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當看到手術室門緊閉,警察和李錚周思甜等在手術室門外后,王愛娟徹底爆發了。 “你們居然在救殺人兇手!他是殺人兇手??!他就該馬上去死!”王愛娟像發了瘋一樣向手術室沖去。 警察們連忙阻止,“大姐,你冷靜點,如果他罪名成立的話,早晚會判死刑的?!卑耸畷r代的警察還是很耿直的。 周思甜猛地抬頭,“不是的,楊開建想殺我,他救了我!”她的聲音很大,整個醫院走廊都聽得一清二楚。 楊開建襲擊周思甜的時候,只有他們倆人在場,后來周思甜大叫才把保安引了過來,也就是說周思甜是現場唯一的目擊證人。 周思甜的話,讓包括警察在內的眾人皆是大驚。真的假的?死者是加害人,里面搶救的“殺人兇手”是見義勇為的英雄? 王愛娟像一只發了瘋的母獅子,她猛地向周思甜撲來,“賤人!強女干犯生下的雜.種,我兒子都死了,你還這么污蔑他!”王愛娟似乎想到了什么,“對啊,你是他女兒!你是他女兒,你當然幫他說話!”她越說越大聲。 “你想把你父親脫罪,就把屎盆子往我兒子頭上扣,你有沒有良心,有沒有羞恥心,你們都同學了這么多年了,我兒子好端端地為什么要殺你!”王愛娟右手拽住了周思甜的頭發,想要將其拽到楊開建的推床前。 李錚面色黑沉,他上前一步,抬手用力將王愛娟胳膊擋開,同時把周思甜護在身后。 “小兔崽子,那里面躺的是周德清!趙秋華如果在這非氣死不可,她的兒女一個兩個都幫她的仇人?!?/br> “我不知道周德清是誰,我只知道周思甜是我jiejie。這里是醫院,撒潑到門口吧?!崩铄P連眼皮都懶得抬,他幾乎已經能夠確定了,楊開建恐怕沒有那么無辜。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梁哲:為什么我還沒有出現!黑炭臉 作者:快了快了,不要急,先化妝,再背背臺詞,重要的人往往是最后出場的! 梁哲:……信你才怪! 每天表白你們一次,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第15章 王愛娟不住地叫罵著,剛開始的時候醫護人員和警察還會勸慰兩句,但幾次被無差別攻擊后,所有人也就冷眼看著她哭鬧了。 因為是在學校里出的事,張校長馬主任等老師也過來探望,王愛娟看到張校長就好像見到紅布的瘋牛,沖上去指著老校長的鼻子就是一通亂罵,那粗鄙骯臟的言語,氣得老校長當場就厥了過去。 現場頓時一片慌亂。 這時,手術室的門開了,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周思甜猛地直起身子,她下意識地邁開腿,猶豫了一下,又把腿收了回來。 領隊的警察已經迎了上去,“醫生,病人情況怎么樣?” “匕首直接刺穿了病人的肺部,血雖然止住了,但病人的心肺功能在迅速下降,大概撐不過今天晚上?!贬t生摘下口罩,語氣沉重地說道。 周思甜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死了,他要死了。她無數次地想過,如果世界上沒有周德清這個人該多好,但是他怎么能死呢,怎么能這么死呢! “哈哈哈哈哈,惡人有惡報,兒子你聽到沒,殺人兇手馬上就下去陪你了,到了下面,你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王愛娟的聲音尖利而刺耳。 李錚的眼睛微微瞇起,他低聲在周思甜耳邊說道:“姐,他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他不是兇手,不要讓他背著惡名死去?!?/br> 周思甜茫然地回過頭來,呆愣愣地看著李錚。李錚伸出手想要拍拍周思甜的腦袋,隨即又不動聲色地改成了拍肩膀。 身高這東西有時候真令人糟心。 “不是他?!敝芩继鸬穆曇舻偷眠B她自己都聽不清。 “我知道?!?/br> “你信我?”周思甜猛地抬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她以為沒人會相信她的。