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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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見邃則瞇了瞇眼,這個時候,魏貴妃怎會過來? 魏貴妃過了拐角,看到顧見邃一聲不吭近在眼前,愣了愣,聲音里有顯而易見的驚訝:“原來太子也在。我這些天為jiejie寫了一份超拔疏,正好今晚寫完,便趕緊送過來祭拜?!彼稚瞎荒笾环莺窈竦陌咨栉?。 這理由倒是不錯。但顧見邃仍舊存疑,細細打量著魏貴妃的神態。 感覺到太子在看自己,魏貴妃笑了笑。但她迷戀的目光從太子臉上移開,才發現他身后護著個人。 魏貴妃的臉色一下就變了,她會過來,其實是買通了一個壽極殿的宮人,知道太子每年新年總有兩天會在夜里獨自為敬懿皇后燒紙。她為了這個晚上早準備著了。也不做什么,就是想靠近一些好好看看。 但她方才可是已聽那宮人說了,今晚太子竟不是一個人,而是帶著一個身段窈窕的女子。只可惜天色黑又隔得遠,且女子帶著風帽,實在看不清臉。 竟叫她親眼看到,魏貴妃氣得手抖,已冷笑起來:“太子殿下可真是夠放誕不羈,居然在皇極殿也忍不住帶個女子來親密?就是不曉得這令太子忘祖的女子是何人?” 顧見邃嗤笑:“我帶何人在身邊,還需向貴妃稟報?”男人聲音平淡,隱透寒意:“貴妃僭越了?!?/br> 魏貴妃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已迅速冷靜。 太子懶得與魏貴妃辯駁他是否有與女人在壽極殿親熱,僅道:“讓開?!?/br> 魏貴妃哪里會走,她根本就是打定了主意要看清楚這是誰,笑道:“什么女子這般見不得人,殿下竟要如此遮掩?莫非……是陛下的……”某個女人?魏貴妃話不說完全,但太子自然聽得懂。 顧見邃臉色已徹底陰沉下來:“貴妃慎言?!?/br> 須知慈頤宮、東宮、壽極殿雖和皇帝的后宮都位于在皇城中,但這幾處卻是有單獨的圍院,獨立性較高。在敬懿皇后薨逝后,太子幾乎沒有進過后宮,就是為了避免與皇帝的妃嬪們單獨碰面,尤其是年輕妃嬪。 太子掃過來的目光凌厲得叫人心驚,魏貴妃強自鎮定,她就是要自恃身份站在這里,太子能耐她何?莫非還敢上前動手對他父皇的女人拖拽?只要她站著不走,總能看到這女人是誰。 這時顧見邃感覺有只小手輕輕戳了戳自己的后背,想來是在怪他還不帶她走。 男人笑了笑,索性轉過去,俯下身對魏紫吾道:“我又要抱你了?!?/br> 含義不明的促狹語調。魏紫吾感到后腦被顧見邃的手扶住,他的氣息更是拂在她額心,引得原就緊張的身體一顫,她姑母還在一邊呢!他怎么這樣?便輕輕推他以示不滿。 顧見邃自是紋絲不動,又加了一句:“你以后要習慣被我抱?!?/br> 太子她……居然毫不避諱地在她面前與這女人做出親密舉止,魏貴妃突然就抓住了身旁宮女秋蕪的手,指尖不自覺地深深掐入對方手掌,痛得秋蕪險些叫出了聲。 魏紫吾腳跟離了地,這才知太子說的抱是這個抱。幸好她裹著太子的斗篷,將她從頭到腳罩得嚴實。她趕緊將已被斗篷帽子遮住的臉更深地埋進太子懷里。 魏貴妃眼睜睜看著太子揚長而去,她還沒有失去理智到伸出手去阻攔太子離開。 “可以放我下來了?!