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哦?!鄙蚝瞥趸貞美涞?。 “所以,還是不要納妾的好,免得家宅不安,你說對吧?”秦婠藉機教育他。 “我以為你比我更想往我身邊塞人?!鄙蚝瞥跣毖燮乘?。 “嘿,我那就是……裝裝樣子?!鼻貖餍猿姓J。原來她是無所謂的,可現在不一樣,她有那么一丁點心動,所以必須未雨綢繆。雖然他總是非常正直,但男人嘛,難保什么時候會犯諢,她要提早給他灌輸些規矩,她的規矩。 “妒婦?!彼p道,語中帶笑,沒有怒氣,還有些欣喜。 “我就是妒婦,反正我不要你屋里有別人?!鼻貖t著臉認下這罪,反正讓她扮賢良大度是不可能的,趁早和他說明白,要是他不喜歡,那一拍兩散。 沈浩初低聲笑了,秦婠惱得伸手錘他,粉拳才敲兩下,忽被他抓住。 “誰在那里?”他目光驟凝,盯著花叢轉角處道。 秦婠一驚,看到轉角處有個人左顧右盼一番才緩緩出來。這人三十開外,容貌雖秀美卻有些苦相,年輕的時候約是我見猶憐,老來便有些不討喜了。 “周姨娘?”秦婠叫出來人身份。 這周姨娘正是二房沈從海的妾室,沈浩武的親娘。她怯怯上前向兩人行禮,不待她說明來意,沈浩初便已開口:“姨娘放心,我已給八弟另擇名師,一定能把他的脾性扭過來,你不必太擔心。只不過這位師父是個極嚴厲的人,八弟性子頑劣不堪,開頭這幾頓皮rou之苦是少不得了,還請姨娘別太心疼?!?/br> “阿彌陀佛,多謝侯爺費心,只要能讓浩武上進,便是多幾頓棍棒鞭笞也是應該的?!敝芤棠镫p手合什,感動得眼一紅。 秦婠納悶極了,沈浩初便解釋道:“之前沈興教唆浩武的事,是姨娘告訴我的,她怕浩武走上歪門邪道,所以央我幫忙?!?/br> 如此一說,秦婠便明白其中關鍵。沈告武一生下來就被抱到宋氏屋里教養,與親娘并不親近。這周姨娘也不大得寵,生過孩子后色衰愛馳,沈從海也很少去她屋里,她眼見親生兒子被人教壞卻苦于無計可施,萬般無奈下才偷偷找了沈浩初。 今日怕是聽說沈浩初給沈浩武找了新師父,又見他到了二房,所以才背著眾人悄悄過來探個情況。 “原來如此,可憐天下父母心?!鼻貖@道。 “對了,今日找你們,是另有一事要說?!敝芤棠飭栠^沈浩武的情況,心頭大定,便又道。 “何事?”沈浩初問道。 二房和他們如今水火不容,要是讓人發現周姨娘與他們有接觸,回去日子恐怕不好過,能讓她冒著風險來找他們的,必定都是要緊的事。 “浩文媳婦肚里那胎,怕是不好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t.t 第75章 顧慮 周姨娘帶的消息讓秦婠驚訝。 上輩子邱清露這胎沒保住,秦婠是知道的,可怎么沒的她卻不清楚,二房對外只稱意外,她也沒去細究。如今聽到周姨娘的消息,她才犯起嘀咕。 周姨娘有個要好的閨中密友,早年家境貧寒被送去道堂做了姑子,這些年學了些旁門左道的東西,慣常在各府后宅游走,拿些陰私伎倆哄那起不通世事的愚昧女人,賺點銀錢花,人稱莫道婆。那日周姨娘要給沈浩武求個平安,就把莫道婆請到屋里吃酒,那莫道婆兩杯黃湯下去就面酣耳熱,說起各處陰私,把邱清露悄悄請她作法求安產保命的事給說了。 這安產保命的法術,說到底不過莫婆子誆人的手段,要燒替身,還要請鬼婆,要收一百兩銀。尋常人家不過是求子亦或安產,只有在胎象極不好的情況下,才會要做這保命的法術。 若這消息不假,邱清露腹中那胎情況確實不好。細想想也通,她早年生那對孿生子就傷了身體,后來幾年沒懷上,她又cao持家務更是將身體虧空,如今突然有了身孕,可不危險? 可是從目前二房傳出的消息來看,邱清露的這一胎卻是安穩的,過年那會宋氏在老太太和親戚面前還表現得格外得意,相來這情況邱清露還瞞著眾人。 但為什么要瞞? 原因何在? ———— “想什么呢?”沈浩初見秦婠從芷園出來后就默不作聲,不由問道。 兩人已回到蘅園,皆走了一身汗,秦婠正站他背后為他褪外袍,手上動作心不在焉,聞言只道:“想大嫂屋里的事,覺得奇怪罷了?!?/br> “怎么個怪法?”