只有她一個人在場,楊開建死了,他還活著,他還偏偏是她的父親。連她自己都覺得,她說的話毫無信服力。 “我信,周思甜,告訴他們你所看到的,其他的交給我?!崩铄P第一次連名帶姓叫周思甜的名字,他眼眸柔和得好像會發光。 周思甜第一次發現,這個曾經只會發脾氣的討厭弟弟不知在何時竟已變得如此……可靠。 王愛娟還在詛咒所謂的“殺人兇手”。 周思甜深吸一口氣,上前兩步大聲道:“閉嘴!我都說了,周德清不是殺人兇手,是楊開建拿著刀想殺我,周德清是為了救我才和楊開建打起來的!” 這已經是周思甜第二次重復“證詞”了,警察們互相看看,皆不作聲。王愛娟又想沖上來,卻被周思甜一把推開。 “我沒有說謊,刀是楊開建的,他想殺我!” “你這個賤人,我……”王愛娟尖叫著,搬起了走廊上放的木頭椅子,作勢要向周思甜砸去。 一直沉默不語的楊勝猛地將其拽了回來,“周思甜,說話要將良心。我兒子都死了,你和他再不對付,也是這么多年的同學,你不能往死人潑臟水!而且你和周德清是直系親屬,你的證詞是不作數的?!?/br> 楊勝看向周思甜的目光里仿佛淬了毒。鄭建國搶走他生產隊隊長位置都能笑呵呵說恭喜的楊副隊長,還是第一次這么情緒外露。 證詞不作數?周思甜完全不懂法律,她慌亂地看向李錚。 “陳隊長,昨天晚上賀志強的案子是你經手的嗎?”李錚安撫地對她笑笑,隨即轉頭對著領隊的老警察發問道。 陳軍也就是領隊的那個老警察明顯愣了一下,想必是奇怪李錚怎么會在這時候提到賀志強的案子。 “不是,案子被縣里接手了?!币驗樾聫S選址在清河鎮,鹽田縣對清河鎮治安十分看重,第二天一早就派人接手了賀志強的案子,想來這件案子也很快會被縣公安局接去。 “那我建議你可以了解一下案件進程?!?/br> 陳軍的眉頭皺了起來,“什么意思?!?/br> “現在是深秋,楊開建只穿著一件長袖,他的外套哪里去了?他的袖扣又潮又皺,而且這位大媽剛剛在走廊里喊,說他兒子昨天晚上沒有回家。我姐今天六點就到了學校,楊開建已經在那里了。我假設他在車棚里呆了一夜,那么請問哪個正常人會放著好好的家不回,大冷天地在車棚里睡一晚上?!?/br> “賀志強死亡的那片小樹林離楊家不遠,我建議,陳隊長你可以去比對一下楊開建刺周德清的刀和賀志強的傷口?!?/br> “如果我的猜測失誤,那我道歉?!崩铄P絲毫不給人開口的機會,笑得一臉純良。 醫院走廊里靜悄悄的,警察們面面相覷,一個年輕警察突然開口道:“隊長,賀志強的傷口和周德清的傷口好像確實蠻像的?!?/br> 見眾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小警察干笑兩聲:“刀嘛,長得都差不多……” 陳軍狠狠剜了小警察一眼,開口道:“案子的事,我們會查清楚?,F在家屬都回去休息吧?!彪S即,他神色復雜地看了周思甜一眼,“去看看他吧?!?/br> 王愛娟氣得雙目通紅,“楊勝,你倒是說話呀!你就看著他們這么污蔑你兒子!” 楊勝的手緊緊攥著推車,他雙目炯炯地盯著陳軍,“希望陳隊長能給我兒子一個交代,別讓他走也走得那么不安心?!闭f著不顧王愛娟的喊叫,推著楊開建的推床向醫院外走去。 沒人看到他衣袖下顫抖的雙手,李錚的話讓他猛然想起,他昨天似乎在家門口看到過賀志強…… 李錚微微垂目,“姐,去看看他吧?!?/br> 李錚敢開口“猜測”楊開建殺人,自然不僅僅是上面簡簡單單的“假設”,他剛剛就發現了,楊開建的腳底布滿了紅褐色物質,這是泥土和血液的混合物。人體血液的顏色會隨著與空氣接觸時間增加而產生細微變化。 這種變化剛開始明顯,后面就變得微弱起來,只有李錚這種久經實驗室考驗的眼睛,才能一眼發現問題。他腳上的紅褐色物質,不可能是早上剛沾染上的。 “我……”周思甜張了張嘴,在李錚鼓勵的目光下,慢慢走進了病房。 病房里很簡陋,四張床擺在房間四個角,兩張床空著,一張床躺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因為傷口在背后,周德清像一只烏龜一樣趴在床上,胸口上墊著一個枕頭,艱難地呼吸著。 見到周思甜進來,他目光一亮,嘴唇動了動,終究沒發出聲音。 