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秦婠猛地捂住脖子,漲紅了臉:“沒什么!” 想想,她不放心,又看著掛在桁架上的衣裳道:“把那身衣裳收了,給我找身豎領的出來?!?/br> “???夫人您不是素來不愛豎領的襖子?”秋璃納悶地看她。 “現在愛了,我怕冷?!鼻貖崎_她,催促道,“快去拿?!?/br> 秋璃只得百思不解地去了,秦婠又拿起水晶鏡看脖子上的咬痕。 紅紅的月牙印還清晰非常,看著就叫人羞惱。 她討厭沈浩初。 ———— 沈浩初在大理寺大放異彩,又得皇帝召見的事轉眼傳遍京城兆京的政客敏銳地察覺到年輕皇帝急于招攬人才的迫切心情,而沈浩初的出現恰逢其時,應天府里初展的鋒芒又讓各路勢力將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沈府一大早就收了好幾份賀他通過大理寺考核的禮物,雖然只是普普通通的寺丞之職,但由于得到皇帝的青睞卻顯得格外特殊,且沈家有爵位在身,寺丞位置不過跳板,只要沈浩初不出差子,有皇帝的常識,日后仕途必定順利。 從前對他不屑一顧的人都開始重新審視鎮遠侯府與年紀輕輕的小侯爺,動作快的人甚至已送上拜帖或禮物,開始試探拉攏。 對于邀酒聽戲的帖子,沈浩初一概回絕,送上門的禮物他通通收下,再交由秦婠回禮。 所以秦婠用罷午飯就悶在屋里拿著一撂禮單糾結回禮的事。人情往來是門學問,這禮回得厚了不行,回得輕了也不行,必得剛剛才妥當。她擬了兩張單子就煩起來,把筆丟開,兀自生沈浩初的氣。 昨夜才欺負了她,今早就開始給她安排活了,他臉可真大。 自己被二老爺請去外院應酬喝酒逍遙快活,倒把這些事丟給他。 正不自在著,外頭簾子被人掀開,沉重的腳步聲響起,秦婠抬頭,看到進來的沈浩初正想出言諷刺,卻見他面色沉凝,于是到嘴邊的話便改成:“發生何事?” 沈浩初屏退屋中丫鬟,走到她身邊。 她動動鼻子,沒有嗅到他身上的酒味。 “秦婠,陳三死了?!?/br> 早上他只在外院二老爺的酒局里露了個面,就推辭離開,去了應天府,得的消息并不妙。 先前指證馬遲遲殺人的陳三,昨夜在牢中自縊而亡。 作者有話要說: 呃……收到好多油,可是車子還沒買。 第42章 關心 過了許久,秦婠才記起陳三是誰,又想到他死了意味著什么。 “怎么……就死了?”她喃喃著從書案后走到盆架前,無意識地絞了塊絹帕遞給沈浩初。 沈浩初接過后抹抹臉,拉著她走到窗前的矮上面對面坐下,才將事情的始末說給她聽。 “他是昨夜用腰間系帶在牢中自縊而亡,應天府的大牢看守很緊,現場沒有可疑,基本不存在他殺的可能性。我去應天府問過,昨天陳三下獄之后,只有他妻子去探過牢,當時有牢頭在旁邊,兩人并沒奇怪的對話,說的都是家里事和他們兒子?!?/br> 沈浩初手肘按在矮案上,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為什么要死呢?就算是作偽證判刑,也遠遠沒到要死的程度呀?!鼻貖橥韧鶋ι献?,兩手捂著肚子與他說話。 “應天府的一早就去他家搜查,在他家里找到被王新搶走的,你贈予馬遲遲的那貫錢。而他妻子的供詞也證明,那貫錢的確是案發當夜陳三帶回家中的。所以陸大人猜測應是陳三那天夜里進了胡同,發現被馬遲遲打傷的王新,見他手里拿著錢,心生歹念,為財殺人。第二日怕事情敗露,所以干脆作偽證污蔑馬遲遲,結果被我們識破,并被打入大牢。他生怕官府查到他家中,所以才畏罪自殺?!鄙蚝瞥踔讣廨p叩桌面道。 “這猜測也說得過去,不過……”秦婠盯著他,“你既然說是陸大人的猜測,那就不是你的想法,你不是這么認為的?” “你覺得呢?”沈浩初回望她。 “我覺得奇怪?!