北惶颖г趹牙镒叱龊瞄L一段路的魏紫吾道。 “不行,萬一魏貴妃叫人盯梢,發現我抱的人是你怎么辦?畢竟魏家手底下的高手可不少?!?/br> “……殿下也太自謙了?!蔽鹤衔嵊樣樀?。這人故意的把?以對方的身手和敏銳,從前魏家派出的探子,可沒有一個跟蹤他成功的。 顧見邃來到慈頤宮外的一片林子里才將女孩放下來。魏紫吾離去前看看太子,道:“殿下,我明日想向太后請辭出宮,陪陪我母親和弟弟?!?/br> 太子道:“好?!庇值溃骸吧显澆粶矢櫼娋w出去看花燈?!?/br> “那若是他約我?”魏紫吾問。就算不做夫妻了,畢竟還是表親,過年不可能一次也不聚聚。 “約你就稱身體不適,以前我找你的時候你不是很會用這個借口?” 魏紫吾沉默一瞬:“知道了?!?/br> 魏紫吾回到采輝閣,發現顧熙樂竟在等著她,對方道:“婼婼,你可回來了?我跟母妃說了,今晚和你一道睡?!焙臀鹤衔嵋黄鹚杀茸约核猛娑嗔?。 “好啊?!蔽鹤衔嵝χ櫸鯓返哪X袋。 兩個人浴身后鉆進香軟的繡被堆里,躺了一會兒,魏紫吾突然道:“熙樂?我想問你個事,但你要為我保密?!?/br> 顧熙樂拍著胸脯保證:“那是當然,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會保密的?!?/br> 魏紫吾便道:“熙樂,你說……男人是不是要真心喜歡一個姑娘,才肯為她無條件地做一些事?” 若是說起才華能力,魏紫吾自然足夠優秀,可說到男人和情愛,她的確一竅不通,恐怕滿京城的貴女,無論哪一個拉出來,都要比她懂得多??深櫸鹾筒辉诰┲?,除了顧熙樂這狗頭軍師,她也不知該問誰。 顧熙樂立即翻身坐起來,眼睛賊亮:“婼婼,你居然動凡心,問起男人了!真不容易?!?/br> 魏紫吾扯出一個皮笑rou不笑的笑容。 “不過,我覺得你什么也無需做,我二哥就會對你死心塌地的?!鳖櫸鯓返?。 魏紫吾不得不說:“熙樂,我與表哥的婚約已解除了?!?/br> 顧熙樂驚訝得一愣:“怎么會?我二哥居然同意?” 魏紫吾頷首:“姑母已同意了。先別說我表哥,你快回答我之前的問題?!?/br> “那是自然?!鳖櫸鯓返溃骸霸挶旧隙歼@樣寫,真正的愛是不求回報的。若是他講條件,那就是對你愛得不夠。這樣的男人,最好棄之?!?/br> “可若是不能棄,沒得選擇呢?” “這……”看來婼婼這是有心上人了啊,難怪連她二哥也不要了,顧熙樂想了想:“這也好辦,那你就得在他身上多花心思,憑借你的美貌和手段征服他,讓他為你癡迷,對你言聽計從?!?/br> “……”魏紫吾皺眉,她原就擔心太子強迫她與他發生什么,想避著他,顧熙樂這意思她還得主動向太子示好,接近太子? 魏紫吾雖沒有以征服男人的心為目的接近過男人,但卻為了利益拉攏過別的男人。她曾利用馥墨齋舉辦茶會和書畫展會,給父親創造機會籠絡仕途不順但卻頗有才干潛力的寒門官員。也以父親的名義,向京中一些官員送過表禮水禮,三節兩壽的賀禮。 她知道要籠絡人心,不過是四個字,投其所好??商淤F為儲君,要什么沒有,且太子在外歷來表現得淡泊。若真要肯定地說太子喜好什么,定然是那張龍椅吧。但這可不是她能幫太子弄到手的。 顧熙樂道:“你相信我婼婼,如果是你的話,很容易博得男人愛你的。那樣你就能讓他為你做事了?!?