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對于這些,于怡姍和葉湘都是很平常的態度,覺得沒太大所謂,仿佛就是從一個跳舞的地方換到另一個地方。蔣珂是覺得自己終于可以在一整墻的大鏡子前練功跳舞,可以走上舞臺,心里生了期待,有了向往。而劉蘭翠呢,是沒見過這些好東西,她覺得新奇,眼睛里滿滿都是難掩的欣喜與激動。 在熟悉了軍區以后,她們踏踏實實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便正式進入了新兵連開始參加新兵集訓。每天基本都是在練軍姿,站在陽光下被曬。還好這時節不是夏天,蔣珂覺得也沒多忍受不了,至少在她的身體可承受范圍之內。一開始的時候,每天三公里的體能訓練確實比較難熬,每次跑下來都覺得口腔耳蝸里全是血腥氣,胃里空得像被刀刮過,特別難受,但堅持一段時間下來也覺得慢慢輕松了。 因為她們暫時屬于新兵連,所以就和文工團還沒有太大的關系。每天除了密集的訓練,就是吃飯和睡覺。也就葉湘有多余的心思,不時就會摸空熟悉樓道里的其他宿舍的人。拿著巧克力和糖水菠蘿去人那里問這問那,了解文工團的情況。 她們吃飯是在新兵連那邊的飯堂,睡覺倒還是在宿舍。晚上訓完拖著兩條廢腿回宿舍的時候,有時會看到施纖纖或者看到安卜昌杰明,都是招呼一聲就過去,沒有太多接觸。和別人,認識都不認識,自然連招呼都沒有。 也就是這三個月,宿舍里的四個人建立起了革命感情,說白了就是大家越來越熟,也越來越了解。 了解之后,蔣珂發現葉湘那個個子小小的女孩子就是個大八婆。于怡姍身上就有種生在北京城長在皇城下的自信自我,也強勢。而劉蘭翠呢,展示自我的時候不多,她在于怡姍和葉湘這些人面前,多少還是有些不自信。蔣珂算是許多普通人中最普通的那一個,北京城里的姑娘,家里條件什么都很普通,所以平時的表現也很中庸普通。不太會說謊,做事和她的眼神一樣,都很認真,從不叫苦喊累。 于怡姍說她,“沒想到這么小的骨頭架子,這么能扛?!?/br> 蔣珂笑笑,她忍過比這更難忍的事兒。這些事情,在她眼里都不算什么了。 三個月集訓期很辛苦,但在結束的時候,又會覺得很留念。 那時候已經到了六月份,空氣里到處都是燥熱的因子。宿舍里的四個人都黑了手和臉,鏡子里一照心碎一地。劉蘭翠本來是小麥色皮膚,這會兒卻不是最黑的。最黑的是葉湘,她已經好些天不照鏡子了。她羨慕蔣珂,說她只曬黑了半個度。 蔣珂照鏡子摸自己的臉,確實不是特別黑,天生的好皮膚是真的讓人羨慕。譬如蔣珂不知道,自己的皮膚在曬黑后,恢復得也特別快。 新兵集訓結束的當天,四個人洗了澡就在宿舍的床上躺了一下午,并沒有出去,因為太累。 以往的三個月里每天都很累,每天集訓洗漱完到床上要不了幾分鐘就全部睡著。以至于,連說閑話的時間都沒有。葉湘那憋的,都快憋出毛病來了。只打聽消息了,一直也沒得空跟宿舍里的人說過。 今天算是閑下來了,午覺睡醒后,躺在床上無所事事,便只能聊天。 葉湘問大家,“進了文工團了,你們以后都有什么打算???” 這種事情,大概很少人會提上日程來想,她問完后宿舍里沉默了一陣。還是劉蘭翠先開了口,說:“就是跳舞參加演出啊,還有什么?” 葉湘抿著嘴笑,伸頭問蔣珂:“可兒你呢?” 蔣珂說實話,“好好跳舞好好表現,入黨提干,演出拿獎?!?/br> 葉湘聽完后還是笑著的,又問于怡姍,“愚公你呢?” 于怡姍把胳膊疊起放到頭下枕著,看她,“我知道你要說什么,好好跳舞,找個好老公?!?