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兩人木訥地看著門外,卻沒想到,話音才落,門外竟真的出現一個影子,瘦瘦高高,作侍衛打扮。 王安聽到吩咐,從暗處出來,走至堂前,對阿黎行了一禮:“姑娘有何吩咐?” “我這兒廟小,容不下這位婦人,你請她出去吧?!?/br> 完畢,江朱氏忽然跳起來,大吼道:“我不走,誰來了我都不走?!?/br> 王安忽然制住了她,江朱氏正待反抗,王安忽得臉色一沉,羅剎一般的神情,看得江朱氏心中駭然。 不知為何,肩膀處又生了一陣鈍痛。那感覺,真是記憶猶新。 江朱氏忽然不敢動了。 母女倆最后還是被請出了府。江朱氏猶然不忿,對著紅豆更生個怨氣。這倒霉催的死丫頭,連親生父母都不愿意認,活該被人賣了! 等著吧,她朱氏可從未服輸過。紅豆那丫頭再硬氣,終究是她肚子里爬出來的種。 小女孩兒跟在母親身后,聽著母親嘀嘀咕咕的,也不太懂,她只知道這會子要揪著母親的衣裳,這樣才會些安心些。 走了一截,小姑娘回頭望了望江府。都被趕走了,應該就不會再回來了吧。 里頭,紅豆和小鳶雖對王安的忽然出現有些好奇,但是轉念一想,也就沒什么了。王安是王爺的心腹,王爺又是這般看中阿黎,留王安在這兒也不足為奇。 想來除了王安,應該還有別的人,只是她們瞧不了罷了。 小鳶遲疑了一下,后又問道:“姑娘這是想將王侍衛放到明面上來了?” 阿黎點了點頭。 “可是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暗地里的人已經夠了,缺的就是明面兒上的了。趙煊不給,她暫時手頭上也沒錢,可不得自己想辦法么。這現成的人,若是不用才浪費了么。阿黎興致勃勃道,“你們不是總埋怨咱們院子里沒有人幫襯著么,日后就叫他幫著,侍衛也是他,總管也是他,一身多職?!?/br> 紅豆眼睛一亮:“這個極好!還得叫他做門童,做車夫!” 她老早就看這個王侍衛不順眼了,就該讓他做門童,還要做車夫! 門童兼車夫的王安正走到門口處,聽到這話,愣是沒有跨進去。 算了,門童就門童吧,總比太監總管好。這么想著,王安竟然也有了淡淡的欣慰。作為這府里唯一一個男人,王安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還是挺沉重的。 阿黎見她們終于放下了王安的事兒,又問了紅豆道:“話說回來,你那meimei,當真不打算管了?” 紅豆可不是個真冷血的,最多刀子嘴豆腐心罷了。 紅豆氣得哼哧了兩聲,口中嚷嚷道:“你提她們做什么?” “還沒有釋懷呢?” “說什么釋懷不釋懷的,難道你就能釋懷了?” 阿黎沒有說話,她自然也是不能的。她又不是圣人,哪里能做到無怨亦無恨。 紅豆道:“你別看她說著好聽,不要賣身錢,實際上,心里頭的盤算定少不了。賣到那見不得人的地方,銀子再多也不過一錘子買賣,經不起她家的秀才公霍霍。送到你這兒,銀子可不會斷的。她知道你有銀子,我這兒也有一些,不過,從我這兒得不到錢,可不就要想點子將小的給送進來了么?” 她說的憤恨又不屑??砂⒗鑵s聽出了里頭的一絲嫉妒。 除了這些,紅豆應該也是嫉妒這個meimei的吧。當初她可是被直接賣給了人牙子,而這個meimei,卻被她母親親自領著,找好了出路。 這親人之間的感情恩怨,還真是復雜。 “罷了,不提了,提著我就生氣?!奔t豆擺了擺手。 阿黎也由著她,只倒了茶遞給紅豆,讓她那火氣好歹能消消。 另一邊,孫元帥帶著三十萬精兵日夜兼程,終于在這日抵達了前線。 趙煊隨孫元帥勘察了軍情,待商討完畢后,已是深夜。 才進了營帳,便見到李全奉著一封書信進來。 趙煊立即精神了起來,一掃先前的疲憊。 “快拿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趙煊:阿黎的家信……不,是阿黎的情書!~(≧▽≦)/~ 第107章 李全將書信奉來,還沒道清緣由, 就見王爺急切道:“快拿過來!” 李全看了一眼手上的信, 再次慶幸這回終于是阿黎姑娘送過來的。前頭幾次,可是出了好幾回烏龍, 惹得王爺也心緒不佳。幸好這回終于是王爺惦記的了, 若不是, 只怕又要空歡喜一場。 將信呈上去后, 李全只做個木頭人在邊上等著吩咐。他服侍趙煊多年,自然知道這一回不僅是送個信兒這么簡單, 送來了, 還得要回的。有來有回,才能順了王爺的心意。 果不其然,王爺抖開家信,來來回回看了兩三遍后,兀自沉浸了一會兒,又說道:“你先別走,我回一封給你寄回去?!?/br> 李全自然是應下不提。 趙煊走至書案,提筆就寫了幾行,下筆絲毫不見停滯。因這些話早就在心里想了數遍,如今寫來,也順暢得很。趙煊平素最不喜歡說廢話,每每寫信, 也都吝于筆墨,只是對著阿黎的時候, 總覺得寫再多都不夠。 他大概是瘋魔了。 也不曉得那個小沒良心的有沒有念著他的好。 還沒寫幾行,外頭忽然又有了動靜。李全見王爺連頭也沒有抬,遂轉過了身,掀起營帳外頭的簾子。來人也是趙煊身邊的貼身侍衛,見李全來了,便將外頭的事兒與他說了清楚。 李全遲疑道:“如今已經不早了?!?/br> “誰說不是呢,可那邊就是個糊涂的,非要見王爺,已經叫人請了好幾回了,這是推不過去,才過來問個話兒?!?/br> “行了,我現在就和王爺說,你先下去吧?!崩钊?。 那侍衛聽了,立即放了心,轉身走了。 李全回了里頭,見王爺還在寫信,不好打攪。待王爺寫完,已經過了一刻鐘了。瞧著王爺心情還不錯,李全便問道:“王爺這般高興,許是阿黎姑娘信里說了什么趣事兒吧?!?/br> 趙煊擱下了筆:“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哪里稱得上有趣?!?/br> 李全心下哂笑。說是這樣說,不過那臉上的笑意可是遮都遮不住的,儼然是歡喜的。也就對著阿黎姑娘的事兒,王爺才會有這么多的表情了,“除了姑娘那邊的來信,屬下這邊還得了個消息。方才底下人來報,說是張太師對明日的作戰有些想法,邀了張元帥和您一塊兒再斟酌斟酌?!?/br> 趙煊冷冷地撇了撇嘴:“這都多晚了,還斟酌?早干嘛去了?!?/br> 一個拿著筆桿子的文人,倒想著在軍營里指手畫腳了,當別人都是死得么?也不知孫將軍作何想。 “孫元帥已經去了?” 李全道:“已經去了。軍中另幾位大將軍,也都被張太師請過去了?!?/br> 趙煊笑道:“看來他對張太師還是有些顧忌的。一山不容二虎,就是不知道日后是他孫元帥棋高一著,還是張太師略勝一籌了?!?/br> “不管怎么著,都不礙著咱們的事兒?!崩钊劳鯛數挠媱?,也知道王爺這回是不愿意出頭的,便又道,“既這么著,屬下就讓人回了張太師吧?!?/br> “嗯?!?/br> 李全復又領著書信下去。 那廂,張太師并幾位將軍左等右等,終是不見趙煊的人。眼下已是夜里,天涼得很,便是在營帳里,也依舊叫人覺得冷得很。 約莫等了兩炷香的功夫,才有人姍姍來遲,帶了話,說是攝政王已經睡下了,來不了。 聞言,張太師鐵青著臉,握著桌角的手背青筋乍現:“真是,不知所謂!” 場中將領俱沒有出聲兒,營帳中安靜得沒有一點兒雜聲。一則,他們怕張太師牽連,二則,也是不愿再附和下去了。眼下已經晚了,誰還有個耐心在這里干坐著,若不是礙于這個監軍和太師的身份,他們都要對攝政王的甩臉子拍案叫絕了。 孫將軍說了句公道話:“王爺先時隨本帥討論軍情,廢了些精力,如今睡早了些也是情有可原。