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印象中,蔣廷舟雖然和他關系較為親近,但其實幾乎沒有求助他的時候。 他和他母親其實性格中有很大一塊相似的地方,比如遇到了什么麻煩,都想要自己扛。但他和他母親也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就比如,他比他母親更隨性,很多關于自己的事情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如果他母親也能隨性一點,生前應該會快活許多吧。 不過不管怎么樣,看到自己的外甥轉變了態度,開始積極爭取原本就屬于他的東西,換了一種處理事情的方式,他還是深感欣慰的。 如慧若是還活著,見到正在慢慢轉變的蔣廷舟,想必也會因此而感到慰藉的。 這時候,不遠處傳來李葶向蔣廷舟道歉的聲音。 她的聲音,通過話筒,傳到了校園里的每一個角落。 可能是因為心里覺得委屈,可能是不得不向蔣廷舟道歉,所以她的聲音還帶了些哽咽,她像是對照著什么,一字一句地跟著念道,“我是李葶,在這里,我要向蔣廷舟同學道歉,因為我錯誤的言論,給他造成了深深的困擾以及極大的不便,對此,我深表歉意……” 楚中校聽到這里,抬起手看了一眼時間,“我要回去了。有什么事你就給我電話?!?/br> 蔣廷舟單手插兜,嗯了一聲,表情顯得并不怎么愉悅。 楚中校一看到外甥的表情,還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還不是因為覺得這么點事情還要他這個舅舅出面才能解決,心里不大舒坦了? 楚中校心里一時有些復雜,他既欣慰于外甥的成長,同時又感到一些心酸。 因為這些事情,原本不是他這個身份來做的。但偏偏外甥的親生父親對他不甚在意,很多事情都不聞不問,所以大多數時候,也只能由他這個舅舅出面了。 他表情冷硬,但話里帶著幾分微不可查的溫柔,“你現在年紀還小,有些事情不要著急。慢慢的,你總能獨當一面的?!?/br> 蔣廷舟極快地就調整好了情緒,他勾了勾唇,臉上的失意早已經盡數收斂,“我知道的,舅舅?!?/br> “那我走了?!?/br> “舅舅再見?!?/br> 楚中校轉身大跨步離開之后,蔣廷舟轉頭回到了剛才的辦公室。 蘇萌依舊安靜地站在剛才的地方,安靜地等著他。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蔣廷舟不自覺地就勾了勾唇,他上前牽起她的手,“小朋友,走了?!?/br> 走到樓梯拐角處,蘇萌將手從蔣廷舟手里掙脫了出來,“快下課了?!彼缘纫粫喝司投嗔?。 蔣廷舟笑了下,他微微探身,桃花眼眸光流轉,眸底有幾分璀璨的笑意,“小朋友,你今天怎么過來了?”她今天居然還特意找他找來了辦公室。 剛才在辦公室里,他問她這個問題之后,她沒有回答,但是他固執地想要知道答案,所以現在又問了一遍。 蘇萌抬頭,就能看到蔣廷舟帶笑的眼,她輕輕別開頭,看著一節一節的臺階,語氣嬌嬌的,“因為人家擔心你?!碧K萌原本以為蔣廷舟會自己暴力解決問題,但是沒想到他這一次想到了更為穩妥的,適宜的辦法。 畢竟這件事情說到底是因為她才引起的。不過早知道他聯系了自己的舅舅過來處理問題,那她今天原本可以不用過來的。 蘇萌口里的人家這兩個字,軟糯糯的,甜蜜蜜的,就像是裹著糖霜的草莓一樣,能一路直直地甜到人心里去。 蔣廷舟眸底的光又亮了兩分,他輕笑了一聲,“小朋友,那你現在可以放心了?!?/br> 如果換做是以前,他可能心底明知道這件事不是蔣修然做的,但因為清楚這件事和蔣修然依然脫不了干系,就依然會直接找上門把蔣修然打一頓。 然后打了對方之后呢?他繼母不會輕易放下這件事,他也不會退讓哪怕一小步。 什么退一步海闊天空,什么宰相肚里能撐船,這些話,在曾經的他看來都是用來自我安慰的。 他以前的人生信條就是,“不要慫,直接干?!?/br> 現在,亦或是將來,他依舊不會慫。 該直接面對面杠的時候,依舊會杠。 就比如剛才李葶出言諷刺蘇萌的時候,即便面對的是嬌弱的女生,他也不會因此而對對方客氣幾分。 但是有的事,他開始嘗試著用另一種更適宜也是更有效的方式來處理。 至于別的,就如同凌聿誠說過的那樣,“秋后算賬”。 反正他和梁澄那個女人之間的帳已經那么多了,不差這一次。 等以后,等他不需要借助舅舅的力量就能獨當一面的時候,他就能和她一筆一筆好好清算了。 蘇萌拉下了一整節課,現在事情處理完,她就準備回教室了。但是她剛邁出了一步,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小朋友,剛剛在辦公室,你本來準備做什么?” 第26章 其實那個人渣并沒有見過蘇萌的長相, 他只聽到了她的聲音。事實上,既然都已經被稱作人渣了,那這種人自然對長相不是過于在意的,人渣只是享受調戲別人, 讓自己盡情放肆的這個過程。 但是她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后,那個叫李葶的女生不相信,兩個老師也暫時沒有表態,為了增強自己的說服力, 幫蔣廷舟洗刷污名, 所以蘇萌下意識地就想摘下自己的口罩。 但沒想到蔣廷舟的反應要比她快上一步,直接幫她省去了那個步驟。 遲遲沒等到蘇萌的回應, 蔣廷舟想到了什么一般,傾身說, “小朋友,我好像還沒見過你的樣子?!?/br> 說起來,還是他害的她這段日子以來一直帶著口罩的。