/br> 于怡姍確實說到了葉湘想說的話,這好老公的標準也很清楚,嫁到某個首長家做兒媳。就算嫁不出去,也要找工作職業都很好的人嫁。似乎文工團的大多數姑娘們都是這么想的,也拿這個做一條最好的出路。因為都覺得舞蹈不能跳一輩子,女孩子的青春就那么幾年,所以要趁著這幾年的好時光,把自己的終生定下來。女孩子的人生,似乎就是嫁人相夫教子。誰嫁得好,誰就體面。 其實不管在什么時候,很多女性都是這種想法?,F在的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也好,后來的二十一世紀也罷,把嫁人當作人生終極追求的人不在少數。 蔣珂躺在床上聽著,能聽得懂于怡姍話里的意思,但是她沒接話,也沒反駁。 “還是你成熟一點?!比~湘在床上動動身子,看著于怡姍又說:“你知道嗎,我們文工團就有這樣的對象,只是大家平常都不說,是我打聽來的?!?/br> 于怡姍聽她說這話來了興趣,問:“誰???” 葉湘聲音突然放小,神神叨叨說了句:“安干事啊?!?/br> 于怡姍愣了會兒,“安干事?除了長得好看,沒看出來有什么特別的啊。當時我們從北京過來,我還讓他給我扛了三包行李,他也沒說什么就扛了?!?/br> 葉湘清了清嗓子,還是小聲,“我跟你們說,你們不要再出去說啊。雖然大家其實都知道,但平時沒人會提這個事?!?/br> 于怡姍看她磨磨唧唧的,便道:“你快說吧?!?/br> 葉湘這便清了清嗓子低著聲音開始說:“安干事不普通,他是我們軍區副司令的兒子,但是跟副司令的關系特別不好,鬧得有點僵,所以一般沒人提這個事。其實照他那種家庭,從小就培養他軍事上的才能,他不應該來我們文工團的。但聽說安干事對軍政不感興趣,也是因為這個和副司令鬧僵的。副司令嫌他沒出息不上進,鬧僵之后就不管他了。安干事從小又多才多藝,鋼琴彈得尤其好,還會吹長號拉小提琴,就自己報名進了文工團。我說直白一點,其實他們正經軍人,不怎么能瞧得起我們這種文藝兵,覺得都是花架子啊什么的。自從安干事進了文工團,跟副司令關系就更差了。安干事的入黨提干啊,都是他自己爭取的?!?/br> 于怡姍聽了意會,接葉湘的話道:“那確實是很不普通啊?!?/br> “就是啊?!比~湘最喜歡別人跟上她的節奏聊天,又說:“雖然跟家里鬧翻了,但怎么說副司令還是他爸嘛。他又確實多才多藝,長得也好看,所以你想,多少女孩子往上撲啊?!?/br> 于怡姍嘖嘖嘴,“那他花不花?” “jiejie,這里是部隊,能亂搞男女關系嘛?”葉湘道,“不過我確實也聽說了,他家里給他找好了對象,也是干部子弟,我們政治部主任家的女兒,叫吳晴。但是安干事不喜歡,然后不知誰傳出來說他喜歡艷麗型的,還貶損說吳晴干瘦沒rou。我們文工團有個女兵叫鄭小瑤,就是這一類型,聽說是跟安干事談過男女朋友。安干事還把她帶回家吃過飯,差點氣得副司令掀桌子。但是后來兩人沒打戀愛報告,就不了了之了?!?/br> 第24章 葉湘說到這打了停頓, 于怡姍要接著話說的時候, 宿舍的門突然從外頭打開了。驚得于怡姍從床上撐胳膊抬起半截身子, 把話噎在喉嚨里沒吐出來。宿舍其他三人也都愣了一下,往門上看過去,只見是一個剛洗完澡的女兵, 散著一頭還在滴水的濕頭發, 手里端著臉盆毛巾和換下來的臟衣服。 