周思甜慢慢挪到他身邊,“你……還好嗎?” 周德清用力點點頭,開口道“我沒事?!彼曇羯硢〉钠茢〉墓娘L機。 周思甜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他快死了,為什么還能在自己眼前若無其事地說沒事。 “你……你別哭??!”周德清明顯慌亂起來,他想起身,但略微一動就動到了傷口,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周思甜立馬按住他,同時蹲了下來,抹了抹自己臉上的眼淚。 “你別動?!?/br> “好,我不動?!?/br> 兩人沉默了很久,周德清率先開口道:“我聽別人說,你叫周思甜,甜妞,很好聽?!?/br> “我很感謝她,你的母親,我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她還肯生下你,讓你姓周。我……我很高興,我能保護你一次。這么多年了,我也沒為你做過什么?!?/br> 周德清說得斷斷續續,也沒什么邏輯。 “在監獄里聽人說,我有個女兒的時候,我很高興。天天想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好好對她。后來真的出來了,我卻不敢見你了。所以在后面偷偷跟著,是不是嚇到你了?” 周思甜強忍著淚水,用力搖頭。 “肯定嚇到了,我都看到了,那天你跑得都快摔跤了……咳咳咳”他突然猛地咳嗽起來,牽動心肺,紗布上瞬間滲出鮮血來。 路過的護士快速沖過來,“你現在不適合說話,安安靜靜地躺著!” 周德清搖頭,“我不說,就沒機會說了。十八年了……我要把話說完?!?/br> 護士啞然,看了周思甜一眼,隨即低頭離開了。 “嘿嘿,周思甜,思甜,是哪兩個字?” 周思甜伸出右手,在周德清手掌上,寫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周德清笑得像一個孩子,嘴里不住念叨著,思甜,思甜。 他好奇地詢問著周思甜生活的每一個細節,你什么時候起床,什么時候吃飯,喜歡吃什么,上學成績好嗎,最喜歡上什么課。 當他聽到周思甜在學校里幾乎次次考第一后,興奮地整張臉通紅。 太陽慢慢落下,房間里變得昏暗起來,許是因為說太久話的緣故,沒有等到晚上,周德清的氣息就變得微弱起來,醫生站在門口,并沒有上前去打擾周思甜和周德清。 而周德清,從頭到尾沒有開口讓周思甜叫他爸爸。 “爸!”眼見周德清的眼睛慢慢合攏,周思甜心下一慌,這聲爸爸就叫了出來。 周德清渾身顫抖起來,眼淚從其眼角流下,滴在潔白的被褥上,只是這眼睛卻永遠沒有再睜開。 第16章 周德清走了。 他沒有其他親人,喪葬事宜只能交給周思甜這個親生女兒。 清河鎮上有個大祠堂,一般鎮上的紅白喜事都是在那里辦的。只是這回,賀家人和楊家人早早將祠堂占了。王愛娟不分日夜地在祠堂門口哭天搶地,口中大喊著“周德清殺了楊開建和賀志強?!?/br> 路過祠堂的人們聽在耳朵里,不管信不信,心里總是留了痕跡。 破敗的房屋,許是太久沒有住人的緣故,即使已經打掃了一遍,屋子角落里還是有不少蜘蛛網。這是周德清家的老宅,已是荒廢許久了,但清河鎮上除了這里,根本沒有可以讓周德清停靈的地方。 和李強走的那時候不同,周德清的喪禮上沒有一個人來幫忙。即使是鄭家,鄭mama也只是讓鄭曉東來送了午飯。 “對不起,他們都不信我,我證明不了你的清白?!敝芩继鸸蛟诘厣?,神情空洞。短短一個月里失去兩位父親,對這個本就缺愛的女孩來說,實在太過殘忍。 李錚抿著嘴站在身后,他不知道如何開口安慰自己這個便宜jiejie。周德清走的第二天,“周德清殺了賀志強和楊開建”的消息就在清河鎮上傳得沸沸揚揚,而鹽田縣公安局的反應最讓李錚心驚,他們逐漸將賀志強案的調查方向向周德清轉移,這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信號,他們要將所有的臟水都潑在周德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