沈浩初褪去外袍,一身輕松,接過秋璃絞的帕子抹了抹臉,坐到羅漢榻上取了顆桔子剝起。 泛酸的桔香散開,讓人舌下生津。 秦婠也將外袍脫了,只穿翡翠色的小襖坐上羅漢榻,脆生生道:“大嫂的打算與嘉敏說的話。嘉敏那么小,誰會每天晚上與她說話,還告訴她一些明顯錯誤的東西,這不是明擺著挑唆他們姐弟感情?” 就算在大太陽下面,她想起沈嘉敏稚嫩單純的聲音說著那個天天晚上與她說話的“人”,她都還會有毛骨怵然的感覺,是人類對未知危險天生的預感。 “確實很奇怪,但是他們那邊我們插不了手?!鄙蚝瞥醍斎黄婀?,他比秦婠更加敏銳些,可沈府大宅雖然肅清,小家他卻也沒理由插手,最多不過放幾個眼線過去,但這時候安插過去的人,二房自然懷疑,肯定不會重用。 “我不是這個意思?!鼻貖u頭,“我是覺得,原本我們以為在宅中興風作浪的人是嬸娘,她最有動機,也最有可能,而最近發生的種種事情也確實都因她而起,那么二房里面應該是安全的,嬸娘再壞也不可能對嘉敏下手,更不可能教出讓弟弟‘死’這樣的話給嘉敏?!?/br> 僅管宋氏和邱清露婆媳不和,但這對龍鳳子卻是宋氏的心頭rou,確切些應該說作為長孫的沈澤念是宋氏的命根子,連他掉根頭發宋氏都要緊張半天,何況是涉及生死的事?邱清露是親娘,就更不可能如此教唆女兒了,那會是誰傳遞給六歲的孩子那樣的信息? 嘉敏說那“人”夜夜都來,那就不是外人,二房里還藏著一個人在作祟。 “既然二房內也不安全,中間還有一個瑞來堂與楊守心串不起來,再加上王新與陳三的案子,我只是覺得,會不會還有一個人隱藏在更深的地方,可能針對的不是我們,而是整個沈家?” 她沒有證據,只是憑著直覺,但有時女人的直覺往往直指真相。 沈浩初早就懷疑了。 “從嬸娘經由她弟弟之手入資瑞來堂開始,就已經不對勁了?!鄙蚝瞥醪榈降臇|西要比她更多,他原本不想告訴她太多,怕她涉險,可是不說她也要查,反而更加危險。 “怎么說?”秦婠與他討論得連他遞來的桔子都忘了吃。 沈浩初便將桔子拿回來,掰下一瓣喂她,她不自覺張口。 “當初喬宜松以瑞來堂在清州進了一大批貴重藥材為由,在京城大肆宣揚周轉不靈的消息,這才讓嬸娘之弟有了可趁之機,最后輾轉又哄到嬸娘頭上??墒俏也檫^,去年整年,瑞來堂在清州并沒大批量進過藥材,而從瑞來堂在清州上繳的稅款來看,瑞來堂去年的利潤可觀,完全不存在資金問題?!?/br> 他要去清州調查江南王,不可避免開始查起清州的事,而在上輩子的記憶里喬宜松和江南王關系非常密切,應該是江南王的軍餉的財力來源,所以他也著手查喬宜松。瑞來堂只是喬宜松手上一項并不重要的生意,但他卻對瑞來堂非??粗?,事必親為,也不知出于何故。 “你的意思是,喬宜松故意設套讓嬸娘入資?為什么呢?”秦婠大奇。 “他可能想要沈家的祭田?!鄙蚝瞥蹩戳怂齼裳?,忽然道。 這是上輩子他查到的東西了,可惜最后沒能救到她。 上輩子老太太死后,“沈浩初”受毒之害脾性惡劣,沉迷酒色,雖有爵位卻無擔當,沈家族長之位落到沈從海頭上,“沈浩初”又信任宋氏,宋氏順理成章接管沈家祭田、公田等田莊資產,后來又因為在外的買賣蝕了大筆銀兩,不得不偷偷變賣祭田公田抵債。而她的買賣生意,應該就從入資瑞來堂開始,先嘗到甜頭,所以越投越多,后來一敗涂地。 原來他不夠時間查出宋氏從何時開始,又從哪里開始進的圈套,到了這輩子,豁然開朗。 “什么?!”秦婠拍案而起。 祭田是族產,不允許私賣,也是沈家族人最后的倚仗,上輩子她可沒聽說沈家祭田被賣之事,不過到了后面沈家家境越發不好倒是真的,后來為了維持日常開支,她還動用了自己的嫁妝。她本以為是老太太死后二房當家故意苛扣,倒沒往這一層上去想,如今聽他分析來看,若是真的,委實也太叫人驚怵了。 “你如何得知?”秦婠緊緊望著沈浩初。 他沒說自己是誰,但從他所說之事來看,上輩子他與沈家定然脫不了干系,否則怎會知道這些連她都不知道的事? “猜的?!鄙蚝瞥踺p描淡寫,他知道她懷疑自己身份,也沒準備取信于她。 秦婠氣鼓了腮幫子,這處境就像兩人玩游戲,他拿手蒙住她的眼要她猜他是何人,明明一個轉頭就能看到的事,他偏要躲著,怎不氣人。 