她動作自然往宿舍里走了兩步才發現走錯了, 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臉窘迫,忙又端著盆往外走,說:“對不起對不起, 走錯了走錯了, 實在不好意思, 打擾了?!?/br> 宿舍里的四個人看著那位走錯宿舍的女兵出宿舍又關上門, 誰都沒有說話。 隔了好半天,劉蘭翠先開了口小聲說:“葉湘,別說了吧,萬一被人在門外聽到傳去政委耳朵里, 說我們剛入團就帶壞部隊風氣……” 劉蘭翠說完話, 葉湘和于怡姍同時松了口氣,往床上躺下去。 這會兒是夏天, 大家春天剛來時候鋪的褥子早收疊了起來,掛起了白色的蚊帳, 下面只鋪涼席。 葉湘讓自己整個后背都壓在涼席上, 嘀咕了句:“我看偷偷打小報告的才是帶壞部隊風氣呢?!蹦┝擞终f:“我說話聲音那么小, 剛才那個人肯定沒聽見,你們不會出賣我吧?” 于怡姍爽快,“朝夕相處這么久,這還信不過嗎?” 蔣珂躺在床上一直沒說話,在那個走錯宿舍的女兵窘迫地轉身出去,宿舍的驚氣被壓下后,她就把自己的心思轉去了別的地方。她對葉湘說的這些東西也就聽聽,不參與不反駁也沒有太大的興趣。 她在床上翻過身,掏出自己壓在枕頭下的筆記本。這本筆記本里原來來的時候只夾了一支圓珠筆和一根狗尾巴草,現在不是了,還夾了兩張她穿軍裝的照片,一張單人照,一張和李佩雯、蔣卓、蔣奶奶的合照。 自從照片寄來后,蔣珂每天都會翻開本子來看看??凑掌臅r候她就暗自感慨,她們老蔣家真的是基因好,甭管老的少的還是小的,都長得很周正。眉眼好看,笑起來都有點甜。 筆記本里除了以上說的這些,自然還有家里在這三個月中寄來的信。信里寫的都是最平常的內容,蔣卓執的筆,說mama工作穩定,自己學習踏實,要努力學好知識,未來做個對國家社會建設有用的人。又說自己每天也幫著mama做家務,奶奶身體也很好,叫她放心。最后再囑咐,她一個人在部隊,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蔣珂趴在床上打開筆記本,先拿了照片看了看??戳T了和信件放到一邊,握起圓珠筆,把筆記本攤平在枕頭上,左手壓著,右手捏著圓珠筆沿行開始寫信。 她要跟家里說的東西也簡單——新兵集訓結束了,她通過了訓練,從明天開始就要正式入編文工團了。宿舍里的姑娘們都很友好,對她也好。等進了文工團,她一定好好跳舞,好好表現。 她沒什么文采,很直白地平鋪直敘,把自己的情況寫完,也就用了小半張紙。寫好了把那頁紙疊了印子,撕裁下來,然后再疊得方方正正裝進衣服的口袋里。她想著等晚上吃完飯,就把信寄回去。 把寫好的信裝起來后,蔣珂又把照片和家里的信件塞回本子里,壓去枕頭下,再翻過身來躺著。 葉湘和于怡姍還在東拉西扯天南地北地說著話,大多數時候,她們兩個說話,劉蘭翠和蔣珂只是聽著,偶爾插那么兩句。劉蘭翠是很多東西沒見識過,怕露怯,所以不太敢于表達自我,這是對于她這個農村姑娘來說維持自尊自信的一種好辦法。 而蔣珂呢,對于葉湘和于怡姍說的話多半都沒有太大的興趣。聽也聽得下去,但基本不怎么參與討論。當然,也有些她自己的一些小謹慎吧,怕禍從口出。 四個人在宿舍休息了一下午,已經是精神百倍。三個月的集訓雖然累,但對人的身體體能鍛煉還是很有用的。到快要吃晚飯的時候,施纖纖來她們宿舍敲門,進了門就笑著說:“你們很棒嘛,今晚在文工團飯堂吃飯了吧?要我帶你們去嗎?” 于怡姍給她敬了一個很標準的軍禮,也笑著回:“施干事,我們能找得到飯堂,也知道在哪里打飯。