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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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紀年慢條斯理地給她盛了一碗飯。 盛夏依舊好奇地盯著她,手里筷子夾著一塊紅燒獅子頭,遲遲沒有送進嘴里,后知后覺地有點兒好奇。 蘇燦嗎?她做了什么? 表白了?親他了?還是抱他了? 不應該吧!他那脾氣,別說親他抱他了,大概都不允許別人靠近他半尺。 對于這一點,盛夏從不懷疑。 小公寓里空間有限,沒有飯廳,兩個人慣常在客廳吃飯,一張不到一米長的方桌,離得近,吃飯的時候幾乎挨著,盛夏歪著頭看他,身子側到她那邊去,眉頭微微挑著,等他回答。 她腦袋就靠在他肩膀上,一雙眼炯炯有神,好像等著他講什么驚人八卦似的。 沈紀年失笑,低頭吻在她唇上。 繾綣的,帶著溫柔和纏綿,盛夏總覺得他在這種時候和平常格外的不同。 是不同,沈紀年也覺得,自己面對盛夏的時候,總是格外的耐心和細致。親吻她柔軟嬌嫩的唇瓣,帶著點兒紅燒獅子頭的香味,他舔了舔她唇角,哄說:“先吃飯!嗯?” 欸…… 轉移話題了??!看來事情真的有點兒大? 盛夏越發好奇了。 一邊兒吃飯,一邊兒抽空看他一眼,努力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好告訴她自己很嚴肅,坦白不坦白,看著辦吧! 沈紀年似乎知道她的心思似的,更知道她這樣,多半是沒放在心上,于是笑意更深,夾了一筷子魚rou剔了刺喂給她,“也沒什么,蘇燦的日記不小心當工作文檔發到公共郵箱了?!?/br> 盛夏挑眉,繼而恍然大悟,“……日記里有你?” 沈紀年“嗯”了聲。 盛夏:“……”可真是招蜂引蝶??! 她盯著他看了會兒,其實也難怪,像他這樣個子高高的帥帥的,雖然冷冷的不愛搭理人,但平添了幾分禁欲高冷的氣質的男生,確實……挺招人的。 盛夏大概能猜到始末了,蘇燦暗戀沈紀年,或許在日記里記錄了一下小女生的心思,結果不小心當做工作文檔發到公共郵箱里了,然后整個事務所的人應該都看到了。 那倒是……挺巧的。 盛夏饒有興味地看著她,“你怎么處理了?” “我說,我有女朋友了?!敝安唤兴^去事務所那邊,一來是不方便,二來覺得沒必要,事務所很忙,他也很忙,能在一起的時間也就中午吃飯那一小會兒,犯不著再把她叫過去。而發生了這種事,他自然得把盛夏帶過去,闡明一下立場。所以晚上特意讓她過去等他。 盛夏笑了笑,用一個新聞人的思維來看待這件事,倒是能腦補出來不少,不過要是因為這個就生氣,好像實在是有些牽強。 盛夏摸了摸他的腦袋,也不知道是說你做得對,還是在說好失望不夠勁爆。 沈紀年笑著搖了搖頭,敲了下她的腦殼。 “好了,快吃飯?!?/br> * 電視里在播放晚間新聞,中東又起了戰爭。南方洪災在奮力實施救援。貿易戰打響了。智能ai有了新的突破。 世界瞬息萬變。 盛夏凝神聽了會兒,把蘇燦拋諸腦后,想起另外一件事,“你知道戰地記者嗎?” 沈紀年挑眉看了她一眼,“怎么?” “我們學院的一個師兄,畢業進了青聯社,前幾年外派做了戰地記者,很優秀,我們教授經常拿他做模范舉例,不過昨天去世了。中東那邊戰亂,他出任務的時候被汽車炸·彈炸死了?!?/br> 年僅27歲。 學院很多人都在轉發悼念,校報那邊做了整幅的報道。 尸體面目全非,保險公司那邊直接送了骨灰回來,學院派了幾個學生代表去接機,順便表示慰問。有人看見了師兄的父母,抱著骨灰盒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沒有嚎啕大哭,但悲傷幾乎透體而出,去慰問的人都忍不住掉了眼淚。那場面太過震撼,任何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也顯得蒼白。 盛夏因為在校報任職的緣故,看了不少消息和照片,很意外的是,盛夏發現,“他是李亞楠的哥哥,叫李亞暉?!?