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到了傍晚,天色還未完全變黑,天邊遠處就有人放起了辭舊迎新的煙花。 等到放的頻率密集了些的時候,迎璟拿出手機,對東南邊的天空錄了段小視頻——一顆顆煙火彈拖著亮閃閃的小尾巴直沖夜空,一朵接一朵,炸成絢爛的銀星柳條。 微微的光亮,淡淡的硝煙味,映入迎璟的瞳孔和肺腑。 他把小視頻發給了初寧:“給你看煙花?!毕肓讼?,怕她不回,又拋了個問號過去:“你覺得好看嗎?” 發完之后,啊,手機好像變得燙手了。 他滿懷希望地等她回信息。 十分鐘,她大概在洗澡吧。 十五分鐘,可能洗澡時間有點久。 半小時,手機充電? 一小時……唔。 “是不是手機壞了???”他把自個兒的揚了揚,又放在耳朵邊聽了聽,沒出故障欸。 他不自知,這股陌生的患得患失和心煩意亂,代表的是什么。 十一點多,jiejie和姐夫回房睡覺,叔叔伯伯們也歸家,爸爸mama泡了個腳,看了會兒這天的報紙,也關門敘話去了。 再過不多久,迎家就剩下迎璟的房間還亮著燈。 他洗澡之前,特地把手機留在桌子上,心想,等我出來,說不定就有回信了。 這樣,連洗澡都變得分外期待。 洗到后半程,迎璟有些穩不住,總是惦記著外頭的手機:她是不是已經回我消息了?水聲太大,可能連來電鈴聲都聽不到。啊,我要快點洗。 于是乎,迎璟連身上的水珠都沒擦干,赤著腳飛出來,心跳嘭嘭嘭,拿起手機一看。 什么都沒有。 “啊啊啊??!”他撲到床上,卷著被子一頓蹂躪,“要死了要死了!” 手機卻突然響鈴。 迎璟猛地坐直,跟詐尸似的。 初寧來電。 噢耶,他沒死成。 初寧的聲音很慵懶,跟平日不太一樣,“不好意思啊小朋友,晚上和大朋友聚會,短信太多沒來得及看?!?/br> 好歹也給了他一個解釋,卻挽不回迎璟的心情。 他“哦”了一聲,注意力集中在某三個字上,小朋友? 什么鬼啊,他二十二了好不好! 初寧:“你拍的煙花很漂亮?!?/br> 迎璟心情稍稍好受了些。他的感官細致,兩句話的功夫,已經聽出了異常,問:“你晚上喝酒了?” 初寧似乎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一聲含糊的:“嗯?!?/br> 然后陷入沉默,兩人的呼吸連著電話線,淺淺的交織在一起。 “還有什么事嗎?”初寧說。 “新年快樂?!庇Z說。 兩人異口同聲。 語畢,又是短暫靜寧。 迎璟雙手握緊手機,把唇瓣壓得更近了些,重復道:“新年快樂哦寧老板。祝你多多賺錢,有好多好多的錢?!?/br> 這話中聽,初寧的聲音染了笑:“我今年能不能掙錢,全指望你了?!?/br> 迎璟嘿嘿嘿,“我會努力的!” 初寧說:“拭目以待?!庇盅a了句:“加油?!?/br> 心里那排接觸不良了一晚上的小燈泡,此刻打通任督二脈似的,齊刷刷的亮如白晝。 自此,迎璟才真正有了過節的喜悅。 這一晚他睡得很好,安安分分的沒有踢被子哦! 大院里的清晨,來的比別的地方早。 五點半,特種兵的姐夫就已起床晨跑。六點剛到,姆姨也到廚房張羅起早餐。新的一天,在鍋碗瓢盆的輕輕磕碰聲中正式拉開序幕。 迎璟向來早起,他換上運動裝,也出門跑圈兒。 六點十分,警衛連的士兵們出cao晨練,年輕的面孔剛正、堅毅,統一的作訓服和解放鞋,隊伍立在那兒,像是一棵棵茁壯挺拔的白楊林。 廣播里播放起了軍歌—— “烽煙滾滾唱英雄,四面青山側耳聽 青天響雷敲金鼓,大海揚波作和聲” 朝陽已經初露光芒,天色由暗漸紅,東方長空,金色晨曦已經迫不及待。迎璟盤腿兒往籃球場的地上一坐。邊看戰士們拉練,邊跟著廣播哼歌: “人民戰士驅虎豹,舍生忘死保和平 為什么戰旗美如畫,英雄的鮮血染紅了她” 迎璟自小在大院長大,這些東西滲透他的生命。他拿出手機,沒來由的,就是很想把這一切拍下來。拍完之后,又覺得獨自欣賞簡直浪費。 點開初寧的對話框,唔,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他按了發送。 同一時間的北京。 初寧昨晚和關玉等幾個朋友聚會,有兩個從美國回來,多年不見,大伙兒玩得盡興,她喝了不少酒,凌晨兩點多才到家。