我們不能再麻煩您,您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我們自己可以去?!?/br> 施纖纖還笑著,看于怡姍這么說,她也就不客氣了,跟她們說:“吃完飯就回來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來帶你們一起去排練廳,周老師會帶著你們跟大家互相做介紹。以后啊,就都是文工團的戰友了?!?/br> 施纖纖的交代四個人都聽在了耳朵里,然后把她送出宿舍。說到要與文工團的各位戰友互相認識了,劉蘭翠捂捂胸口,說:“好緊張啊?!?/br> 葉湘轉頭看向她笑一下,“這有什么好緊張的,大家都是人啊,你沒見過人???” 劉蘭翠被她問得沒說出話,于怡姍拍上她的肩,“走吧,去飯堂吃飯?!?/br> 她們的飯盆筷子和小勺都放在宿舍入門的右手邊的桌子上,往門外去的時候拿上就行。于怡姍領著頭,葉湘跟在她后頭,后面又跟了蔣珂,最后面是劉蘭翠。依著順序,各自拿上自己的飯盆和筷勺,一起出宿舍往飯堂去。 下了灰水泥窄樓梯出了營房院子大門,四個人便并排而行。女孩子在一起都愛說說笑笑打打鬧鬧,于怡姍手里的飯盆直接敲到劉蘭翠的頭上,咚得一聲響。這樣或走或鬧,到飯堂也沒個消停。 蔣珂笑著跟在她們旁邊,看著于怡姍和葉湘不時拿劉蘭翠開玩笑,不時也要撩撥撩撥她。進了飯堂開始打飯,葉湘還不老實,不時就要上手來戳蔣珂的眼睛,問她:“睫毛那么長那么密,怎么長得???是真的嗎?” “湘兒,別鬧了?!笔Y珂躲她,去盛碗稀粥,又拿一個饅頭。部隊的饅頭個頭是不小的,以蔣珂的飯量,一個也就夠了。除了稀粥饅頭,再有的也就是咸菜疙瘩。 這些東西吃三個月了,葉湘和于怡姍來部隊時包里帶的零食都已經吃了精光。蔣珂比她們兩個吃得省,剩下的也被她兩個分了去,也早吃完了。最近一段時間來,她們隔幾日就會抱怨——飯堂的咸菜又酸又臭又苦,吃得想吐。 但沒辦法,不想餓死只能吃這個。 蔣珂是一穿越過來那會兒受不了,家里日日稀飯窩頭,都以粗糧為主,烙餅和饅頭都不是每天都能吃到。咸菜疙瘩也是每天都擺在飯桌上,沒有多少新鮮的菜吃。 她那時候吃得想吐,后來舌頭吃麻木了,也就不想著好吃不好吃了,想著餓不死就行。 她們宿舍四個,于怡姍和葉湘兩個家境好,有時提起家里,也能拉扯出一些體面位置高的親戚。蔣珂家比不了,劉蘭翠家更比不了。 蔣珂端著稀飯拿著饅頭一邊走著一邊找位置,看哪里還有空下來的桌子。飯堂擺的都是圓木桌子,熟悉的人圍一桌,坐在長條高板凳,一邊吃飯一邊胡吹瞎扯。 葉湘于怡姍劉蘭翠在她旁邊跟著,大約是終于從新兵連解放了,可以和其他文工團的男兵女兵一樣吃飯參加排練,所以一時間有點興奮,總有些鬧騰。不是你撞我一下,就是我頂你一下。 蔣珂不跟她們鬧,找空桌的時候樣子認真??删驮谒业揭粋€空桌要過去的時候,身后的于怡姍鬧騰中撞到了她的胳膊彎子。她驚慌中雖也盡力穩住了,但飯盆里的稀粥還是晃開了花,直接傾倒了出去,小半澆在她的手上,大半潑到了旁邊桌上坐著的人的軍帽上,然后直淋下去,打濕了那人大片后襟。 一時間,飯堂就亂了。 蔣珂被燙得胳膊一抖,但還是皺眉咬牙忍住沒松手扔掉飯盆。但也就在這時候,被澆的人快速脫掉軍帽站起了身來,他旁邊的男兵也一并站起來,回身就是一聲驚吼:“他媽誰干的?!瞎嗎?!” 蔣珂的注意力在自己被燙到的手上,卻還是低著頭連聲回了兩句:“對不起?!?/br> 她身后的葉湘、于怡姍和劉蘭翠已經被嚇住了,默聲立著不敢動。那個被稀粥澆了的人,是安卜。