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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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夢樓樓主不動聲色的飛快打量了眼屋內,西苑的地方并不小,就是給今天在場的所有客人每人安排一座樓都使得,不過考慮到無相門的那些人怕是不會接受她們的這份好意,且讓人集中住一處,也方便她們掌握消息,才作罷,只按身份等級準備了三座樓,讓他們入住。 不過對景黎三人,便沒了那么多的顧忌,直接安排住進了一處庭院里,不會讓他們彼此間相隔太遠,又保留了各自間的空間。 就是,沒想到九華宗的這對師兄弟關系比她想象的更親密一些,兩人竟住在一處,醉夢樓樓主今晚過來的本意,是找蒼麒的——雖然白日里景黎開口的次數更多一些,但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這對師兄弟中誰占據著主導地位——現在既然兩個人都在場,便容不得她不多思量一番,這兩人這么晚了還待在一處,莫不是在商議著什么。 白日里為了壓制姓吳的那個老不死的,確實是有些過于外露了,但醉夢樓樓主并不認為,就憑這個,景黎兩人能夠看出什么來,最多也就是發現自己與吳長老之間不似他們所以為的那么交好罷了。 注意到醉夢樓樓主的視線若有所思的在景黎身上停留,蒼麒半側過身,將人擋在身后,開門見山的問道,“樓主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醉夢樓樓主自知這個點還過來找人,確實不怎么說得過去,面上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云袖輕撫,一層禁制無聲的在屋中布下,既防止了她們間的談話內容外泄,也杜絕了其他有心人偷聽的可能。 見到對方這個舉動,蒼麒微微瞇起眼,冷眼看著醉夢樓樓主下來的表演。 醉夢樓樓主也不拿自己當外人,走到了桌邊一張凳子上坐下,還不忘招呼兩位客人也落座,待景黎兩人坐下后,才幽幽的嘆了氣,“兩位小友既然已經與裘氏兄弟幾個打過了照面,我也沒什么可瞞著兩位的了?!?/br> “不怕兩位小友笑話,我這醉夢樓雖說不是什么大宗門,不比九華宗歸一門這樣的龐然大物,但在這地界,有眾多道友的支持與面子,也算的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我們這不是什么風水寶地,那些個爭斗啊什么的,也鮮少能夠和我們沾上邊,大家都安于一隅?!弊韷魳菢侵鬏p輕搖了搖頭,似在懷念過去的安寧,再次開口的時候,話鋒便轉了個彎,“可自打那些魔頭來了之后,這里就再沒了安生日子?!?/br> “許多道友慘死在他們手里,我等雖有心為報仇,但那裘氏兄弟幾個身手很是聊得,為首的那個裘大,境界更是與我一般無異,我雖能勉強將其應付,但想要將人除去,卻還是……” 在兩個小輩面前訴說自己的不濟,終究有些尷尬,醉夢樓樓主干咳了一聲,將某個字眼含糊帶過?!肮馐撬麄兙蛪蜃屛覀兛嗍值牧?,誰知道,他們竟又喊了同伴過來,我實在是無法,現在的世道,大家都自顧不暇,誰都有難處,我們這里不好過,別的地方,說不得還有比我們更難捱的人在,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我也不會開口向人求助……” 醉夢樓樓主很是花費了一番唇舌在景黎兩人面前上演了一場苦情戲,把被裘氏兄弟們壓迫的她們形容成了一茬茬的小白菜,訴說著自己的走投無路,四處求援,最后終于得到了救援的波折故事。 顯而易見,對方說了這么大一通的廢話,都是為了給接下來的話做鋪墊,景黎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雖然心里早有準備,但還是不得不說,這一位的鋪墊也太長了些…… 又表達了一番對于無相門肯對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的感激后,景黎終于等到了來之不易的轉折點—— 醉夢樓樓主面上帶著一絲掙扎猶豫之色,欲言又止,在說與不說間搖擺不定,聽了這許多廢話,無聊的都快要打哈欠的景黎見狀,特別善解人意的問了一句,“樓主可是有什么煩心之事?” 