宿醉后的頭疼分外難受,導致睡眠質量欠佳,手機震動的時候,初寧迷迷糊糊。 她拿起掃了一眼,準確的說,連眼皮都未完全掀開,手指亂點一通,這條語音好奇怪哎,亂七八糟唱的是啥?初寧還以為是哪個朋友的sao擾微信,連怎么按的刪除,她都沒印象了。 手機歪倒一邊,初寧又睡著了。 十一點半,初寧總算醒來。她揉著頭,赤腳下床去洗漱。黑色的吊帶睡裙松松垮垮,一邊的肩帶滑落至手臂,她皮膚底子好,白得跟雪片似的。 趙家有規矩,但凡是新年,都要在趙宅跨年。初寧昨兒個回得晚,陳月期間還打了兩通電話催,語氣甚是不滿。 初寧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到底不比年輕的時候,熬了半夜,眼圈都出來了。她揀了件素色的羊絨裙準備換上,睡裙肩帶勾著一滑,隨即脫落至胸口。 這時,兩聲敷衍簡短的敲門聲:“咚、咚?!?/br> 初寧還沒來得及出聲,晚了,門被推開——“睡死了是吧,吃個飯還要讓人來叫?懂不懂……” 趙明川出現在門口,“規矩”兩個字活生生地堵死在喉嚨口。 脫了半邊衣服的初寧,胸前半露,弧度勾人。兩人對視兩秒,趙明川幽幽轉過頭,初寧也有條不紊地披上外套。 彼此閉口不談,不讓氣氛與尷尬沾邊。 趙明川沉默地退出去,只留兩字:“吃飯?!?/br> 人走后,初寧暗罵,真是稱王做霸慣了,整個家任他通行。臭德性。 午飯后,新年算是過完。趙裴林與趙明川一起出門談事,初寧也準備離開。 初寧把化妝品擱包里,又去找充電器,邊收拾邊說:“你上回讓我買的包,我已經托人從美國帶回來了,你讓司機去我公司拿一趟?!?/br> 陳月翹著腿,在沙發上坐得筆直,心情不是很好。 “我走了?!背鯇幜嘀?。 “你給我等會?!标愒陆凶∷?,倒出一件梗在心里好久的事:“你和子揚的訂婚,他們家真的沒再提過?” 初寧:“不是跟你說了嗎,他們家找了個香港大師算過,這半年都不合適?!?/br> “我看就是借口?!标愒略较朐接X得可疑,抱怨說:“肯定是有鬼?!?/br> 初寧沒搭理,換高跟鞋,先左腳,后右腳。 “大師誰不會找,咱們也去找一個,就說下個月日子好,喜事一辦,他馮家十年行大運?!标愒碌臍庠捠窃秸f越膨脹,初寧無語至極,“媽,你能不能消停點?” “我不消停?”陳月激動得往前挪了挪,恨鐵不成鋼道:“你的心也太大了,就知道賺錢,錢錢錢的,連男人跑了都不知道!” 初寧抬眸,這位貴婦人幾個意思? “馮子揚在外面有人了,你知不知道?!上次我去商場,看到他摟著一個女的!”陳月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女兒的腦門,“你到底有沒有危機感?” 初寧很平靜:“哦?!?/br> 陳月更氣了,“男人要使壞,根本攔不住,你一個女的,會很吃虧的。人財兩失還是小事兒,萬一他們家反咬一口,還說你作風不檢點,我看你怎么辦!指望誰來替你出頭????趙明川?” 初寧不惱,往沙發上一靠,懶洋洋道:“沒準兒人家說的是事實?!?/br> “什么意思?” “我放浪形骸啊?!背鯇幙┛┬?。 陳月不輕不重地往她肩上一拍,“受夠你了!” 初寧收起玩笑,不以為意,站起身說:“行了行了,您甭cao心,您自個兒也說了,男人要壞,攔不住。他要真心待你,趕也趕不走?!?/br> ——— 元旦三天假期結束,工作生活又步入正軌。 迎璟返校,給s.flay的隊員都帶了杏城的特產。 “周圓,上次你說很好吃的那種香腸,還有這個熏rou,我都給你帶了?!?/br> 班長是rou食動物,甚合心意??! “喏,你的?!庇Z把袋子遞給祈遇:“醬椒,兩種口味你嘗嘗,喜歡哪一種,我下次再買?!?/br> “謝了?!逼碛鼋舆^,“哦嗬!好重??!” 張懷玉在一旁,眼睛閃啊閃,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迎璟拿出一份稍小的,“女生就清淡點吧,麻花團,芝麻的甜的咸的都有?!?/br> 張懷玉啊嗚一聲,“我也想吃辣椒?!?/br> 迎璟揚手一指,“瓜分他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