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回頭看到母親，啊了一聲，說道，“這就開車?！?/br>
    他放下手機，調出導航打了把方向車子掉頭開出小區。d市有些堵車，十點半才上高速，一路飛馳。十二點在服務區停下，徐渭拿著錢包和手機下車去買吃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是老貓，徐渭接通，老貓的聲音落過來，“恭喜你，你紅了?！?/br>
    “什么鬼？”徐渭在賣粥的地方停留，點了兩份粥，“想太多了，只是個熱搜而已?！?/br>
    “轉發十萬，評論十一萬?！?/br>
    徐渭拿粥的手一抖，“??？”

    “你沒看？”

    “我在跑高速，不能看手機?！毙煳颊f，“我回老家?！?/br>
    “那你真坐得住，應該有人營銷。營銷號全部出動轉發評論，你肯定是要火了。兄弟，茍富貴勿相忘?！?/br>
    “富貴個屁?！毙煳夹睦镞€是有些澎湃，忍不住想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火了?！拔叶疾恢腊l生了什么?！?/br>
    “十五塊?！辟u粥的人說。

    徐渭取錢的手抖的厲害，錢夾子就掉到地上，他連忙撿起來。這也太沒有出息了，就是一條微博而已。

    徐渭付錢，說道，“回去再說?！?/br>
    “你是不是簽到周總的公司了？”

    “沒有?！?/br>
    “不會吧？”老貓說，“他沒想簽你么？”

    “也不是?！毙煳颊f，“有很多事，沒法說?！?/br>
    “他是不是只是逗你玩玩？你別聽他們說什么借口，拿不到手里的都是假的?！?/br>
    徐渭站在人來人往的服務站，腦袋嗡嗡響，并沒有聽清老貓說什么。他還沉浸在自己上熱搜的震撼中，他一個素人照片能轉發十萬？

    第48章

    “什么？”

    “你沒聽到？”

    “剛剛走神了?！毙煳加仲I了茶葉蛋和面包, 說道, “沒聽清?！?/br>
    “那算了?！崩县堈f，“你回老家干什么？”

    “我爸總得落葉歸根, 我送他回去?！毙煳夹乃加殖料氯? 父親是他心上的傷?！敖裉煳液臀覌尰乩霞??！?/br>
    “那好吧, 不打擾你了，好好把叔叔送回去, 開車注意安全?！?/br>
    徐渭拿出錢包結賬, 掛斷了電話，電話又響了一聲, 他拿起來看到周斯易發過來的短信, “走了么？”

    徐渭直接發了個實時定位, 接過塑料袋收起錢包往外面走，順便打開了微博搜索，第一條就是天使少年。

    徐渭點進去看到主頁第一條還是早上發微博的人，轉發已經十一萬, 各路營銷號紛紛出動。徐渭心臟狂跳, 這種感覺實在太奇怪了。

    他翻了翻評論, 然后看到徐渭兩個字，他心臟跳的更兇。簡直沒有章法了，亂七八糟的跳動著。

    徐渭永遠想不到自己會和熱搜扯上關系，他現在跟一個種了頭等彩票的人似的，整個人都回春了。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徐渭嚇一跳, 隨即看清楚來電是周斯易連忙接通。

    “你開車回去？”

    徐渭有些心虛，一是因為這車是周斯易的，二是因為周斯易叮囑不準開車。

    “坐車的話，我媽腿腳不方便——”

    “我可以給你安排司機?！敝芩挂渍f，“跟我打聲招呼有這么難？”

    徐渭停住腳步，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就選擇了沉默。

    “徐渭？”

    “嗯？”

    “不是我喜歡說教?！敝芩挂着滦煳加洺?，調整語氣，緩和了一些說道，“你開車技術并不是很好，新手跑高速很危險?！?/br>
    “哦?！?/br>
    周斯易停頓片刻問道，“吃中午飯了么？”

    “剛要吃?！?/br>
    “不要餓著，有事跟我打電話?！?/br>
    “好?！?/br>
    “到了給我回復信息?！?/br>
    “嗯?！?/br>
    也沒什么好交代了，就是不想掛電話。

    “那你掛電話吧?！毙煳颊f?！拔覌屧谀沁吙粗??！?/br>
    “沒什么要跟我說了？”

    要說什么？徐渭抿了抿嘴唇，“熱搜是你買的？”

    “不是?！?/br>
    那就沒什么好問了。

    “我會想你?！毙煳荚挸隹?，頭皮發麻，渾身僵硬。恨不得扔掉電話出去狂奔，他捂著半邊臉，“我掛電話了?！?/br>
    “我也想你?！敝芩挂走@回聲音里帶了笑，“等你?！?/br>
    掛斷了電話，徐渭揉了揉臉，調整面部表情才大步走向汽車。這事兒不能再想了，發展的太快，但是一想到周斯易親密的抱著他，親他。徐渭又覺得發展的一點都不快，太慢了，他想要更多。