好在王爺的想法與本帥相似,他不來,便由本帥帶他,太師所有什么疑問,還請趕緊說出來,時辰不早,眾位將士還得好好休息?!?/br> 張太師臉色回轉了些,趙煊雖下了他的面子,不過他不來也省了他不少事兒。 張家正值鼎盛之時,權柄在握,只是在軍政一塊,卻鮮有涉及。恰逢胡人來犯,張家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絕佳的際遇。張家在軍中雖沒有什么人脈,可是姻親之中,出身行伍的大有人在。 張太師如今只想將這些人扶持上去。 …… 杏兒胡同處。 阿黎收到趙煊的信,已經又是幾日后了。這回有了經驗,再見到那白鴿反倒覺得親切。白鴿留下了信撲騰了兩下翅膀,在半空中旋了旋,而后又飛走了,只留阿黎一個人站在窗前,一字一頓地讀著趙煊的來信。 原來,他們已經到了。只是不曉得,他有沒有上陣沖鋒,但愿還沒有。 上陣殺敵,聽來熱血,實際是流血。其中艱辛,外人又哪里能窺見到十之一二。 嘆了一口氣,將信寫在柜子里,這一封,以后是不打算看了。阿黎又拿出一張宣紙,鋪在案上,研磨寫信。剛寫了兩筆,阿黎忽然笑了,她這輩子寫過最多的字,就是給趙煊的家信了。 這回也沒有放在窗臺上拿鎮紙壓著,王安已經留在江府里了,交給他即可。 說來,外頭對王安這么一個突然出現的管家也是好奇了一陣子,正如當初好奇她和紅豆小鳶一般。阿黎對外的說法,只道王安是她那久不見人影的未婚夫送過來的,旁人多半也是信的。 還有那不信的,硬要拿著這話頭編排的人,阿黎也不當做一回事兒。她們愿意把人往壞處想,那便隨著她們高興吧,反正她是問心無愧了。 王安聽到阿黎的吩咐,取了信,也下去了。 晚間,玉顏閣的羅管事前來送銀子,順帶將這月的賬給結了。三人一算之下,都有些難以置信,不為其他,這月的收入,委實太好了。 羅管事道:“以往,咱們鋪子里的大頭,還是那些進胭脂的小商戶,如今倒是調了個個兒?!?/br> 紅豆翻著賬本,也連連點頭。是這一月,鋪子里前來獻殷勤的那些人,就已經叫鋪子里賺了七八千兩銀子。這些人,可都是一擲千金,明顯是做給王爺看得。 “她們也真是舍得花錢,這花出去的銀子和潑出去的水一般,一點兒也不心疼,恨不得把那金山銀山往咱們鋪子里添。雖說這鋪子原是王爺的,可她們連王爺的面兒都沒見著,就這么痛快的撒錢了,這般闊氣,也不知家底究竟有多大?!?/br> 阿黎聽了也嘖嘖稱奇,不過她終究還有些理智,沒被這萬來兩銀子砸暈頭腦:“也就這一個月,下回便再沒有了?!?/br> 可不是沒有了么,王爺都不在京城了。 “你說什么?”阿黎耳朵尖,一下就聽到了羅管事似乎咕噥了一句王爺。 “沒什么,奴才隨口念叨兩句?!绷_管事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怎么就說出來了么。 他可不像紅豆,對鋪子里的事兒還不太熟瞧不出門道來。羅管事心細,見得人又多,早就瞧出了這月的入賬不太正常,除此以外,進他們鋪子里的人也不正常。 那明顯就是王爺身邊的人么,別以為換了身衣裳他就看不見,他又不瞎! 特意來鋪子里屯胭脂,特意過來送錢,為的是討誰的歡心,用腳趾頭想想也該知道。不過這事兒王爺都沒說,羅管事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多嘴了。 三人結了銀子,又仔細地商議了一下明兒賣玉屑膏的章程。一番下來,天已經不早了。 羅管事不好久留,趕緊行禮告辭。 阿黎一心撲在銀子上,也不留羅管事了。她可是頭一次掙這么多錢,感覺還有點兒飄,好像天上掉餡兒餅似的,明明已經掉到她手上了,卻還是覺得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