得到了關切的醉夢樓樓主終于松了口,“無相門的同道們肯來這里,我自是感激不盡的,但是,這破風問道圖亦是我醉夢樓鎮樓至寶,從師祖手上一代代傳下,是師尊她老人家親手交于我手上的,要是在我手上失了,我……百年之后,實在是愧見各位尊長……” 沒有明著說無相門以破風問道圖為要挾,帶價而來,但結合對方前后所言,能輕易就能得出這個結論。 所以,這位醉夢樓樓主今晚是過來做什么的?讓他們幫忙當說客,說服無相門打消這個念頭,還是讓他們換一個目標,又或者是,直接求他們出手,把即將到來的魔頭給消滅了,沒了無相門什么事,自然也就不用再付給他們報酬了? 在景黎半聽半神游的猜測著醉夢樓樓主的真正來意的當口,后者已經給他們科普完了這個所謂的破風問道圖究竟是個什么東西——一本據說很牛逼,由某位大能所創造的功法,圖上甚至還記載著這位大能最后的證道之地,其一生所得盡數留在該處。 概括著來說,就是一本厲害的功法,和一位前輩大能留下的遺產。 ……大乘期的大能啊,聽見醉夢樓樓主的介紹后,景黎腦中閃過的頭一個念頭,就是——怪不得無相門的那些人心動呢。 不過老實說,他個人對于這個所謂的破風問道圖存有疑慮——要是真的有這么厲害的金手指,醉夢樓怎么還會混成現在這幅模樣,全樓上下修為最高的竟然只是一個元嬰后期,這要在九華宗,哪里還有機會坐上一把手的位置。 “……我也知,無相門的諸位道友前來此地助我,也是冒著不小的風險,將生死置之于度外?!?/br> 要是真的能夠雙方同歸于盡,兩敗俱傷了,那才是她最希望的…… “然則,破風問道圖與旁物不同,對我醉夢樓有非一般意義,恕我實在無法拱手奉上……” 余光瞥見景黎眼皮子下垂,已經在喝第三杯茶水提神,知道是被醉夢樓樓主的這么一通長篇大論給催眠的昏昏欲睡,而對方還有一副越演越烈的趨勢,蒼麒斷然開口打斷,“樓主有話不妨直說?!?/br> 沒有明確的應承下幫忙,只是讓她有話直說,這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當然不能令醉夢樓樓主滿意,但也知道就這么口花花,就把兩人哄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遂按了按鬢角,淡淡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許愁意,幽幽道,“我也非是不識好歹之人,無相門諸位道友不顧已身安危前來助我,我也必不會虧待了他大家?!?/br> 醉夢樓樓主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抹決斷,“破風問道圖上留有的,關于那位前輩的證道之地,我會交給吳長老;至于那部功法……幾位小友不愿辛苦前來,我醉夢樓上下感激不盡,待此間事了,我會將它刻錄一份,交到小友手上?!弊韷魳菢侵髂樕祥W過一絲不自在,“這畢竟是先人所贈,原本還留在樓中,也算是我對得起先人的交代與囑托了?!?/br> 蒼麒淡淡道,“樓主無需如此,我與師弟來此,只為除魔?!?/br> 景黎點了點頭,在一邊附議。 醉夢樓樓主卻不給他們拒絕的機會,一錘定音的決定了破風問道圖的歸屬與分配,堅決的表示不能讓他們做白工,如果拒絕,就是不給她這個面子,瞧不上小門小戶的醉夢樓。 宣布了自己的決定后,樓主就“噌”的一下站起身,口中說著夜已深了,這么晚打擾兩位小友真是不好意思,自己這就告辭,然后又像來時一樣,揮一揮衣袖,翩然遠去。 鮮艷的裙擺在夜幕中無聲的綻放,落入了遠處的有心人眼底…… …… 對于這位來得突兀,離開的也同樣突然的醉夢樓樓主,景黎透過被打開的大門,看向門外在屋里的燭火的照映下,扭曲了一地的影子,語氣很有些莫名?!斑@位樓主比我想象中的更能說?!?/br> 蒼麒聞言輕笑,“只可惜收效甚微?!?