不踏實,總惦記著沈浩初,醒來后精神懨懨,恨不得能插翅飛到他身邊瞧個究竟。 沈家家事繁雜,秦婠少不得還得打起精神應付,昨夜的事她并沒轉告老太太,這些時間老太太受的驚嚇已經太多,若沈浩初這消息再傳進老人耳中,她怕一時有個好歹。 如今她只能盼著卓北安能盡快找到沈浩初,否則她這顆心實難安下,不過勉力鎮定心神。而在這紛繁復雜的事情中,唯一能讓她歡喜的,也只有秦望之事了。后日就是殿試之期,過了殿試,她親哥哥便能認祖歸宗,想想就讓人充滿期待。 “夫人,奉哥回來了?!鼻锪г谒呅÷曇徽Z。 “快讓他進來?!鼻貖Φ?。一大早她就打發奉哥去了大理寺打聽唐楓情況,希望唐楓已經醒轉,能多說些沈浩初的情況。 奉哥快步入堂,行了禮道:“夫人,唐大人還沒醒轉,大夫說他傷得太重,一時半刻醒不來,昨日不過拼盡全力撐著那口氣將話轉于夫人。卓大人也讓我轉告夫人,若是唐大人醒轉,有了新的消息,一定及時轉達夫人,請夫人不要太過牽掛,務必保重身體?!?/br> 秦婠眼里的希望慢慢散去,正兀自發呆,秦哥又道:“夫人,卓大人還有封信要我轉交夫人?!闭f著他呈上封信。信封口有蠟封著,上面蓋著卓北安的印,她小心翼翼撕開,將信紙取出展開。 目光又是一恍,那信上的字跡,竟與沈浩初一模一樣。 她心中驚奇不止,可注意力卻漸漸被信紙上的內容吸引。 果如她所猜測的那般,沈嘉敏的乳母黃氏有問題。 卓北安派往漢興調查黃氏的人已經回來,按官府戶藉上所登記的遷徙記錄,那人走訪了黃氏在漢興府舊宅的左鄰右舍,那里確實有位黃氏,也的確在五年前漢興大旱饑荒里往北逃難,這本無疑點,然而在黃氏的鄰居里有戶陳姓人,那戶夫妻早年曾與黃氏一起逃荒,在外省呆了幾年,去歲才落葉歸根又回了漢興。正是這對夫妻,親眼見到黃氏母子死在逃荒路上,一張破席草草埋之,連碑都沒立。而根據黃氏左右鄰居的回憶,真正黃氏的形容模樣,也與沈府這個出入甚遠,顯而易見,沈府這個黃氏,是冒名頂替,已在沈家蟄伏五年之久。 用漢興府的籍貫,乃因宋氏祖藉也是漢興,以此打動宋氏讓此人順利進府被留下,再慢慢取得信任接手沈嘉敏與沈澤念的教養之職,隨后再有意無意地給宋氏謀奪家產與爵位出謀劃策,以宋氏為槍挑得大房二房紛爭不斷,她再坐收漁利。 恐怕上輩子沈浩初與自己的夫妻感情,多少也受其挑撥以至夫妻反目,不過除了的毒計之外,秦婠并沒受到太多性命危險,但這輩子想害她的毒計卻層出不窮,怕是因為她成功掌家,沒讓宋氏繼續得意下去,他們不能通過控制宋氏來控制沈家,所以對自己下了毒手。 前后因果一想,秦婠已背脊發冷。 這張網的毒牙,是一點一點滲透沈家,上輩子在他們毫無所察的情況下,將沈家毀得徹底??峙滤粩厥字?,沈家其他人也不得善終。 ———— 整個下午,秦婠都沒離開蘅園。戌時末,沈府后園大多安寢,邱清露身邊的夢芝卻深夜忽至,給秦婠帶了口信,黃氏已有舉動。 那是秦婠和邱清露的合作,那日靈牌之舉,是她故意放給黃氏看的,不僅僅是為了引蛇出洞,也為了證明沈家的種種陰謀詭計,都與四十四年前沈從山一事有密切關系。 黃氏倒覺得住氣,隔了許多天才想報信。 如今已到收網之時,只要拿住和黃氏見面的人,便知道這后園之中到底是誰在搗鬼。 她匆匆披上外袍,頭發隨意綰起,帶著謝皎與四個體格健碩的仆婦匆匆去往與邱清露所約之地,除了一盞琉璃小燈外,他們誰都沒有打燈。邱清露在漱玉涇南面的觀景亭里等她,四周樹景婆挲,在夜里張牙舞爪地扭動,讓人不安。邱清露不自禁地攏緊衣襟,心神不寧地看著遠處,眼中閃過憂急,很快按下。 不多時,亭下小道有人行來,秦婠到了。 “幾個出入口都派人守住了,他們今晚若有會面,絕逃不出去,嫂嫂別擔心?!鼻貖娗袂迓渡癫皇厣?,只當她害怕,便出言安慰。 跟著她來的仆婦已去邱清露所示之地守著,她身邊只剩下謝皎與一個守在亭外的仆婦。