當初的他怎么也不會想到,他的黑背, 居然帶著他認識了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小朋友, 兩人之間的羈絆也在時間的流逝之下一點點加深。 雖然已經是九月開頭了, 但空氣還有些悶熱,更不要說之前那幾天熱的讓人冒汗的日子了。這樣炎熱的季節,她臉上帶著口罩, 生活方面想來也多有不便。 不過時間已經過去那么久了, 她臉上的擦傷應該也好了吧?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好好擦他送給她的藥膏。 蔣廷舟沉吟了兩秒, 沒等蘇萌反應過來他就出其不意地伸手一把摘掉了她臉上的口罩。 “讓蔣哥哥好好看看……”你臉上的傷……后面五個字未說完,就戛然而止。 空氣都好像瞬間變得安靜。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蘇萌下意識地瞪大了眼,清澈的眸底滿是震驚。她完全沒想到蔣廷舟居然會一聲不吭地就摘下了她的口罩! 那他會不會覺得很奇怪? 明明她臉上沒有任何傷口,但是她卻一直都帶著口罩。 蔣廷舟以手抵唇,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極力鎮靜地說,“小朋友,原來你長這樣啊?!?/br> 如果說之前蔣廷舟對這個嬌氣到要命的小朋友的長相一點都不好奇的話,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也曾幻想過她會長什么樣。在他的設想中,蘇萌應該看著就是一副嬌滴滴的,愛撒嬌的樣子。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原來她長得這么好看。好看到讓他的心跳都有了失控的跡象。 如果仔細看的話,蘇萌還能發現蔣廷舟此刻微微泛紅的耳廓。 蘇萌完全被蔣廷舟這個反應弄蒙了。 過了好幾秒蘇萌才反應過來,她語氣有些委屈,眼眶都微微發紅,“蔣三歲……人家現在很生氣呢?!?/br> 主動摘口罩和被人摘口罩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心理感覺。 蘇萌完全被剛才那一出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蔣廷舟楞了一下,在看到蘇萌委屈而又控訴的小眼神之后,他動作有些不熟練,但算是極為溫柔地重新幫蘇萌帶上了口罩。 看到蘇萌只露出一雙如耀陽一般璀璨的眼睛之后,蔣廷舟才松了一口氣,重新恢復到了原本以那般玩世不恭的模樣。 他輕笑了一聲,桃花眼瀲滟,“小朋友,別氣,蔣哥哥晚上帶你玩?!?/br> 蘇萌別開頭,拒絕道,“我要學琴還要寫作業?!?/br> “不會太久的,我給你表演我的絕活?!?/br> 聽到絕活這兩個字,蘇萌才總算升起了幾分興趣,她眨眨眼,聲音嬌軟,“什么絕活?” 蔣廷舟故意賣了一個關子,“晚上你就知道了?!?/br> 蘇萌吃過晚飯,練完琴,做了一會兒作業之后,才跟凌老夫婦說了一聲,帶著家里的“偵察兵”出了家門。因為是在大院里,安全有保障,所以凌老夫婦只跟她說了一句盡早回來,就放她出門了。 說起來蘇萌前幾次都是帶著家里的“裝甲兵”出去逛,一次都沒帶過貓主子出門。這次她干脆就抱著“偵察兵”去赴約了。 蘇萌到兩人約定好的地方的時候,蔣廷舟已經在了。 這個時間天已經徹底暗下來了。 昏暗的路燈下,他一個人倚靠在路燈的桿子上,低頭把玩著手機。 明明蔣廷舟性格混得開,身邊發小和朋友眾多,但此刻可能是因為形單影只,所以他看上去竟似有幾分寂寥。 蘇萌一下子就覺得心里愧疚,有些對不起他。 他們約好的時間是她在練完琴之后。往常她練完琴是晚上八點。但是她白天的時候,課間時間作業沒有做完,所以練完琴之后她又寫了一小時作業。 她遲到了整整一個小時。她沒有發短信通知他,因為她原本是不打算來的,出門的時間夠她再做一套習題了。 而他也沒有催她。 聽到有人過來的聲音,蔣廷舟才將目光從手機上移開。 看到蘇萌來了之后,他將手機收到了自己的褲子口袋里,勾了勾唇,笑容在寂靜的夜色下越顯迷人,“我還以為你不來了?!?/br> 蘇萌猶豫了兩秒,解釋說,“對不起,我又做了一會兒作業?!?/br> “沒關系,反正我也沒事?!?/br> 聽到蔣廷舟這么說,蘇萌越發愧疚了兩分。 她抱著貓主子走到蔣廷舟身邊,猶豫了一下,問,“如果……我一直沒來……那你?” 蔣廷舟想也不想地說,“我會一直等你?!?/br> 蘇萌將懷里的貓主子抱得更緊了一些,轉移話題說,“你要表演什么絕活?” “跟我來?!闭f完之后,蔣廷舟就在前面帶路了。 蘇萌沒想到蔣廷舟直接將她帶到了士兵的訓練場地。 這個時間,士兵訓練剛剛結束,訓練場地還有稀稀拉拉幾個士兵坐在地上邊聊天邊休息。 看到蔣廷舟過來,其中一個朝他打了個招呼,“哎,蔣少來了,我們正在聊哪個妹子正呢!” 訓練時間以外的時間,這群當兵的也不過是一群正值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罷了,平日里他們也會湊在一起說一些帶顏色的段子。 可能是因為剛剛才訓練完,所以他們大多赤著膊,用上衣擦拭著身上,以及臉上的汗珠。 蘇萌垂眼看著自己的腳尖,眼神規矩地沒有四處亂瞄。 蔣廷舟明顯和這群人混的很熟,那個人問他,“大晚上的,你來玩狙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