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他接受了陸雪曦的感情,讓她成為了他的女朋友,而兩人在一起的消息散布出去后,夏子蒔這才終于主動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還給他帶來了一份貼心的禮物:兩條銀制的愛心情侶項鏈。 這是送給他和陸雪曦的。 魏荇永遠忘不了那一天,當夏子蒔帶著手中裝有項鏈的禮盒出現時,他一面因為她的不在意而錐心刺骨,一面又因為他終于見到了她而歡天喜地。 后來,魏荇和陸雪曦本來便不存在愛情的關系很快結束,分手后,他也再不敢當著夏子蒔的面說起“自己感情和性/取向”這個隱晦的話題,唯恐以前的那些噩夢會重新再現,可今天…… 是他沒忍住。 魏荇黯然地垂了眼簾,面上原本激動的神情漸漸歸于平靜,而此時,夏子蒔也已經為他擦好了手上的藥膏。她將他的手慢慢松開,輕聲說道:“好了,這藥一會兒你帶回家,以后要是還有相似的問題就用棉簽沾了藥涂在傷口上,很快便能消腫?!?/br> 魏荇卻沒有立刻答話。 夏子蒔確定自己方才的那些話他都已經聽見,于是微微頓了頓后,她便默默自己收拾好了藥箱,起身準備放回柜子里,可就在這時,一只大手卻驀地將她握住,下一刻,魏荇微啞的聲音已經傳來了:“……哥,剛剛那些話,你忘了吧?!?/br> “你不喜歡的話我以后都不會再說了?!?/br> 夏子蒔握著藥箱的手微微緊了緊。 魏荇自顧自又接著說了下去:“有些事情我現在還做不到百分之百的灑脫,可是明白你的一些想法,我知道你惡心這個……我不需要你回應我,可是這次你別再躲著我了,我們還是好兄弟,現在這樣就挺好的?!?/br> “我不想去找別的女人,也不需要你在結婚的時候給我一個大紅包,雖然有些強人所難,可是你也先別找女朋友行不行?或者,你要找的話,就等我做好了準備再找……” “好吧,我承認,這其實就是我的一個借口?!?/br> “我希望我們可以就這樣一輩子,我們都不要女人了好不好?” 夏子蒔說不出話來。 魏荇有些無語倫次地說完那些話后,漆黑的眼眸便一直深深地望著她。他的眼里情緒復雜,有懇求,也有壓抑。夏子蒔一向遵循的便是“人前不失儀”,只是這一刻,在魏荇的注視下,她卻第一次發現,自己臉上一直戴著的面具幾乎快要維持不住。 她慌亂地挪開了臉,本是一個單純躲避的動作,可就在這時,夏子蒔卻發現了一件足夠叫她渾身冷汗的事情。 她床頭柜的抽屜此時并沒有完全合緊,從其中半開的縫隙中,夏子蒔可以清楚地看見之前她放在里頭的……衛生巾。 而這時,魏荇也已經隨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在那粉紅的一角清晰地映入他的眼簾時,魏荇亦是震折著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完了…… 夏子蒔第一個浮出腦子的便是這兩個字,恍惚中,她甚至能清晰地聽見自己雜亂的心跳聲,她跑過去,想要將那個東西擋住,可是魏荇的動作卻更快。 趕在夏子蒔之前,他已經徹底將抽屜拉開,于是里頭原本還只是隱隱約約的衛生巾便光明正大地展露在了兩人的眼前。 空氣都像在這時凝固成塊。 夏子蒔的面色微微蒼白,魏荇足足晃神了幾秒鐘,這才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了夏子蒔:“……這是什么?!?/br> 夏子蒔說不出話來。 事情的突然變故讓她始料未及,此時聽著魏荇的質問,她艱難地咽了咽喉嚨,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魏荇,我……” “你是不是又想說,這件事沒必要告訴我?”魏荇咬牙打斷了她的話,看著眼前的東西,他隱忍著深深地吸了口氣:“哥,你是不是已經有女人了?” 夏子蒔猛地一愣。 魏荇的話語,又是讓事情轉了個折。 夏子蒔的思緒有剎那間的恍惚,幾秒鐘后,她才徹底確定了下來。 魏荇是誤會了,可是現在,這個解釋也是能幫她順利躲過揭穿的最好辦法。 夏子蒔攥緊了手指干脆沉默下來,那樣的態度儼然便已是默認。魏荇直直地看著她,許久后,他眼中的所有情緒才在頃刻瞬間崩塌,他突然冷笑起來,下顎線條死死繃緊:“……我剛剛的那些話,你是不是覺得挺蠢的?” “我剛剛竟然還對你說,我們都不要有女人了……好,很好,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都是那么可笑,沒有一點長進?!?