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晉陽王好吃好喝招待了許久都沒好意思開口,晉陽王妃聽說晉陽王準備請農和歌給庶子做先生,氣不過,以重金請農和歌做姜鈺的先生,側妃知道后還到晉陽王面前告了晉陽王妃一狀,說晉陽王妃以金錢請農先生,是對農先生的侮辱。 晉陽王也覺得農和歌高風亮節,不同流俗,用銀子請農先生是對農先生的侮辱,為此還訓斥了晉陽王妃,哪知最后農和歌真的被晉陽王妃重金請到了。 姜鈺問過先生這個問題,為何那么多人請他都被他拒絕了,卻獨獨答應了她娘的請求,農先生給出了實在又不做作的回答,他年少成名,很多人都跟晉陽王抱有一樣的想法,以禮相待,卻從不提銀子的事,農先生很生氣,請他效力連銀子都不給,難不成讓他白出力? 好吧農先生不怕被金錢侮辱。 想到這里姜鈺讓人把從晉陽帶來的那套和田玉龍鳳呈祥酒樽擺件給拿出來,太子雖然不缺奇珍異寶,可她上門拜訪還是帶些名貴的東西顯得有誠意,免得聰明反被聰明誤。 姜鈺坐的馬車內置火爐,鋪了百花地毯,又有絲綢被面,臉上烤的暖烘烘的,她一早派人往太子府送了拜帖,太子府守門的小廝見到她的馬車,隔老遠就小跑著迎了上去。 馬車停在太子府門口,姜鈺一只腳踏出馬車便覺一陣寒風,攏了攏披在外面的氅衣,跟著太子府的人往里面去。 第7章 拜師 冬日陽光不強烈,撒在人臉上夾雜著絲絲溫意,書房門口的積雪掃的干干凈凈只余下幾點水痕斑駁。 徐礪身披玄色氅衣坐在案桌前,臉上帶著薄怒將手中的折子丟到桌上,??倒砩锨斑f了杯茶,徐礪接過茶盞輕抿一口,??狄娝碱^舒緩,這才低聲道:“殿下,晉陽王世子到了?!?/br> 晉陽王世子此次入京做質,身份尷尬,陛下有意立威至今未見,他又招惹了徐煊那位小祖宗,處境艱難,需要尋求依靠,他倒也機靈,一來就瞧上了當朝的太子殿下,瞧著就是個能干大事的人。 ??祫傔@么想,就聽太子淡淡的嗯了一聲:“不見,攆他回去?!?/br> ??点读艘幌?,不解道:“世子一早便送來拜帖,殿下您......?!币矝]說不見啊。 ??荡蛐【透谔由磉吽藕?,知道太子雖然受陛下信任,到底底下還有幾個弟弟,五殿下是中宮嫡子,二殿下的母妃劉貴妃出身世家大族,入宮多年,一直受陛下寵愛,殿下坐的這個位置,多少人都盯著呢,那晉陽王世子雖是晉陽的一枚棄子,他入京之后也可憑借自己的能力結交勢力,未來的晉陽王不僅是晉陽王能決定的,還要得到朝廷的承認,便是太子不需要晉陽這個助力,那也絕不能讓未來的晉陽王幫助別的皇子。 ??颠€想說什么,見太子睫毛低垂,便知他這會在想事情,福了福身退了出去,心想這晉陽王世子也是夠倒霉的,正好撞著殿下心情不好的時候。 他心里想的那位倒霉的世子這會正戴上帽子,裹緊氅衣,露出的半張小臉凍得發紅,太子府碧瓦朱甍,明廊通脊,姜鈺跟著小廝一路走來,庭院幽深開敞,每過一道回廊便似穿到一處新宅。 小廝把她領到太子府正廳,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領人來上了茶,便退到一旁守著,姜鈺喝了兩盞茶也不見太子殿下的影子,心里惴惴的有些不安,問了仆人,也只是搖頭說不知道。 姜鈺讓他們添了第三盞茶心里想著對策,她昨天晚上已經打了一晚上的腹稿想著今日見到太子殿下該以哪種姿勢抱大腿,未曾想連人都見不著。 ??祻耐饷孀哌M來,笑瞇瞇的對姜鈺行禮:“世子久等了?!?/br> 姜鈺見是上回太子身邊跟著的人,心里剛松了口氣,便聽??禐殡y道:“勞煩世子走這一趟了,但殿下今日公務繁忙,只能請世子改日再來了?!?/br> ??得鎺Ю⑸?,姜鈺聽出這是托詞,只怕是太子殿下猜到自己要來抱大腿,不愿與自己這個無權無勢的質子攪和在一起,陛下只許她在晉陽王府待三天,明日要為舅舅送行,她沒有時間從長計議了。 她神態自若的端起茶盞:“真是可惜了,上回勞太子殿下照顧,今日特地帶了酒想溫上一壺與太子殿下暖暖身子?!?/br> ??蒂r笑道:“等改日太子殿下不忙,便能與世子一起吃酒了?!?/br> 姜鈺站起身,??蹈谒纳砗?,以為她要走了,正準備送客,姜鈺問道:“太子殿下往常都要忙到什么時候?” “這奴才就不知道了,忙的時候可能到亥時,子時,也可能整宿都不休息,視情況而定,這些都是未可知的?!?/br> 他以為他這么說,一般人都不好意再留下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出來這逐客之語,自覺點就該主動告辭了,沒想到晉陽王世子不自覺。 她嘆了口氣,道:“冬日天冷,太子殿下也該多顧著自己的身體,畢竟這身體才是最重要的?!?/br> ??敌α艘宦暎骸笆雷诱f的是,奴才會告知太子世子的關心?!?/br> 姜鈺往外走了兩步,道:“我第一次來京城,除了晉陽王府,便只來了太子府,不知可否在府中轉轉?” ??点读算?,拱手道:“世子,外頭冷?!?/br> 姜鈺拍了拍自己的衣裳:“無妨,我穿的厚實,正好也可等太子殿下,說不得等會忙完了能趕上溫一壺熱酒,這酒是農先生親自釀的,他還特地交代讓我問一問太子殿下喜不喜歡,好得到太子殿下的夸贊?!?/br> ??敌睦锇蛋到锌?,失策啊失策,沒想到世子是個臉皮厚的,人家都說了在府里轉轉,這可讓他怎么再攆。 姜鈺帶著護衛走在前頭,扭頭見??颠€跟著,咧嘴一笑:“您不用跟著,上回我見您跟在太子殿下身邊,想來是太子殿下身邊貼身伺候的,太子殿下用慣了您,您也不好離開太久,還是去伺候太子殿下,我這隨便轉轉,轉累了自己個便回去了?!?/br> ??德犓@么說,留下兩個仆人伺候姜鈺,準備再去問問太子殿下,他也是見姜鈺腦瓜子轉的快,有一種抓住機會就不愿意撒手的勁頭,又是晉陽王世子,這樣的人就得在他落魄的時候拉扯他一把才能顯出真情,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涤秩ソo太子回了話,徐礪聽他說晉陽王世子自己要求在府里轉轉,等會自己就走,腦中浮現那張倔強的小臉蛋,唇瓣艷紅,還挺直腰板說自己是純爺們。 “不見?!?/br> “是?!备?低灯沉搜厶拥钕碌谋砬?,瞧著對晉陽王世子是真的沒什么特別的印象,心想自己這是真的揣測錯了主子的意思,上回從晉陽王世子寢殿內出來,殿下還像逗貓似的說晉陽王世子不錯呢,怎么這回人來了,殿下又不見了。 他人退至屏風,又聽太子殿下問:“晉陽王世子未走?” ??涤行┮馔?,殿下已經兩次拒絕見晉陽王世子,應是不會再見了,這是又改主意了? “晉陽王世子說轉累了再走?!?/br> “未走,便請進?!?