而吼罵出聲的,是昌杰明,他臉色最難看。 但安卜沒有隨著他發作,在蔣珂說完對不起后,他沒有提自己被稀粥澆了的事,而是放下手里的軍帽,又伸手過來接走了蔣珂手里的飯盆。蔣珂手里的饅頭筷勺也都被他拿過去放到了桌面上,然后他還是一句話沒有,拉著她便往飯后洗碗筷的那排石槽邊去。到了石槽邊打開一個水龍頭,把蔣珂的手直接送到水柱上讓涼水沖,開口說:“說你呆還真沒冤枉你?!?/br> 第25章 蔣珂盛的稀粥不是剛出鍋一百度開的那種, 但也足夠把人的皮子燙紅。她是左手端的飯盆, 粥水全潑在左手上。拇指和食指那一片的尖銳痛感在冰涼的自來水在沖了一會兒后, 才慢慢感受不到。眼睛里這會兒也存著眼淚,忍疼沒扔飯盆的結果。她那一瞬間竟也想到,她要是把飯盆扔了, 再濺到別人, 并且弄得飯堂地面一片狼籍, 亂子得更大。 正常人的應激反應,感受到燙的那一刻都會本能地脫手扔掉。扔得早,根本燙不到多少。 安卜拿著她的手放在涼水下沖, 沖了約莫三四分鐘, 拿出涼水來看一看, 見被燙的那塊皮膚沒開始那么紅, 又問了她一句:“還疼不疼?” 蔣珂動動手指,吸鼻子說實話,“好多了?!?/br> 安卜松了口氣,突然解扣子又脫自己身上的軍裝。軍裝脫下來后拿去水龍頭下澆濕, 擰掉多余一些的水分, 然后把袖子像包粽子一樣包到蔣珂的手上。 包好了,余下的軍裝大坨多余布料子, 都往她懷里塞,說:“是你潑臟的, 洗干凈晾干了送給我?!?/br> 安卜說完也沒給蔣珂說話的機會, 便轉身往飯桌邊去。他一轉身, 蔣珂就看到了他背后被稀粥燙紅了的地方。軍裝里頭白色背心蓋不住的,都露在外面。他還反手試圖摸了一下,手指沒敢碰上,就嘶了口氣放下去往前去了。 這會兒看熱鬧的都還站著,并沒有什么人起哄說話。昌杰明臉色還是不大好看,見是新來的女兵干的這事兒,也就沒再說什么,怕嚇著新同志。 安卜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說了句:“不吃了?!北隳蒙媳幌≈酀娕K的軍帽往飯堂外去。 昌杰明跟他旁邊的男兵又說了句:“麻煩哥們把我和阿卜的飯盆洗了,我去看看他?!北愀膊烦隽孙執?。 昌杰明跟出去后就伸頭看了看安卜后背上被燙傷的紅印子,問他:“都燙紅了,有事沒事?要不去醫院看看?” 安卜轉轉脖子,“沒事?!惫媚锏氖侄紱]事,他這糙后背肯定也不會真燙傷。 昌杰明跟上他,還有些不痛快,“這屆的新兵真是毛毛躁躁的?!?/br>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蔣珂也沒了吃飯的心思。她站在石槽邊抱著安卜的軍裝,手背燙紅的地方因為濕軍裝包裹著現在并沒有痛感,但她也沒有再往飯桌邊去吃飯。 那邊葉湘、于怡姍找到了飯桌擱下飯盆饅頭,默默跑過來看她,要拉她過去繼續吃飯。 蔣珂定著步子搖頭,“我不太想吃了,我先回去,你們吃吧?!?/br> 這事情弄得,她沒了一點吃飯的胃口。她還沒正式進文工團呢,才來飯堂吃頭一頓飯,就把文工團的干事安卜澆了一頭一背的熱粥。雖然安干事照顧新同志沒說她什么,可她這心里就是踏實不下來。 跟葉湘幾個說了不吃之后,她抱著安卜的軍裝出飯堂,埋著腦袋回去營房。到宿舍就在于怡姍的床沿上坐下來,低著頭靠在床架子上發呆。她心里其實不平靜,還很難受,可不知道能說誰,只能自己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