/br> 照片上有李亞楠,她跟著父母去機場,長高了不少,也瘦了,一雙眼紅得像兔子,一直咬著下嘴唇,血都咬出來了。 盛夏還記得高中的時候,很多人都在定目標,比如韓佳凝想考上海財經,甚至把學校的照片打印出來貼在課桌上,朱莉莉打算考中戲,學表演,而李亞楠,說她想考新聞專業,將來當記者。 那時候盛夏還挺驚訝,李亞楠看著文文靜靜還有些膽小,竟然會想當記者。 沒想到,時隔多年,現在才有了答案。 大概……是對哥哥的崇拜吧! 盛夏是個不會回顧過往的人,她討厭回頭去看那些失去的回不來的不可能再握住的東西。 不過昨天聽說這件事之后,倒是一直在回憶。 她記得朱莉莉沒有考上中戲,進了一所綜合性大學的藝術學院,以后能不能進娛樂圈當大明星,全憑運氣了。李亞楠成績不是很好,雖然雄心萬丈想要考中傳,但最后只是剛剛過二本線,聽說是報了一所外語學院,學西語。 盛夏原本想要學醫,但最后不知道為什么,卻選了新聞這個專業。學新聞其實并沒有想象的那么帥氣,大多數人畢業了不會進中央,不會去各大報社任職,不會以挖掘事實真相為己任,就算有萬丈雄心,到最后也會發現,很多事實真相是不可說的禁忌。有著這樣那樣的現實或者非現實的因素橫在面前,而大多數人,在追求理想之前,還要努力先填飽肚子。 李亞暉剛死,媒體今天到處都在報道,戰地記者這個名詞再一次進入大眾視野,有人感嘆戰地記者的偉大,有人批評戰爭,有人為死者父母憂心,也有人說,太不值得,從宏觀上來說,李亞暉是偉大的,落到為人子女上,卻是十足自私的。 羅伯特卡帕說:如果你的照片不夠好,那是你離得不夠近。 這幾乎是任何一個新聞人都知道的一句話,對于戰地記者來說,體會更深。但是對于任何一個普通人來說,大概都無法理解,明知山有虎卻向虎山行的行為,不是自負,就是不負責任。任何人面對戰爭□□還有沖突的第一反應是逃離,但對于戰地記者來說,卻是想方設法地靠近,作為一場戰爭的旁觀者,作為本可以避免戰爭的人,卻要親臨現場,迎著槍和炮,大概是任何人都無法理解的一件事。 而沒有他們,沒有人會知道,那里發生了什么,戰爭究竟是怎樣的殘酷,死亡對于一個人一個家庭一個城市意味著什么。 今天網上吵得很兇。 盛夏覺得很難受,非常的不舒服。 沈紀年倒是還記得李亞楠,盛夏為數不多的朋友。他拍了拍她的腦袋以示安慰。 盛夏說完有些難過,“我想回一趟家,去看看李亞楠?!苯裉炖顏嗛蛄怂碾娫?,問她要一位教授的聯系方式,說是李亞暉留了點照片,不知道該不該發出去,想找人商量一下。 盛夏幫她找了,然后又聊了幾句,她今天才知道,其實李亞楠的父母對兒子做駐外記者一直頗有微詞,吵過鬧過,但李亞暉很堅持,兩方幾乎是各自不理解,李亞暉很少回家,一回家就吵架,關系一直不好,李亞楠很崇拜哥哥,但從來不敢表現出來,報志愿的時候,李亞楠說想報新聞,李mama直接打了她一巴掌,說:你怎么和你哥一樣野! 沈紀年點了點頭,“要我陪你嗎?”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就是不能陪你實習了?!?/br> “這倒無所謂?!?/br> “如果有一天……”盛夏噤了聲,“算了?!?/br> * 吃完飯沈紀年去洗碗,廚房很小,狹窄逼仄的空間里,盛夏也擠進去,顯得更窄小了。 但其實盛夏很喜歡這種感覺,她喜歡很小的空間,一轉身就能碰到的距離。 大概是因為她從小匱乏的安全感。雖然她從來不承認。 盛夏繞到他身后,從后面環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背上。 沈紀年動作緩了緩,聲音也變得輕了,“很難過?” “嗯?!笔⑾穆曇粲行┻煅?,說了些不相關的話,“我其實很害怕失去,我mama走的時候……那天下著很大的雨,我就蹲在雨里,看她頭也不回地上了那個男人的車,我知道誰也沒必要為誰回頭,但我很希望自己是被在乎的那一個?!笨蘖藭腥诵奶?,傷心了有人哄,會有人為她駐足停留,在她不舍的時候回身獻上擁抱。 但是那場雨真的很冷。讓她明白,很多事,都是事與愿違的。 她后來一直很極端,是個典型的隨機主義者,有什么要什么,能要什么要什么。她從來不會主動去追求任何東西。 