    陌生的刺激的瀕臨瘋狂的快感是周斯易給的，一想到這個，徐渭就覺得他們之間應該可以再親密一些。

    徐渭上車打開粥給母親，“吃飯?！?/br>
    “很熱？臉這么紅？”陳玲摸了摸徐渭的額頭，“也沒有發燒?！?/br>
    “熱，外面三十多度?！毙煳甲约嚎焖俚暮戎?，他吃東西很快，騰出手剝雞蛋給母親，“夏天了?！?/br>
    陳玲慢吞吞喝完粥，吃了一個雞蛋就搖頭拒絕吃更多，“胃里難受，有些暈車?！?/br>
    “那我一會兒開慢點?！毙煳剂袅藛稳朔莸拿姘湍?，把剩余的吃完，這才重新開車。

    下高速進山，他們老家真的非常偏僻。盤山公路又開了半個小時，陳玲叫，“到了，停車?！?/br>
    徐渭把車停穩，推開車門下去涼風撲面而來，山里微涼。

    他打開后備箱取出輪椅抱母親坐上去，村子在公路下面，徐渭推著母親走小路進村。徐渭對這個地方是完全陌生的，他沒有來過。

    “你奶奶去世的時候，你才三歲?！?/br>
    徐渭沒有印象，他是個開蒙比較晚的小孩。

    “就下面那家，是我們的老房子?！?/br>
    荒草占滿道路，房子幾乎要被淹沒。十幾年沒有回來，徐渭停住腳步，“要不我先把草除開？”

    “還有個遠方親戚，應該沒有搬走?！?/br>
    五分鐘后徐渭在更深的山溝里見到危房里住著的一對老人，母親跟他們抱頭痛哭，哭的徐渭在旁邊束手無策。

    他們家的房子是住不進去，只能住在這個親戚家。

    空氣里彌漫著綠草的味道混合著土腥，徐渭站了一會兒轉身走出去，信號微弱。他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給周斯易，發送過后徐渭又覺得不太妥當，剛要撤回周斯易的信息就過來了，“具體什么位置？你父親什么時候下葬？”

    徐渭把定位發過去，說道，“我不知道?！?/br>
    他有些無助，徐渭不是干大事的人，他大多數時候都是無能的很。

    “要待幾天？”

    “等會兒問我媽?！?/br>
    片刻后，周斯易發了一張圖片過來，機場。

    周斯易很少發圖片，徐渭看著有種說不出的感受，心情很復雜?！澳闳ツ睦?？”

    “b市?！敝芩挂渍f。

    “回家？”

    又一張圖片發過來，這回是一份合同的開頭，徐渭先看到了甲方后面的名字，徐渭。

    徐渭愣了幾秒，“什么？”

    “簽約合同，具體條款你回來再談?！?/br>
    徐渭心臟又開始毫無章法的跳，覺得特玄幻。

    “與其把你讓給其他人等一個飄渺的機會，不如我親自捧?！?/br>
    徐渭咳嗽一聲，身后母親喊他，徐渭心潮澎湃，一時間難以平靜。沒辦法再回應周斯易，他也回應不了，周斯易做的比他想象的多。徐渭轉身回去，又沒有信號了。

    “找人看看你爸的墓地，你覺得怎么樣？”

    徐渭點頭，“你決定?！?/br>
    徐渭坐立難安，在院子里坐了一會兒又起身出去到村頭拿出手機。他迫切的看微信，周斯易沒有再發信息。

    徐渭深吸氣，按著手機打字，“謝謝易哥?！?/br>
    周斯易沒有再回信息，徐渭等了五分鐘。夕陽西斜，也沒等到周斯易的回應，徐渭翻著微博忽然反應過來，周斯易可能在飛機上。

    沒必要等了，他不會回應。

    徐渭折回去，母親還在抹眼淚，他遞給母親紙巾。絕望么？也不算，總有人會在不經意之間，停留在你的生命之中。

    不那么孤獨，不那么絕望。

    第二天才確定墓地位置，早上就開始下雨?？諝怵つ伋睗?，徐渭的褲子全濕了，跟人上山下山。天空陰沉，重重的罩在大地之上。

    老家的房子還是騰出來了，靈堂擺上，徐渭跪在靈堂前磕頭。他在這瞬間，心里是空的。仇恨、后悔、怨憤、絕望全沒了。

    人生就是這樣，被推著一步步往前走。好的壞的隨著死亡，什么都不會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