/br> 景黎的視線從門外收回,落在了身邊人身上,一臉無辜,“是她自己找上門來的?!?/br> 說完又有些困惑,連自己都看得出這位樓主有問題,他家師兄就更不用說了。既然他們都不信,那蒼麒口中的那個“甚微”的“收效”,又在什么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景黎:請開始你的表演 樓主:blblblblblblblbl 兩小時后—— 蒼麒:可以了,師弟已經睡著了。 樓主:……我有一句mmp不止當講不當講 第三百二十八章 第二天,景黎終于知道這個“收效”指代的是什么了——無相門的那些人盯著他們三的目光中的不滿與怨憤,已經都快要實質化了。 那位吳長老自持身份,不親自與他們為難,只不過是坐在他的位置上高高掛起,而無相門的一眾弟子也不負他所望,開始對著他們三個找茬挑刺。 偌大的花廳里,除了幾個垂手立在角落里毫無存在的侍女外,景黎沒有再瞧見其他醉夢樓的人,這一頓豐盛的早膳,也因為無相門中人的作為而變得更加熱鬧起來。 也不知醉夢樓是否是故意安排的席位,今日早膳時的餐位也是兩邊區分開,但因為無相門的人多,他們所坐的這一列兩頭并非直線,而是呈一個半弧狀,恰好排成了半個包圍圈。 景黎從桌上挑了個靈果,一邊耳朵進,一邊耳朵出的聽著無相門的幾個沉不住氣的小弟子刻意說著風涼話挑釁。 這個說一句這世道亂了,真的什么人都要跑出來作怪了;那個再接一句,沒有那金剛鉆,就別攬那瓷器活,不是名頭叫得響,就有人買賬的…… 景黎沒理會從周圍拋過來的白眼,繼續吃自己的早餐,吃到哪一個味道覺得不錯的,就夾一份到蒼麒的碗里,師兄弟兩人都不受外界影響的享受著早餐,唯獨獨自坐一桌的胡一州被一個大半個身子都快湊到他桌邊上來了的無相門的弟子弄得忍無可忍。 他雖然是個話癆,但也不是個喜歡刻意張揚的性子,又覺得蒼麒與景黎兩個修為比他高出一大截的都不喜歡以勢壓人,遂也和他們兩人一般,平時有意的收斂了己身氣息,可這并不代表他就是個忍氣吞聲的性子。 隨著斜對角的那個無相門弟子的風涼話一起過來的,還有他那四處飛濺的唾沫。胡一州此刻真是萬分的痛恨的自己那絕佳的目力,不然就不會將對方口中濺出的唾沫噴到了自己的筷子上的過程看得一清二楚。 “啪!——” 筷子被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桌面上,而隨著這一聲脆響,一股無形之力震蕩開來,剛才還沖著胡一州唾沫橫飛的小弟子瞬間慘白了張臉,不止他,許多剛還在高談闊論著的無相門弟子都紛紛禁了聲,像一只只受了驚的鵪鶉縮起了脖子。 一直作壁上觀的吳長老到了這時,才終于有了反應,揮袖替弟子們化去胡一州放出的威壓,微沉下臉,“胡小友這是何意?” 這小子看起來不怎么樣,竟然也是金丹后期修士。胡一州的底細瞞得過昨日在場的普通弟子,卻瞞不過醉夢樓樓主、吳長老之流,兩人還曾在心中暗暗思忖,大宗派的底蘊,果真是與旁人不同。 想到這,目光略微向左偏移了些,這兩個小子的修為,他始終看不透,盡管心底覺得景黎兩人是用了什么秘法掩藏了自身的氣息,但不知為什么,見到這兩人,就有一股隱隱的違和感在心底涌現。 吳長老不覺皺了皺眉,在想到醉夢樓樓主昨晚夜訪兩人,且還允諾了要將破風問道圖內的功法刻錄一份與他們,眉間的褶皺越發的顯得深刻了。 這臭女人…… 他不禁在心中低聲咒罵,真以為找了幾個小鬼過來,就能夠逼他讓步么,做夢! “也不知那些個魔頭現在正在什么地方干著齷蹉的勾當?!眳情L老來之前,得了門主的吩咐,要將破風問道圖全須全尾、完完整整的帶回無相門去,自然不會叫醉夢樓樓主如了意,更不會讓蒼麒幾人有機會將刻錄的功法帶走,便打定了主意要叫這幾人的如意算盤落空,有意提道,“我昨天夜里細想了一番,坐以待斃并非上乘之選,不說這里還有許多年輕弟子,就這么干等著也未免太過被動了些,不如……” 見對面三人的目光同時望了過來,吳長老故作矜持的沉吟了一會,又等了一會,仍沒聽見有人接話,只好自己將話給續上,刻意壓低了嗓音,“我們先下手為強?!?/br> 這一回對面終于有人接過話頭了。 景黎很是直接的問道,“如此說來,吳長老已經摸清楚那些魔族的落腳點了?” 