抓人之事不必她親自過去,便只和邱清露約在此地候著。 邱清露勉強扯出笑容:“我沒事?!?/br> 話音剛落,黑漆的草木間忽有鬼影閃過,邱清露“啊”地尖叫一聲,退后數步,叫秦婠扶住。秦婠也看到那黑影,不過黑影速度太快,分不清是眼花還是真有異常,心臟忽怦怦跳起?!拔胰デ魄??!敝x皎拔步從亭子的美人靠上跳下,往人影處追去。 漱玉涇外栽的草木繁多,經涇水滋養,長得比別處更茂密旺盛,謝皎追出約有半盞茶時間,都沒瞧見異狀,只有草木簌簌作響,她疑惑片刻,忽然心生不祥,迅速調頭。 觀景亭中,秦婠帶來的仆婦與邱清露俱都昏闕在地,秦婠卻失了蹤影。 ———— 翌日,天光自半新的窗紗照進,落在秦婠眼簾上,將她自沉重黑暗里喚醒。后頸陣陣抽痛,她“嘶”了聲睜眼,腦中短暫空白,良久后模糊的視線才慢慢清晰。 入目一片狼藉,桌翻杯碎,她怔怔看著,覺得這景象似曾相識,鼻間有濃烈鐵銹味鉆入,叫她本就暈眩的身體陣陣惡心,手上粘粘糊糊的,似乎握著什么東西,她木木地低頭,看到自己手中锃亮的匕首與地上尚未干涸的大灘鮮血。 不遠處,有人仰面躺著,已然氣絕。 和當初她被污陷殺害沈浩初的情景,幾乎一模一樣…… 只是這一回,死的人換成黃氏。 屋外有沉重的腳步響起,秦婠只聽到有人說:“幾位爺,這里就是黃mama的家?!?/br> 門“吱呀”打開,秦婠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唔……暴風雨下啊下…… 上章忘記說了,小考是芒果。吃芒果會過敏的同學舉個手啊,我有個同學芒果過敏得非常嚴重,有年夏天過敏了整個暑假,她后來再也不敢碰芒果,導致男友也不能吃芒果,因為他碰了芒果就不能靠近她…… 第128章 刑審 應天府的牢房秦婠不是第一回呆,當年殺夫一案輾轉半年,她在這里呆足四個月。這地方是她的噩夢,潮濕陰冷不見天日,每時每刻都與惶恐為伴,還有永遠審不完的話,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酷刑。 四個月,應天府說證據確鑿,可她拒不畫押認罪,所以嚴刑逼供,要她招認。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骨氣,能挺過那段日子,見到卓北安。 重生一回,她以為自己可以躲過這段災劫,卻不料萬般籌謀到了最后,這場災難不過是以另一種方式更快降臨,讓人防不勝防。宛如人之生死,即便再世為人,也改不了命定的生死。 天窗射進幾道光,她對著光舉手,看到自己青蔥玉指如削,仍是完整漂亮的。牢墻厚實,她聽不見外面聲音,是下雨還是刮風她都不清楚。甬道墻上的火把熊熊燃燒,發出噼剝聲音,墻根下是成片的陰影,跟著火光輕微晃動,有實沉的腳步聲從甬道外傳來,啪……啪……一聲接著一聲,靠近她。 兩個獄卒出現在牢房外,摸出細長銅匙,“叭嗒”扭開鎖芯?!胺蛉?,陸大人有請?!扁ё鋺B度還算客氣,秦婠知道這不過是開始。她略一頜首,微理裙裾,道了聲“有勞”便踱出牢房。兩個獄卒看得稀奇,下獄的女人不是沒有,但進了牢房不哭不鬧還從容大方的女人,就很少了,不過聽說她是在殺人現場被抓來的,聽同僚說當時血流滿地,她就坐在血泊之中,手中匕首還往下淌著血,如此想來,這樣的女人必有非常之心,不驚不懼也在情理之中。 秦婠跟著他們往外走,她不是從容,也不是不怕,只是習慣而已。 這路也不是第一次走,要路過幾個火把,她都清清楚楚。 每隔十步一火把,一共八個,這八十步走完,再轉個彎,就是刑訊室。 ———— 應天府尹陸覺在刑訊室里坐著,旁邊站的孫主簿附耳輕語:“大人,那可是朝廷的誥命,鎮遠侯府的夫人,會不會……”陸覺做個手勢打斷他:“鎮遠侯府早就沒落,無人在朝得勢,空有爵位而已,我們是在案發現場抓的人,人證物證齊全,待逼她畫押招認,縱有疑點也無可抵賴,旁人說不了什么,我們對那邊也有個交代?!