鼻貖u著頭,斟酌著慢慢說出自己的想法,“那天早上先被官府當成殺人兇嫌抓走的人是何寄,照道理替罪羔羊已經有了,陳三沒有必要在何寄嫌疑最大時突然間提到馬遲遲。如果要脫罪,不管是何寄還是馬遲遲被定罪,對他來說結果無差?!?/br> 沈浩初微攏的眉頭稍松,唇邊露出淺淡笑意。 兩人想法不謀而合。 “對。這很奇怪,陳三出現的時機太早,不像為了脫罪,倒像是更有針對性的誣陷?!?/br> 他的想法比秦婠更深一層,她腦子轉了兩圈才會意:“你的意思是,陳三此舉不是為了脫罪,而是為了陷害馬遲遲?可是為什么呢?他們并無往來,更沒恩怨瓜葛?!?/br> “我也想知道原因,如果陳三和馬遲遲之間沒有關聯,那是什么將他們牽扯到一起?”沈浩初將心中疑問提出。 也不知何時開始,他喜歡上與她討論案子的感覺。這個迷糊的小丫頭,大概只有在說起案子時才會展露出一絲與眾不同的精明與穩重??赡苡行┤松鷣砭途哂心愁愄熨x,只是被生活被身份所束縛,天賦難展,也許秦婠就是這類人。 “我想起來了,馬遲遲曾經同我提過,王新好像知道些隱晦的把柄,并且這秘密可能與我們府,與那個想害你的幕后指使者有關。他打算用這些把柄訛詐一筆銀兩,然后遠走高飛。你說會不會和這事有關?他在馬遲遲那里躲了這么久,如果這幕后指使者誤以為王新曾向馬遲遲透露過這些事,那么……”秦婠說得非常慢,她與沈浩初不同,許多線索必須在腦中反復想兩三遍才會出口。 “殺人滅口的理由,一舉兩得的計謀,不僅可以讓王新之案了結,也能把極有可能知道秘密的馬遲遲滅口?!鄙蚝瞥跄抗庖涣?,“你可知道這秘密的內容?” 秦婠嘆嘆氣,神色不展:“我要是能知道,早就告訴給你了?!?/br> 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線索可以說全都斷了。她原以為上輩子的事只牽涉到鎮遠侯府,可不想早在五年前這局就鋪天蓋地展開,如今更是牽聯到局外之人,兩條人命擺在面前,讓她不寒而栗。 身陷囹圄時的無助與恐懼突然襲來,讓她陣陣發冷,小腹里的酸悶絞痛加劇。 “秦婠,事情越來越復雜,這幕后之人心狠手辣,你在府里萬萬要小心,切莫單獨出入?!闭f來說去,沈浩初最擔心的還是她。 “知道了,你也一樣?!鼻貖皖^壓緊小腹。 沈浩初光顧著案子,這時才發現她的不對勁。小丫頭已經蜷成團,雙手緊緊捂在腹間,低垂的臉蒼白,光潔的前額上是細密的冷汗,說話的語氣從剛才的精神十足變成懨懨不安。 “你怎么了?”他急急起身,繞過矮幾朝她走去。 秦婠往里一縮,悶聲道:“沒事,你別過來?!?/br> “快給我看看?!彼麤]理她,徑直坐到榻邊。 “夫人,桂圓紅棗黑糖茶煮好了,快趁熱喝?!蓖忸^簾子一動,秋璃咋咋呼呼端著瓷盅進來,看到沈浩初唬了一跳,“誒?侯爺您回來了?” “夫人怎么了?”見秦婠不作答,沈浩初沉著臉問秋璃。 秋璃看看他,又看看秦婠,眨著眼不知該不該回答。 沈浩初心念一動,直接看向秦婠:“是不是你的小日子來了?” “……”秦婠愕然。這他都看得出來? 那廂秋璃飛快地把瓷盅放到矮案上,識相地拋下句:“夫人這兩日畏寒,勞煩侯爺照顧?!比艘涣餆煹嘏艹鑫葑?,活似后頭有狼在追。秦婠看著這人轉頭跑得沒影,叫都來不及。 有她這么當丫鬟的? “不舒服怎么不早說?”沈浩初蹙緊眉頭,被她含羞帶怒地瞪了一眼,又開始檢討自己,“怨我,沒早點看出來,一回來就拉著你說這些不相干的事?!?/br> 秦婠聞言不自在地道:“你瞎自責什么?這些事,你個大男人懂啥?也不是次次都難受,可能近日累了些,又恰逢天轉涼……” 她說了兩句忽覺跟個男人說這些不妥,皺著臉揮揮手趕人:“你忙你的去吧,別管我了,我沒事?!?/br> 沈浩初卻很認真地回答她:“一會讓秋璃把護腹找出來,將粗鹽在火上烤熱與艾葉放在一起裝入護腹綁到腰間敷著,可以驅寒止痛?!?