吳長老:“……” 都說了那些魔頭行蹤詭秘,他要是連這個都能查清楚,還需要在這里廢話。 極力按下想將對面的那張臉拍進桌里的沖動,吳長老臉上努力擠出一個笑臉來,“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在外面多走動走動,打聽消息,正所謂知己知彼,我們現在連他們的底細都還不甚了解,就這么貿貿然交手,怕是會吃虧?!?/br> 說完,目光就直直的落在了景黎身上,準備后者再想說什么,都不再給人機會,然后—— 蒼麒微笑著對著吳長老點了點頭?!澳潜阌袆趨情L老與無相門的諸位道友了?!?/br> 吳長老:“……” “蒼小友的意思……” 這幾個小鬼難道是想空手套白狼么?一點力都不出,最后白得好處? “貴派來的人多,我們就是三個人,就麻煩各種多擔待一二了?!焙恢菪ξ亩伦×藚情L老的嘴,還一臉無辜的贊嘆道,“真是多虧了吳長老帶了這么多同道前來幫忙,不然像我們就三個人,還真是不方便的很,魔族人多勢眾,遇見了還真不好脫身呢?!?/br> 放屁! 你一個金丹后期還不好脫身,那他手下的那些還沒到金丹后期的又該要如何自處?! 那些先時被胡一州的瞬間爆發給嚇成了鵪鶉們的無相門小弟子這回也回過神來了,但一聽見胡一州的這番話,立馬又不干了——這特么誰不怕死???! 這些吵鬧起來的弟子讓吳長老本就泛青的臉越發的難看了,但總算,還有那么一兩個是還有腦子,不會一味的盡跟著瞎起哄。 一個頭戴玉冠的青年咻然站起身來,雙目直直的落在景黎三人身上,“我無相門來人不少,但幾位道友出手不凡,就這么在這干坐著等消息,會不會太無趣了些?” 這話擺明了就是要拉他們下水。 景黎盯著對方頭頂上的那頂玉冠瞧了瞧,想起來了,這人不就是昨兒坐在他們對面的那個,吳長老的親戚,叫吳燕南的。 這人昨天就是一副倨傲的模樣,現在借著起身的優勢,更是拿下巴沖著他們說話。 景黎撇了撇嘴,剛想說話,一碗乳白色的湯就被放在了自己面前,蒼麒又遞了個勺子給他后,才撣了撣袖口,不緊不慢道,“昨日來時,曾見到山外有外人進入得痕跡,待用過飯后,我就與師弟去看看,布置一些得用的陣法,以免被人鉆了空子?!?/br> “那就有勞幾位小友了!” 笑聲從花廳外傳來,廳內眾人側目,就見醉夢樓樓主帶著常清心,還有另外七八個女弟子剛踏上臺階,向著廳內走來。 “沒想到蒼小友竟與我想到了一處?!弊韷魳菢侵髅嫒糗饺?,搖曳生姿的向著蒼麒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很是欣喜,“實不相瞞,我也正苦惱這事,只是我本人對陣法一道并不很擅長,幾位小友此舉,可是幫了我大忙了?!?/br> 常清心并她身后的那幾個女弟子皆出言,同聲附和道,“多謝蒼/景/胡道友相助?!?/br> 她們人數雖然不算多,但整齊劃一的聲調聽起來還是很有氣勢的。 吳燕南原存了羞辱之色,誰知道反而叫幾人在醉夢樓的人面前賣了個好,心里多提有多嘔,偏醉夢樓樓主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轉過身來,笑容已經不見,取而代之是微微蹙起的細眉,望著他們這邊道,“剛接到下面人的消息,說是見到了高華帶著幾個生面孔,往白鶴派的方向去了,還望諸位多加小心,切莫沖動?!?/br> 這個高華,就是最開始跟著裘氏兄弟來這的手下了,而出現在他身邊的生面孔,會是誰,答案可想而知。 好么,連那幾個魔頭的下落都已經替他們打聽好了。 吳長老此時真是宛如吞了一只蒼蠅般的惡心,偏偏到了這個份上,又不可能不要臉面的拒絕,只能蛋疼的咽下這口悶氣。 …… 無相門的一大幫子人呼啦啦走后,整個花廳頓時空曠了許多。 已經吃完了早餐的景黎與蒼麒對于醉夢樓一行人的圍觀毫不在意,而胡一州深感在這么多雙眼睛下繼續進食壓力實在太大,遂果斷放棄。 醉夢樓樓主滿意的點了點頭,現在就他們這些人在,也不賣關子,直接開門見山道,“下面的人已經打聽清楚了,除高華外,鄭山和卲鑫身邊也出現了一些新面孔,光現在露面的這些人里,就有三個元嬰期,蒼小友以為,如何是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