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寧的家屬在哪里？”小護士提高聲音喊。

    趙明川抬眼，“我?！?/br>
    乍一見這男人，相貌俊朗，就是眉眼冷淡，一看就不好相處，應聲時也冷漠不耐，小護士犯怵，指指初寧：“那個，你送她去做個上肢ct，確診一下有沒有別的骨傷?！?/br>
    趙明川：“我？”

    “啊，對啊?！毙∽o士又猛然反應：“難道我弄錯了？你不是十三床的家屬？”

    趙明川瞥她一眼，“怎么？我不像？”

    小護士實誠的傻妞妞，特配合地點了點頭。見他臉色變差，又怕怕地補一句：“那你是她的……”

    這幾句對話，已經引得周圍人注目，視線一轉，都聚在了趙明川身上。

    趙明川不自然地緊了緊唇，說：“……哥哥?！?/br>
    半路兄妹十余年。

    一聲哥哥，是頭一回。

    那種奇異感如同通電，酥酥麻麻地在他四肢百骸里百轉千回，然后渾身回了血。

    趙明川低了低頭，仿佛一塊重石揚塵落地。

    “嘭”的聲！

    一錘，定音。

    他喃喃自語，再重復時，氣兒都順了些：“對，我是她哥哥?！?/br>
    小護士連連點頭，幸虧沒認錯人，底氣十足地指揮正事兒：“你，快推患者去照ct，給你開了加急，別耽誤啊?！?/br>
    趙明川：“我給錢，讓護工推她去?！?/br>
    “行吶，他們幾個正好有空?！?/br>
    跟著手指的方向一擰頭，兩三個老頭穿著寬大的綠色護工服，玩手機的，打盹兒的。趙明川沉默半晌，緩緩轉回頭。

    行吧，“我去?！?/br>
    初寧從簾子后面推出來，因為極度虛弱，醫囑不許下床，“照完片子拿結果來，沒確診之前，你出了事兒我們可不負責??！”

    話雖重，但到底也是出于對患者的關心。

    初寧仍覺別扭，“哎！醫生，我自個兒走著去吧?！?/br>
    趙明川開口：“他是醫生還是你是醫生??！讓你躺就躺！廢話那么多！”

    初寧兩眼一瞪：“誰讓你管我了？！”

    趙明川冷哼一聲，“我愛管就管，你管得著嗎？”

    然后拉過一個推床，“哐”的聲撞上她的床，忒不溫柔。

    “你干嘛？”初寧警惕。

    趙明川彎著腰，伸出手到半道兒，還來勁兒了：“你管我，我愛干嘛就干嘛?！?/br>
    “?。?！”下一秒，初寧一聲尖叫。就被趙明川穿過腿窩，打橫抱了起來。

    “你鬼喊鬼叫什么！”趙明川刺得耳膜疼，吼了一句：“老實點！摔地上摔死得了！”

    初寧被他抱著，姿勢不雅，也不敢妄動。

    趙明川的臉跟撲克牌似的，陰沉不耐。但她能感覺到，他的動作在放慢，在變輕。初寧被放到了簡易的推床上。

    趙明川俯著身子，兩人的臉貼得近，呼吸一個輕，一個沉。

    視線對上，又都不自然地挪看反方向。

    微妙的尷尬砌出了一道隱形的圍墻。

    半晌，趙明川冷諷：“真重，你該減肥了?！?/br>
    初寧怒罵：“去你的！我一米六五！九十二！”

    “公斤？”

    “……滾！”

    趙明川哈哈大笑，眉目晴朗，恣意放松。

    初寧嘴一翹，頭偏向一邊，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ct室那邊雖然加了急，但也要排隊。

    前頭還有兩個人，趙明川推著初寧等在外邊。

    “幾點了？”

    “九點?！?/br>
    “哦?！?/br>
    安靜不過一分鐘，初寧又問：“幾點了？”

    趙明川皺眉，“你說幾點？”

    初寧欲言又止，盯著天花板，一動不動的，是心里裝了事啊。

    趙明川看她幾秒，極冷的一聲嗤笑，“出息！”

    初寧努努嘴，難得的，沒跟他正面剛。

    “你這人，一輩子學不會求人是吧？”趙明川來了火，不算溫柔地戳了下她腦門兒：“明明想的不得了，卻不跟我說句服軟話，行啊，你憋著吧，九點比賽開始，我看你能憋多久！”

    初寧眼眶一熱，語氣與他不相上下：“要你管！”

    趙明川氣定神閑，摸出手機晃啊晃。

    “……”

    掙扎三秒，初寧小聲：“我想看比賽?！?/br>
    不錯啊，會服軟了。

    趙明川也是個怪脾氣，心里舒坦，挑眉道：“想看??？”

    初寧點了點頭。

    “成啊，”他做壞，湊近了說：“叫我一聲哥哥?！?/br>
    “……”

    “叫不叫？”

    “……”

    “真不叫？嗯？”

    “哥哥?！?/br>
    初寧出聲，兩個字，秀秀氣氣。

    趙明川特得意，男人的滿足感簡直無法捉摸，很快拿起手機，但——

    這里是醫院角落，又在一樓深處，信號薄弱。

    別說看直播，電話都接不著。

    初寧眼巴巴地望著他。趙明川受不了這眼神，大男人一個，總得有諾必踐。那聲哥哥真不是白叫的。

    于是，兩分鐘后，就見相貌堂堂的趙總，滿大廳找信號，終于在靠窗的位置，信號有三格。他踮著腳，舉著手機，胳膊伸得老長，屏幕對準初寧。

    “哎！你能不能再低一點，反光?！?/br>
    “右邊，往右邊?！?/br>
    “趙明川，音量調大一點?！?/br>
    初寧皺眉吆喝，急啊，嫌棄啊，好想問一句，你這手機是不是交話費時送的??？

    趙明川臉色結冰，這姿勢，真他媽羞恥。

    “閉嘴！你愛看不看！”

    初寧小雞啄米，“看看看……欸，再往上一點點點啦?！?/br>
    大廳里的人，竊竊發笑。

    趙明川真想甩手走人吶！但，一對上初寧那雙眼睛。認真，期待，擔心，焦急，每一幀，都情真意切。

    他訕訕安靜，倒也心甘情愿了。

    直播畫面斷斷續續。

    主持人的聲音鏗鏘有力：

    “賽程第一階段結束，美國排名第一，加拿大第二，中國代表隊第三。本次比賽采用積分制，前三名目前的差距非常小。這真是一場實力相當的高水準航空科技比賽。歡迎大家回到現場?！?/br>
    畫面轉換觀眾席，人頭涌動，掌聲雷鳴。

    再一轉，鏡頭切到參賽區。

    迎璟的側臉是特寫，他左額有傷，倒是另一番別樣氣質。此刻正低著腦袋，認真調試設備。

    忽然，鏡頭里的迎璟一剎抬頭。

    隔著屏幕，隔著距離。

    迎璟和初寧，正面相對，視線輕輕交匯。

    時空輕轉。

    默契無言。

    一瞬間，初寧熱淚奪眶。

    第78章 給我笑

    比賽的具體項目跟上一次大學生航科大賽一致。分自主研發成果展示以及航飛模擬cao作。迎璟他們繼續沿用航發虛擬技術, 經過小半年的精雕細琢，展成效果更為精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