從這一點來看,其實她比不上林悅,也沒有程薇安灑脫,她像一只小小的烏龜,背著厚重的殼,看似堅硬,其實稍微被觸碰就會縮起來。 很慶幸的是,這一輩子,雖然被傷害過,但還是足夠幸運,后來遇上的,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其實很幸運了。 “我一直覺得,我是個渴望安定的人,我希望自己有穩定的生活,有一個固定的伴侶,朝九晚五地去工作。不過今天我忽然發現,我其實是個無法安定下來的人?!惫亲永镉行┟半U因子,好戰是天性,隨時準備拿起武器去對抗。如果有一天她去做記者,她一定是個理想化到有些天真的人。 隨時隨地,等著逆流而上。 如果她是李亞暉,她也會扛著鏡頭去努力靠近戰場。 無所謂值不值得,因為在那里,就是職責。 她害怕失去,但不會因為害怕而什么都不做。 沈紀年甩干手,扭頭抱住她,低頭親吻她額頭,“我知道?!?/br> 這世上,再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她。 * 盛夏訂了第二天的票回去了。 至于蘇燦,她倒從沒放在心上過。 不過有些時候,一個不經意的念頭能改變一個人的生活軌跡,一個不起眼的人,往往能帶來不小的“驚喜”。 第55章 下雨了。 墓園的黑色大理石被水洗得發亮。 照片上的男人面容很嚴肅,眼神深邃,仿似藏了一個世界。戴一副黑框眼鏡,左臉頰上有一道近五公分的疤痕。像是刀疤。 李亞楠在墓碑前站了很久了,眼睛一眨不眨,撐一柄黑膠雨傘,雨順著傘面從邊沿落下來,一道一道像是珠簾。她就透過這些珠簾看自己的哥哥,覺得那面目熟悉又陌生。 她對盛夏說,“我上一次見他,還是我高考結束那天,他在考場外等我,那時候他趕著去黎巴嫩,看見我出來,問我緊張不緊張,我說我唯一拿手的英語好像也考砸了。他若有所思了片刻,跟我說沒關系,盡力了就好,未來有很多路可以選,一次考試考砸了,天不會塌下來,哪怕這個考試是高考。我從小就特別崇拜他,他是個很有想法的人,幾乎他說什么我都信。我本來很沮喪,他安慰我之后,我就覺得舒服多了。我問他這次在家待多久,他很抱歉地說,晚上七點的飛機,馬上就要走了,我覺得好失望。他總是這樣,說走就走,有時候一走大半年甚至一年多都回不來,我說那你下次回來是什么時候???他說不知道,然后抱了抱我就匆匆忙忙走了?!?/br> 后來他從黎巴嫩輾轉到津巴布韋,又從津巴布韋到埃及,最后去了中東,那邊戰爭打了兩個月了。他就在那邊工作,有時候李亞楠會在新聞上看到他,背后是漫天煙塵,他穿著媒體防爆服,一邊挎著防毒面具,一邊背著大大小小的相機,一張臉被塵土刮得發黃發干,對這里鏡頭冷靜地不摻絲毫私人情感的進行報道。 其實也不是無動于衷,面對死亡和戰爭,誰又能無動于衷,只是這份工作就是這樣,你必須要站在上帝的角度,不含悲憫和憤怒地用鏡頭去記錄,去報道,去挖掘。 越冷靜越客觀。 他最后一次打電話到家里是一個傍晚,家里來了客人,mama匆匆問了他一句,“什么時候回來?” 李亞暉說這次要久一點,mama很生氣地說:你別回來算了,末了又軟了語氣,說:你早點兒回來。李亞楠忙著跟表姐去試新買的裙子,在電話里敷衍地問了聲好就回了房間。 再過一個月,就聯系不到他了,以前也經常這樣,他出任務的時候,就像是人間蒸發了,除了偶爾能在新聞上看見他的臉,確認他還活著,其他時間壓根兒聯系不上。 再后來,報社打來電話,說人沒了,節哀。 那天a市是個陰天,云層低垂,黑壓壓地迫人神經,李亞楠抱怨了幾句這要下雨又不下的天氣太煩人,mama叫了幾個人在家里打麻將,一會兒“碰”一會兒“自摸”一會兒“杠上開花”一會兒又“胡了”,聲音清晰地從偏廳里傳出來,爸爸加了一夜的班,就著客廳的涼氣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打呼嚕的聲音很有節奏感地敲擊著耳膜,她就在兩方夾擊的噪音攻擊里看一本西語書,那是個悶熱的下午,空調無力地轉著,汗順著背脊和額頭往下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