/br> 他起身往正廳去,??刀⒅谋秤般读算?,隨即想到那晉陽王世子還不知去哪里溜達了,太子殿下要見他了,這可是那小子的運道來了,能讓太子殿下為他改主意。 很多年以后??狄膊幻靼鬃约寒敵鯙楹我敲捶e極的幫這個只有兩面之緣的世子,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嗎? 太子府邸樓閣交錯,府院之中建一高臺,登高可觀全府景致。 姜鈺登上高臺,懷里抱著從晉陽王府帶來的兩壺酒,眺望遠處,頓生一種悲壯之情,出師未捷身先死啊。 ??嫡街舜蚵爼x陽王世子去哪里了,身側小廝躬著身,眼睛一亮,抬起手臂指著不遠處觀景臺上:“??偣?,那是不是晉陽王世子?” ??淀樦傅姆较虿[著眼睛看了看,喲,還真是晉陽王世子,怎么跑那上去了。 ??祦聿患岸嘞?,跑到臺下對著姜鈺高喊:“世子,快下來?!?/br> 姜鈺心中正有萬種悲情,苦于無處發泄,聽到有人喚她,以為是太子府的人來轟她走了,看也不看底下,梗著脖子喊道:“不下去?!?/br> 風吹高了她的衣袍,刮亂了她的頭發,但是吹不走她抱大腿的決心。 ??狄詾樽约郝犲e了,用老父親般寬容的聲音縱容著自己撒嬌的孩子:“世子喲,快點下來,殿下忙完了,要見你呢?!?/br> 變化來的太突然,姜鈺摘掉了自己的帽子,深吸了口氣,強行抑制自己快要掉下的眼淚,撩了撩頭發,暗示自己,姜鈺,你是個純爺們,不能哭。 她蹬蹬蹬的爬下高臺,??狄豢此哪?,樂了,這世子是鉆哪里了把臉上弄的那么臟。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禌]提醒她,領了她往正廳去,路上姜鈺再三確認太子是不是真的忙完了。 ??得嫒菰桨l慈愛,安慰她:“世子放心,太子殿下說了會見世子,便是沒忙完,也不能讓世子白跑一趟不是?” 呵,話說的好聽,也不知剛剛趕她走的是哪位。 姜鈺再次到達太子府正廳時,徐礪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當他看到臉上橫七豎八不知是什么東西的姜鈺時,再看她身后憋笑的???,蹙了蹙眉。 姜鈺趕緊躬身給太子殿下行禮:“臣晉陽王世子姜鈺,參見太子殿下?!?/br> 徐礪淡淡道:“世子免禮?!?/br> 姜鈺卻不抬頭:“臣初來京城,上回承蒙太子殿下關照,今日特來拜謝,太子殿下繁忙,臣思慮不周,還望太子殿下見諒?!?/br> 徐礪看他躬著腰,故意調侃:“既知思慮不周,為何不速速退去,將功補過?” 他聲音低沉,沒什么起伏,姜鈺聽了卻腦皮一緊,撲騰一聲跪到地上。 徐礪也沒想到他說跪就跪,怔愣片刻,便聽她拉長語調:“太子,是這樣的,臣生于晉陽王府,長于晉陽王府,本以為這輩子都會待在晉陽,效忠陛下與太子殿下,不曾想陛下圣旨宣臣進京,臣剛開始還挺傷心,后來想這樣一來臣就可以近距離的朝見天顏,為陛下與太子殿下效力,臣感激涕零,臣夙夜憂嘆,唯恐辜負皇恩......?!?/br> 徐礪低頭專心的品手中的那盞茶,聽她扯了半天,最后終于說了重點。 “你要拜孤為師?” 雖然早就知道晉陽王世子是來尋靠山的,只是他說出要拜自己為師時徐礪的語氣里還是微微有些不可思議。 