這一氣她就不理他,徑直起身喚人:“皎皎!” 謝皎應聲進來,聽她吩咐:“你幫我查下清露嫂子喝的安胎藥的方子,找個機會悄悄給她把個脈,看看她的脈象?!?/br> 謝皎看了眼沈浩初,沈浩初正剔手里桔瓣上的白絡,一語不發,她便點頭出去。秦婠方轉身道:“你不說我自己查?!?/br> 沈浩初嘆口氣:“不告訴你這些,就是怕你趁我不在的這段時日貿然調查。秦婠,我肅清沈家已然打草驚蛇,不過是為了敲山震虎,先斷其爪牙,讓幕后之人短期內不敢再有舉動,好在我離家期間保你周全。你要知道,如果此事真的涉及喬宜松,那就可能扯上江南王。謀逆的罪名,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冤屈,還要牽扯到整個沈家乃至整個大安朝,根本不是憑你一個人就能解決的,這其中風險有多大,你知道嗎?” 這也是他最初想與她合作調查后宅,可隨著調查的深入他卻慢慢打消這個念頭的原因。 太多的蛛絲馬跡,都在朝著另一個方向發展,不受控制。 迫不得已,他還是提到了“謀逆”。 秦婠的氣來得快散得也快,聽到他提及“謀逆”,也沒有再問他為何知道,反正都是重生來的,他會知道這些也不足為奇了。雖然無人說開,但兩人早已心知肚明對方的重生。 “清州,喬宜松,江南王,謀逆……”她想的已是另一件事,“那你這回去清州,豈不是非常危險?” 正因為危險,他才突然有肅清沈家這番大動作,所有的事都在像安排…… 沈浩初沉默起來,違心地安慰她肯定不會相信,可要告訴她自己可能有去無回,他說不出口。 秦婠還在盯著他,他終于嘆口氣,把剝得干凈的桔瓣送到她唇間,道:“吃桔子吧,別胡思亂想。我想做的很多事都危險,秦婠,與我在一起,日后你要承受的風險,可能比現在還多,所以你要想清楚。雖然你我如今被迫綁在一起,若你……若你不愿,有別的想法,我都可以成全?!?/br> 這些話,本想等回來后再細細說給她聽,可面對她似乎也藏不住。 “卓北安”未完之事,他要完成,那危險的程度便不再是后宅私斗可以比擬的了。 因為見到何寄而生的好心情,都被他三言兩語打得粉碎,秦婠咬破舌上桔瓣,酸澀汁水涌出,竟無一絲甜味。 “我知道了。我會慎重考慮?!?/br> 而今能回答他的,也不過這句簡單的話。 有愛無愛,愛有多深,是否到了飛蛾撲火無怨無悔的境界,她都不知。 若是點頭,便是刀山火海,她也會陪他走下去。 她是這樣的人。 動情一時,承諾卻是一世。 沈浩初對她的回答不置一辭,只是繼續將桔瓣送到她唇間,縱是知道這桔子苦澀,秦婠也還是張嘴嚼破咽下,尋找苦澀之間那一點甜味。 甘之如飴。 暗涌的情感緩緩流淌,誰都沒再開口,像稚嫩的幼芽,在看不見的地方爬著根。 “侯爺,夫人,老太太打發雁歌jiejie送了補品過來?!蓖忾g青紋的聲音打破這片沉默。 兩人都將心事暫放。 因為秦婠中毒一事,老太太每日都打發雁歌過來看她,又往蘅園里送了無數補品,像是要彌補秦婠,如今秦婠大安,琢磨著要去看看老太太,收下補品后便道:“這幾日老太太親自料理家務,勞神費力的,聽說身子骨也不爽利,我隨雁歌去給老太太請安,讓她放放心吧?!?/br> 語畢她隨著雁歌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花一章時間理理線…… ps:下個文寫修仙好不好呢? 噢對,剛剛忘記解釋一個問題,好像有幾個小天使在問之前和秦婠要定親的表哥。 那個是秦婠的表哥,不是何寄,雖然滿意這門婚事,但是娶不成也就算了,不是本文要交代的人物,所以就略過不寫了,何寄是和女主從小一起長大,對她來說是在感情上最接近兄長的存在,所以是不一樣的。 第76章 監視 豐桂堂里人比平時要多,明天就是上元燈節,府務仍舊繁雜,老太太暫時接手家事,管事婆子媳婦們都到這里來稟事,故而人便多了。 “聽說老太太這兩日身體也不大好?”秦婠跟著雁歌走到簾子外頭,就聽堂內傳來蒼老的咳嗽,一陣接著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