睂O主簿點點頭,看到人影在拐角處落下,便直起身退后站著。 陸覺見人帶到,神色一沉放出官威。鎮遠侯夫人秦婠他不是第一回見,上次她在公堂之上巧舌如簧替何寄脫罪的記憶猶新,是個特別的女人,倒是可惜了。 秦婠已換上素袍,在黃氏屋里穿的衣裳染著黃氏的血,已褪下拿去做證物。她踱到陸覺跟前,只是欠身施禮,道:“沈家秦氏,見過陸大人?!标懹X冷冷盯著她:“夫人,你可知此室為何?” 她目光從陸覺身上移至火盆,再從火盆又移至四壁、懸索木架,最后又轉到陸覺身上。 “這是應天府的刑訊室?!?/br> “那夫人可知此地之物都是何用?”他又問她,語氣平靜。 秦婠笑了:“鞭刑、銅烙、拶指、站籠……”她一口氣說了十來件東西,又看著木架子,“這里的刑可不簡單。把人綁在那上頭,用沾過鹽的鞭子狠狠地抽,抽到人昏闕,再在傷口抹蜂蜜,引來成群蟲蟻啃噬,又或者用燒紅的銅烙燙身體最嬌嫩敏感的位置……不過那樣傷口太明顯,容易落人口實,應天府很少用,你們比較愛用拶指、站籠、笞杖、針刺……” “……”陸覺聽得一怔,他原想先嚇她一番,以便后面審訊,不想她竟對答如流,“夫人見識廣博,連我應天府愛用什么刑罰都知道,看來不必本官多廢唇舌,夫人自然明白其中利害?!?/br> “明白?!彼醪幻靼?。 “那好,本官不與夫人廢話了。根據夫人所言,我已命人往貴府查探?!标懹X撫著拇指上的玉扳指沉道。 此時天已近暮,秦婠乃清晨在黃氏家中被抓,早已將事情經過交代了一遍,陸覺已著人按她所說到沈府查問。 黃氏雖是沈家奶媽,但身契不在沈府,她平時雖長住沈家,但仍在外置了間小宅,就在沈府西角門外六十丈遠的胡同里,與沈府一街之隔,離得非常近。 今日清晨時分有人來報案說黃氏家中于昨夜有爭斗動靜,故而巡街的衙役便到黃家看個究竟,不料正好撞見秦婠手握匕首坐在血泊之中,而黃氏就死在離她不遠之處。仵作現場勘驗尸體后證實,殺死黃氏的兇器,正是秦婠手里的匕首,另外應天府捕快們在附近排查時,有鄰居證實曾親眼見到秦婠在昨日亥時進入黃家,隨后就傳來打斗聲。 人證物證俱全,她又在現場被抓,無從狡辯。 可秦婠卻稱自己昨夜在沈家后宅并未外出,昨夜戌時與邱清露約在沈府漱玉涇旁的觀景亭里指揮仆婦們捉拿府中一個犯事的下人,那下人正是黃氏。謝皎被黑影吸引走后,她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人一棍敲到后頸昏闕,再睜眼時人已在黃氏家中,中間經歷了什么,她一無所知。 “按夫人所說,因疑黃氏在貴府與人私通,故而昨日與貴府大奶奶邱氏在園中捉拿此人,她可以證明昨夜你確在戌時帶人到漱玉涇,但是她也說了,你們留在亭中等消息時,有人從身后將她們全部打暈。而且她還說,她與丫鬟都沒見著你所說的黑影,只聽到你們驚呼,緊接著你那丫鬟謝皎便追出,很快她們就被打暈,暈倒前你還站在亭邊。這個時間證明不能成立。而事發之后,你那丫鬟也隨即消失,遍尋不見。黃家離沈府很近,走路一刻鐘時間就到,從戌時到案發的亥時之間,有足夠的時間讓你走到黃家。而那所謂黑影不過故布疑陣,乃因你要你的丫鬟先行離亭,而后再繞回亭中將邱氏等一干人打暈,你再趁此離開沈府前往黃家殺人,你只需在殺人后返回此地,假裝昏迷,如此一來,邱氏會成為你的時間證人??赡悴]想到,黃家附近有人夜歸,看到你進入黃家,而你在殺害黃氏的過程中引發黃氏掙扎,故而夜半起了爭斗,你也被她推撞到墻,以至昏迷當場?!?/br> 秦婠微瞇了眼眸,已然聽出其中關鍵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