第8章 干爹 別說是他了,連姜鈺自己都被自己的腦回路震驚了,這和自己昨晚打的腹稿完全不一樣,不過話已經說出來,只好抬頭挺胸,咬牙堅持:“嗯?!?/br> 與其拐彎抹角抱大腿,不如直接拜師,自己若做了他的徒弟,難道他還能不護著自己嗎? 徐礪目光落在姜鈺身上,見她眉目精致,臉上帶著不知從哪碰的灰,有些滑稽,卻是一臉倔強。 晉陽王世子未入京前,太子府幕僚便與他商議過,晉陽王世子入京可能會尋求一個靠山,只要不是傻子,都會選擇自己這個太子,晉陽王世子的拜訪在自己的意料之內,只是他的表現卻在意料之外。 他半瞇著眼,又問了一遍:“你要拜孤為師?” 姜鈺瞥了眼他的表情,這太子殿下為人冷淡,自己已經明確表示過要拜他為師了,他卻問了兩遍,可能是不想收自己這個徒弟,顧忌到自己晉陽王世子的身份,不好明著拒絕,農先生說過,做大事者就要臉皮厚,她今日抱不到太子殿下的大腿,他日就要被五殿下甚至更多的人踩在腳底下欺辱。 她紅著臉,結結巴巴的說:“要不......要不干爹也成啊?!?/br> 徐礪微怔,隨即冷下臉來,斥道:“你的祖母昭惠公主是孤的姑祖母,你與孤乃平輩,而今卻要拜孤為師,成何體統?!?/br> 可能干爹兩個字實在說不出口,太子只說了拜師,姜鈺總算明白為何太子殿下要問兩遍了,原來在感慨自己這個缺心眼子。 “????!?/br> “奴才在?!?/br> 徐礪冷冷的掃了姜鈺一眼,姜鈺縮著脖子,心想完了完了,大腿沒抱著,還把太子殿下給惹惱了。 徐礪盯著姜鈺,眉頭微皺:“給世子凈面?!?/br> 姜鈺愣了愣,不明所以,??悼粗舸舻臉幼?,好笑道:“世子隨奴才來?!?/br> 姜鈺有些糾結,太子殿下的腿到底給不給自己抱啊。 ??得舜蛄怂畞?,要親自服侍姜鈺洗臉,姜鈺往水中一瞥,不由瞪大眼睛,她臉上的灰是什么時候碰的,難不成自己剛剛聲情并茂的抱大腿之時就是頂著這臟兮兮的臉同太子殿下說話的嗎?哎呦,這下尷尬了,不會有損自己在太子殿下心中聰明機智的形象吧。 姜鈺不滿的看向自己的護衛,她臉上有灰,太子府的人沒同她說也就罷了,自己的護衛也不說,真是失責。 那兩個護衛垂著頭,特別冤枉,世子先頭一直戴著帽子,也就??偣苓^來之后才摘掉,他們護衛跟在后面哪敢褻瀆世子的容顏。 徐礪坐在椅子上欣賞著姜鈺臉上的表情從疑惑到驚訝再到尷尬,忍不住笑了笑。 姜鈺接過??颠f的帕子將臉擦干凈,擺了擺袖子,對著護衛使了個眼色,兩個護衛了然的向前走了一步。 姜鈺揚著笑臉,對著徐礪湊近乎:“表哥,這是臣的授業恩師農先生親手釀的美酒,先生知道表哥于臣有恩,特地囑咐臣奉于殿下?!?/br> 表哥,??荡诡^,強忍著笑,好一個晉陽世子,拜師拜干爹被拒絕,這會也不拜了,直接叫表哥。 徐礪唇角微動,問道:“是農和歌農先生?” 姜鈺點頭:“是?!?/br> 果然還是先生的名頭好用,太子都沒有反駁自己叫他表哥。 太子不提醒,她還沒想起來,她的祖母昭惠公主與太子殿下的皇祖父是兄妹,自己和太子殿下可不是表了再表的表兄弟嗎?還拜什么師,認什么干爹啊,太子殿下就是自己親哥。 “世子和農先生客氣了,上回本就是小五之過,陛下政務繁忙,孤也是奉陛下旨意前去探望世子?!?/br> 他這么說著,卻示意福安把姜鈺帶來的酒和酒樽擺件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