/br> 顧熙樂看看魏紫吾的眼睛,知道她約莫不懂得怎樣引誘男人,便回想自己看過的話本上女子引誘男人的橋段,道: “婼婼……你可以假裝不小心地摔了一跤,跌進那個男人的懷里?;蛘摺蛩退颓锊?,或者……用指尖不經意地劃過自己的面頰,再托腮含指看著他……” 顧熙樂說著給魏紫吾演示了一下,纖細指尖輕輕撫過自己的臉,再放進唇瓣間含著,神態無辜地看著魏紫吾。 顧熙樂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魏紫吾終于沒忍住大笑起來。 “你笑什么?你別笑啊?!鳖櫸鯓酚悬c不滿這學生的態度,又道:“天氣即將回暖,我記得婼婼你還沒有袒領襦裙吧?”她說著伸出手往自己胸前低低一比劃:“領口開到這里,現下最時新了,大家都穿的!” 顧熙樂順勢扒開魏紫吾中衣的衣襟,入眼的雪峰溝壑,兩團呼之欲出的渾圓,白得晃眼,顧熙樂道:“嘖,婼婼,你這胸太適合穿袒領襦裙了,趕緊去搗鼓兩身,什么也不用做,你就穿著裙子在他面前站著就成?!?/br> 魏紫吾趕緊掩密實了衣襟,臉上燒紅一片。 顧熙樂突然想起關鍵:“婼婼,你說的那男人是誰?我認識么?” 魏紫吾道:“沒有誰,我只是隨口一問?!?/br> “……你真當我傻?”顧熙樂開始后悔先前沒問清楚就出主意了,急道:“我這是擔心你被男人騙了身子。不行,你若不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就把這事告訴我二哥?!?/br> “三公主,你方才明明答應我保密?!蔽鹤衔嵛⑽⒚C容。 顧熙樂也曉得魏紫吾一旦叫她“三公主”,那就是生氣了。她道:“行啦,我不會告訴二哥??赡莻€人……” 魏紫吾沉吟道:“熙樂……你放心吧。你就當幫幫我,先別問了?!?/br> 顧熙樂知道魏紫吾若是倔起來那可是真倔,只當她是太過害羞,心中再好奇,也只得暫時妥協。 兩人又說了會兒別的,顧熙樂漸漸酣睡,而向來能比顧熙樂先睡著的魏紫吾,卻大睜著眼看著帳頂粉彩瀝金的錦鱗,無法入眠。 今晚姑母見到太子,依舊的針鋒相對,恨不得時刻給太子揪錯處。太子沒有說錯,姑母的確是僭越。不是皇后,卻堂而皇之質問太子的私事。就算是薛皇后,也自知是繼后,不敢當面對太子指手畫腳。姑母居然…… 倒是姑母竟會給敬懿皇后寫超拔疏,看來是打算重新在皇上面前表現了。只是若叫姑母知道,她為了給爹爹看病,竟任由太子對她想抱便抱,想親近就親近……恐怕會很生氣罷。 魏紫吾不免苦惱。 但太子她是已經招惹上了,熙樂今日倒是給她提了個醒,如今她應當花些心思,爭取在太子面前獲取一定的主動。反正若是太子找她,她也避不開。 不過魏紫吾清楚,以太子這般以御極問鼎為志的男人,握慣生殺予奪之權,見過的美人不知凡幾,就算現下對她的容貌感興趣,哪里可能色令智昏呢? 想讓太子對她言聽計從,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她的所求也不高,就是能讓太子將契書還她就好。畢竟,那就跟個箍子似的束著她,令她委實難以心安。 不過,熙樂的法子也太……那個了。公主們的做派向來大膽不羈,投懷送抱她是做不來的,穿穿袒領衣裙倒并非不能接受。畢竟是時下風潮,但是她爹在這些事情上向來管得嚴厲,等往后若真有必要再說罷。 魏紫吾還在思索,身體忽有東西拂動,她低頭一看,她的被子不見了,全蓋在顧熙樂身上。 “……”魏紫吾也不打算去驚動顧熙樂,正想默默將被小公主拋棄的那條被子扯過來,還沒等她支起身,顧熙樂已一條腿砸到她肚子上。 魏紫吾被砸得悶哼一聲,轉頭看向小臉酡紅渾然不知的顧熙樂,一時有些哭笑不得。這是對方在不滿她沒說出那男人是她三哥? *** 魏紫吾回到侯府,一連數日都待在家中??砂阉艿苣径「吲d壞了,每日用過早膳便到jiejie的不云居玩耍。 馥墨齋讓魏紫吾畫幾個面具,以作上元節帶動店里氛圍的噱頭。 魏紫吾便帶著木丁到了馥墨齋的樓上。 她盤著腿坐在羅漢榻上畫面具,而木丁玩累了趴在她身旁睡覺。除了不時給弟弟牽牽被子,魏紫吾便是在用她特制的兼毫細筆不停描畫。 她分別畫的是白澤、重明鳥、兔子、綠梅和牡丹。一經魏紫吾的天賦進行構圖和描繪,整個面具帶著奇異的鮮煥與神韻,令人一眼便記憶深刻,她繪好后均在角落寫上小巧的“稚水君”字樣。 正在畫最后一面牡丹時,一只手突然伸到她目光所及之處,取走那面白澤面具,魏紫吾一愣,抬頭看向站在她身旁罩上白澤面具的男人。 第23章 男人的動作慢悠悠的,足夠令她看清對方冷薄的唇和下頜漸漸隱沒在面具之后。 “……殿下?”魏紫吾詫異得瞬間下了榻。魏陵他們在做什么,太子都神不知鬼不覺地近她身了…… 不過,太子戴上她畫的面具。出于對自己作品的欣賞,魏紫吾倒是好生打量打量了對方。男人今日穿著月白繡淡金云氣卷草紋的窄袖袍子,和以白色調為主點綴殷紅璃眼的白澤面具分外相稱。 太子已將面具摘下,問:“這張是什么個價?”這顯然是魏紫吾畫來要在上元節賣的。 魏紫吾想想說:“不要錢,我愿意將它獻給殿下?!?/br> 一來她打算在太子身上“花心思”了,二來她方才隔著面具看著太子的眼睛,突然覺得太子這雙眼長得還真是好看極了,琉璃玉珠似的黑眸,目光鋒銳而沉靜,倒算配得上她親手畫的面具。 獻……顧見邃似笑非笑咂了咂這個字。難得,這可是魏紫吾第一次“獻”他東西。數年以前,都是他強行取走,或者不告自取。比如,她的荔枝糖片,她頭上戴的小珠花,她捏的公公婆婆泥人。 “那就多謝你了?!碧右馕恫幻鞯?。 見小姑娘今日穿著一身墨綠地繡龍爪蘭蝴蝶襟掐腰緞裳,髻邊斜插著清透如水的翡翠雙魚含珠簪,一張臉明凈如新雪,令人想到上京玉凰臺四月初綻的白牡丹,玉姿雪魄,國色天香,卻沒有一絲煙火媚氣。 衣裳的顏色著實暗沉,但婀娜線條依然明晰,顧見邃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一圈。 魏紫吾察覺到太子并未多加掩飾的目光,心下有惱意和隱約的害怕。果然,獻面具對方壓根不當回事,太子最想的其實是讓她獻身給他罷。 她想想自己的計劃,裝作未見,定定神,乘著獻東西的熱道:“殿下,正巧你來了,我想同你商量個事?!?/br> “說?!?/br> “我希望,我和殿下私下往來的事,不要再讓太后以外的人知曉?!?/br> 太子看著魏紫吾,緩緩說:“你是不想讓魏貴妃知曉吧?擔心她覺得你背叛了她,擔心她覺得你會幫著我對付他們母子?!?/br> 魏紫吾其實很善于察言觀色,否則怎能代父親驅御那樣多的部屬,見狀道:“也并非全是因為我自己,也有殿下的緣故。我想著,殿下尚未娶太子妃,皇上也定然不希望看到殿下與魏峣的女兒暗中有往來,這樣對殿下也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