/br> “我沒有這樣覺得?!毕淖由P立刻回答,并不愿意聽見魏荇這樣說自己,可是魏荇卻沒有回答。 兩人之間的空氣已然凝成了寒冰,下一刻,夏子蒔有些著急地向前走了一步,可是魏荇卻直接轉身從房間跑了出去。 又急又燥,像是一團火,經過之處皆是一片焦黑。 夏子蒔匆忙地追了幾步,可也只能眼看著魏荇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樓下的夏鎮剛從廚房出來,對于魏荇離開的事情他并沒有親眼看見,可是瞧著外孫女的表情,他也能隱約猜到一些端倪:“魏家那小子怎么了?” 魏荇下樓的時候腳步聲大的出奇,他在廚房都能聽的一清二楚,魏家小子平時行事雖然張揚不羈,可也不至于在他們家這樣沒禮貌。 夏子蒔勉強定了定神,半晌后才用盡量平緩的語氣解釋道:“沒什么,他誤會了一些事情,所以剛剛有些生氣……” “那小子倒也難得對你生氣?!毕逆傄馕渡铋L地看著夏子蒔說道。 夏子蒔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他長大后,脾氣是好了不少?!?/br> 嗬,這不是睜眼說瞎話? 夏鎮微微頓了頓,還是兜不了圈子地說道:“子蒔,對外公你就不要口是心非了?!?/br> “魏家那小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雖然性格臭了點,但是對你是真不錯,而且你也不是真的男孩子……”夏鎮斟酌著話語說道:“你21歲前,為了那病確實都得扮成男人,可是21歲后,你也就可以恢復身份了,到時候你如果真想和魏荇在一起,那其實……” “外公,你說笑了?!边@回不等夏鎮說完,夏子蒔便已經打斷了他的話。 她的身體她自己清楚,今年她的情況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唯一能回轉她病情的,便是移植手術,可是合適的心臟源,已經十幾年了,也沒有出現。 這其實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有些人就是這樣,也許一輩子,都等不來合適可以移植的心臟,所以時間長了,她也不想去抱有幻想。 此時看著夏鎮復雜的面色,夏子蒔垂眸笑了笑,仿佛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魏荇的有緣人這輩子都不可能是我,所以這些話,外公以后都不要再說了?!?/br> 現在這個誤會如果真的能讓魏荇死心,那也挺好的。 第13章 夠了! 夏子蒔不是磨磨唧唧的性格的人,那天晚上她失眠到后半夜,第二天起床時,她便已經整理好了所有情緒。 坐在餐桌前,夏鎮看著夏子蒔眼底的青黑,隱約也猜到了什么,可一直等夏子蒔出門上班,他也沒再多說什么。 昨天的聚餐風波之后,一進辦公室,夏子蒔便明顯感覺到了一股奇怪的氣氛。 眾人雖然和以往一樣,皆是在忙碌著手頭上的事情,可來來往往間,卻沒有一個敢抬頭看夏子蒔一眼。 這與前幾天的狀況實在很不一樣。 之前也許是因為劉襲的授意,所以整個辦公室的人那時都在找活塞給夏子蒔做,就是隔壁桌的女生茶杯沒水了,也要嗲聲嗲氣地求夏子蒔幫忙,可是現在,夏子蒔坐在辦公桌前已經一個上午,竟然都沒有人找她做事或者指使她去送文件。 夏子蒔默默地垂著頭,雖然不動聲色,可心里也清楚明白。大家現在不敢招惹她,恐怕就是因為昨天魏荇的那一場大鬧起了作用。 坐在她身邊,以前隔三差五便要她去倒水的女生,此時正和別桌人輕輕耳語,話音斷斷續續地傳入夏子蒔耳中,而話題的中心人物,儼然便是劉襲。 她小聲問道:“喂,今天周易和太子爺怎么都沒來上班?” 現在距離上班時間已經兩個小時了,可是兩人卻都沒有出現。 雖然以前劉襲也經常遲到,可今天卻明顯不太一樣。而聽著女生這么問,回答的人卻先小心翼翼地看了夏子蒔一眼:“你不知道啊,周易已經被辭退了,至于太子爺……他今天請了假,聽說是身體不舒服?!?/br> “啊,怎么會身體不舒服呢?” “還不是昨天那個事情嘛……”回答的人陰陽怪氣地說著,剛說完又看了夏子蒔一眼,后面的話便隱晦地不再出口,可其中的意思也已經不言而喻。 夏子蒔拿著筆的手微微頓了頓,下一刻,卻有一道高跟鞋的聲響突然從門外傳來,眾人的視線皆是不約而同地看向門口,很快,一張妖嬈嫵媚的面容便出現在了門后。 是總裁身邊的秘書——穆青青。 大家都有些詫異地愣了愣,也就在這時,穆青青眼波粼粼的目光已經定格在了夏子蒔身上:“夏先生,總裁有請?!?/br> 夏子蒔垂放在身側的手驀地緊了緊。 * 昨天的事情會傳到劉時龍的耳朵里,這是夏子蒔早就已經猜到了的事情,只是沒想到的是,進門后,她還看見了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 夏子蒔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原本平穩跳動的心臟出現了片刻的凝滯,而下一刻,眼前窈窕的身影卻已經直直向她沖來:“好你個夏子蒔,昨天你對我的襲兒做了什么?你是不是以為我老公把你拉進公司,你就真的可以無法無天了!” 尖銳的聲音驟然響起,聽在耳中叫人難受不已。 夏子蒔忍耐地咬緊了牙關,心頭洶涌驟起,可即使如此,她也依舊沒有任何動作。 果不其然,下一刻,劉時龍還是及時地追了過來,抓著陸琴的手將她掀到了一邊,怒聲呵斥:“夠了!這里是我辦公室,不是家里,你再這樣沒分寸,就給我滾出去!” “你!”陸琴顯然沒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會當著夏子蒔讓她這么沒臉,下一刻,她紅著眼睛很快便落了淚。 細細算來,夏子蒔也有十幾年沒再見過陸琴,可與記憶中一樣,眼前的這個女人即使已經四十幾歲,但裝起可憐來,也一點不輸現在的年輕少女。 許是保養得宜,歲月并沒有在陸琴的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她本來就長了張楚楚可憐的臉,此時這么梨花帶雨的一哭,劉時龍顯然便有些招架不住,他放軟了語氣:“……你哭什么?好好的擺出這幅樣子,我還說錯你了?” “你本來就說錯了!”陸琴一邊哭一邊控訴著:“你說我沒分寸,我是母親,襲兒是我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兒子,而你也是他的親生父親??!現在他被人欺負了,你怎么反而還去幫著外人?” 外人? 夏子蒔瞇了瞇眼,淺色的眸中滿是暗涌的風暴,而劉時龍這么一聽,此時也不住僵硬了臉色:“你別胡說!子蒔哪里是什么外人!” “我說的明明就……” “好了,你給我閉嘴!”劉時龍唯恐陸琴還會再說出什么叫局面尷尬的話,于是連忙打斷。 況且今天他喊夏子蒔來,也不是為了叫陸琴出氣的。 他深深吸了口氣,重新整理了一下面色,這才看向夏子蒔沉聲問道:“子蒔,我想你應該知道,襲兒今天沒來上班的事情吧?” “……你想問什么?”夏子蒔不答反問,雙眼清明,仿佛已經看穿了劉時龍的想法。 果不其然,被她這么一搶白,劉時龍也噎了一下,半晌后,他才咳了咳說道:“是,是這樣的,昨天的事情襲兒也和我說了,我覺得啊,這根本原因其實都出在那個周易身上,這樣的人留在公司是個大麻煩,所以我已經辭退他了,你也別再為了昨天的事情生氣了,好好接著在公司干活,這才是正經事情?!?/br> 這是擔心她辭職? 夏子蒔微微默了默,只是還沒等她說什么,一邊的陸琴突然又狠狠擦了把眼淚,插嘴了進來“她生什么氣!我的襲兒因為她都生病了,應該為昨天事情道歉的是她才對!劉時龍,這幾年你口中懂事乖巧的好女兒都不知道是在外面認識了什么地痞流氓,現在竟然還敢對襲兒下手了!” 陸琴怒氣沖沖地說著,一想起昨天晚上劉襲回家時臉色蒼白的模樣,她便恨不得上去撕了夏子蒔的臉。 而原本,對于陸琴胡攪蠻纏的話,夏子蒔只是默默地不加搭理,可是她的最后那句話,卻觸到了夏子蒔的雷區。 魏荇不是地痞流氓。 她沉了臉色,看著陸琴的目光如刀似箭,仿佛可以憑空從陸琴的身上挖下一塊rou來,而陸琴被這么一看,也不自覺一陣膽寒。 下一刻,只聽夏子蒔已經一字一頓地開了口:“你說劉襲生病,那請你說說看,他的癥狀是什么?我懂一些治病救人的醫術,他又是我的弟弟,如果有必要,我可以上門去為他看病,只是如果他根本就沒病,那也請你們給我一個交代?!?/br>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們還能騙你不成!”陸琴下意識地反口說道,可語氣卻已經虛了大半,另一頭,劉時龍面上也是一陣尷尬。 其實劉襲根本就沒生病,之所以沒來上班,只是因為昨天在火鍋店里,劉襲被跌了面子,所以今天才死活不愿意過來。早晨劉時龍出門時,劉襲也出發去了酒吧,明顯便是去吃喝玩樂的。 哪里有半點生病的樣子? 陸琴今天找夏子蒔鬧,不過也是氣不過兒子受委屈,所以故意尋了這個由頭想要給夏子蒔一個威嚇,可要她真說劉襲的病狀,陸琴又怎么可能說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