/br> “你怎么知道這些的?”秦婠自忖做了兩輩子女人,還比不上他。 “我知道的很多也很雜,以后你會慢慢發現,不過現在,你先把這茶喝了?!鄙蚝瞥醮蜷_瓷盅,甜熱氣味沖鼻而來,見她怔怔的,他不由又道,“要我喂你?” 秦婠趕緊搖頭,拿銀匙攪了攪茶,舀了半勺送進口中。 甜!甜得發膩,甜得化人。 正喝著,她小腹上忽然一暖,他的大掌覆來,隔著衣輕輕揉著。 她縮了縮,最終不再躲避。 “這兩天多穿些衣裳,別往風里鉆,家里雜事你就先別管了,安心歇著吧。生冷之物,酥酪果子都別吃了,夜里被子多蓋一床,要實在疼得難受只管告訴我,我替你請大夫,千萬不要瞞我?!?/br> 沈浩初聲音還繼續響著,嘮嘮叨叨,她從沒覺得這個年輕男人話這么多過,像個老頭子。 不過……她喜歡。 ———— 秦婠一點沒客氣,果然把諸事撂開,在蘅園安心歇著,除了吃就是睡。沈浩初不止替她在老太太那里告假請罪,又發了話不讓人進蘅園吵她,甚至于把原本交給她打點的人情往來之事攬到自己身上。 如此一來,沈浩初變得非常忙碌。今時不同往日,雖還沒到正式去大理寺應卯當差的日子,但日常應酬見長,又有王新一案懸著,他白天基本不現影子,只在晚飯時間回來,用過飯就坐到書案后,忙著回禮單與邀帖,看案卷律法,讀讀寫寫的,直至深夜。 好幾回夜她深夜醒來,都還見著次間里燈火通明。 最后秦婠歇得過意不去,把人情往來的雜事擔走。沈浩初見她歇了兩日生龍活虎,也就放心交給她了。 王新的案子查來查去并沒新進展,因有銅錢為證,應天府還是將此案以陳三為兇手了結,只有沈浩初還在暗中查著。 轉眼便是冬至,兆京下了第一場雪。這里的秋天很短,寒冬每年都來得讓人措手不及。年節將近,沈府變得異常繁忙。宮里開始往下賞賜,各府的應酬往來比尋常多了一倍,底下的莊子都趕來交租,一應器皿年菜并府內各色布置的采買,再加上新舊汰換等諸般事宜,將邱清露忙得焦頭爛額,每日卯時就起,子時過后方歇。 縱是這樣,邱清露也沒讓秦婠搭手的意思。 按著老太太的意思,秦婠開始跟著邱清露學習府務,不過也僅限跟著。大權仍舊是邱清露把著,只有些不痛不癢的問題,偶爾她會問問秦婠意見。 秦婠倒不計較,笑面菩薩似的跟著四處轉。誰知冬至才過沒兩天,邱清露就扔了件差使給她。底下的莊子孝敬了些活物過來,還有新鮮的魚內并果蔬,沈芳華興致上來,求了老太太的允,趁著大雪未化想邀請幾家要好的姑娘過來圍爐賞雪,吃酒作詩。 邱清露本就不耐煩應對這些小姑娘,如今又忙得不可開交,這雞毛蒜皮的事她懶得再管,就交給了秦婠。 沈芳華遣人把要邀的名單送來時,秦婠正在照鏡。 “胖了?!彼岩\衣在腰后抓緊,然后捏捏自己的小腹。 上輩子進沈府后她身上的rou就直線下降,這輩子反過來。 “哪里胖?”沈浩初抬眼看了看,覺得她那腰瘦骨伶仃的,還是要再圓些才好。 “跟你說你也不懂?!鼻貖仡^嗆了句,滿臉的嫌棄,跟男人不能討論這些,他們看不明白。 “……”沈浩初語塞。 那廂秦婠已經拿起沈芳華送的名單細看,才兩眼她便蹙眉哼了聲。 “怎么了?都請了誰?”沈浩初又抬頭問她。 秦婠似笑非笑道:“你的老相好?!?/br> 沈浩初想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秦舒。 說這樣的話,這丫頭大概活膩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要眾籌買車的,有打算直接送我車的,你們想過沒,我沒考到駕照,不讓上路啊。 雪天路滑容易翻車,大伙還是注意些安全,哈哈。 順便,我怎么覺得寫了這么久,都是寵和甜,就沒點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