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阿娘放心,戚少帥要找的肯定是我。只是我不能任憑三姐敗壞了傅家與我的名聲,事后,我會向少帥解釋清楚?!备挡浆幨种赴l抖,強撐著鎮定下來。 她不能亂,只能先安撫好了季氏。 一定是有誰弄錯了,戚淵明明找的人是她,怎么又扯到傅步萍那個賤人頭上去了? “mama,上次山賊把錢送回來了,對吧?”傅步瑤一眼望著天空,大雁杳然飛過。 “那幫不頂用的山賊,連個弱質女流也殺不了……”季氏恨恨而言,手帕攪得咯吱咯吱響。 這可怎么辦?季氏當然相信女兒所言,她完全沒想過戚夫人錯認的可能性,只是覺得傅步萍偷漢子的事情萬一敗露了,兩家的聯姻會因為這個丑聞而玩完。 “您還記得張翔嗎?以前我們學校的學生會會長。他家在千秋縣內開了兩家工廠,養了一批打手?!备挡浆幵囂叫缘貑?。 季氏頷首,她當然記得,以前,還想把傅步瑤許配給那個人。 那個個子矮矮且方臉普通的年輕人,祖上富裕,家產喜歡高談闊論,總是望著傅步瑤的方向,很容易讓人揣測他心中的想法。 傅步瑤眼中浮現一抹狠色,從懷里取出一張紙條,“派個不起眼的下人去,把這個親手交到他手上?!?/br> 季氏趕緊喚來一個心腹,塞了紙條,囑咐兩句。 傅步瑤像是想起什么一樣,走過去盯著送紙條的仆役,神經質地捏緊那人的肩膀,“告訴他,盡快動手,就今晚!” 季氏聽懂了傅步瑤的意思,她驚詫地看了女兒一眼,似乎有點不認識了。 三個衛兵突然出現在她們身后,一人捉住了傅步瑤,將她押解起來。 “你們放了她,她可是你們未來的少帥夫人,一個個不想活啦?!快放了她!”季氏尖叫起來,整個人撲過去,努力從衛兵手中,扒拉出自己的女兒。 “少帥要見她?!毙l兵面對季氏的抓撓,紋絲不動。 傅步瑤忽而噗嗤一笑,以出乎常人地鎮定,轉頭對衛兵說,“小兵哥,我身子不爽利,能否跟戚少帥說,我……” 一個士兵踢了蘭奶媽一腳,一直矗立,久久不動的蘭奶媽臉上出現了崩潰的痕跡,她跪下來,抱住季氏的大腿,“夫人,夫人,戚少帥要殺了老爺,他要殺了老爺!” 季氏母女臉色一變,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了。 …… 傅步瑤再一次見到了戚淵,他一身軍裝,站在廳堂內,如青松般挺直,如蘭芝般俊逸,是她夜夜里的美夢。 戚淵轉過身,從上到下打量了傅步瑤一番,那雙薄涼的嘴唇輕啟,“聽說,你告訴我母親,你與我很熟?” 傅步瑤渾身發冷,她意識到了什么,下意識去排擠那個想法。 走到這里來的每一步,她都在幻想著,戚淵如何替她松綁,狠狠訓斥惡待她的士兵,然后把她擁入自己寬大溫暖的懷抱。 “連我馬夫也認不出來你,你還巴望本帥認識你?”戚淵厭惡地抬起她的下巴,一張平凡至極的面孔。 到底是有多大臉? 傅步瑤的面部,rou眼可見灰敗了,從一素平淡的百合般的寧靜,委頓在地上,零落成了污泥。 傅步瑤寧死不說吳真的下落,一口咬定三姑娘十歲那年早夭。 戚淵干脆把傅氏一族全請了過來。 先他一步,季氏通知了傅氏全族。說是要想保住與戚家聯姻的榮耀,必須全族上下一條心。 戚淵早已派人跟蹤,這些女人的伎倆在他看來,就跟乳燕投鍋差不多。 傅家很快被他撬開了嘴巴,“三丫頭名叫傅步萍,此前因為……私通下人,已被發放到了鄉里道觀?!?/br> 私通下人? 戚淵一張俊臉沉了下來。 不顧三天幾乎不眠不休的跋涉,戚淵重新踏馬,他一勒馬繩,吩咐副官,“傅家可疑,好好審問?!?/br> 言罷,薄唇一抿,快馬加鞭踏上了塵土飛揚的縣道。 …… 戚家祠堂,一家人被關在里面,門外有士兵看守。 傅步瑤咬著嘴唇,神情恍惚。 “瑤瑤,瑤瑤,你怎么了?”季氏頗為擔心。 “娘,他找的是我,不是那個賤人,對不對?”傅步瑤口中喃喃。 夕陽的余光閃爍在她的面頰,她忽然又笑了,“他喜歡的一定是我,怎么會是一具尸體呢?” 對不對? 第18章 民國替嫁(十四) 我是誰?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吳真一手拿筷子,一手捂肚子,順便冷汗直流,心累成海。 為什么她會墮落到和山賊一起吃餃子,而且大家看起來還能和平相處的樣子? …… 這件事應該從兩天前說起。 她抵不住自己的娘心,哦不,良心,救了山賊手上的小孩。 其實當時她問那句話的時候,阿桑就守在外面。憑借阿桑的實力,吳真起碼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女山賊精光乍現地抬起頭之時,阿桑便沖了進來,尾隨他一起沖進來的,還有那只男山賊。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阿桑和男山賊瘋狂地互毆起來。 阿桑很快占據上風,互毆成了單方面碾壓 女山賊在一旁目光炬炬地圍觀,非但不勸阻,還一口一個,“打得好!”、“奇才!” 可能吳真還沒有摸到山賊的腦回路吧,她趕緊求他們別打了,上一對她見過這么互撕的,還是在現代,下一秒他們就抱起來瘋狂地開始接吻了。 一架過后,雖然沒有接吻,司玉看阿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分分鐘邀請他入伙,加入他們一起屠龍寶刀、點擊就送的隊伍。 吳真沒說話,去撿了藥箱,給阿桑包扎起傷口。阿桑拒絕了他們,眼睛有光地瞧了瞧一邊替他綁綁帶的吳真,耳根紅透地埋下了腦袋。 之后,司玉老實承認,他們是收了傅家的錢來殺吳真的。 不想臨行前她的兒子小寶突然病重,吳真善醫的名頭又從鄰村傳到了他們颯風寨。 一群人一合計,就由她親自抱著小寶來求醫。 如今吳真真的救了小寶,這單生意也只能不做了。 吳真聽完吁了一口氣,她的自營銷,還是派了一點用場。 “不知,能否交一個朋友?”司玉盯著阿桑,滿眼求賢若渴。 這時吳真才知,上輩子對阿桑青睞有加,最后傳位于他的山賊頭子就是司玉。 與山賊的糾葛,是阿桑前世今生都逃不過的一個劫。 他若想平凡度過一生,大可不必理會他們,可若想在這亂世開創一份基業,阿桑必須借助山賊的力量。 兩天后小寶病徹底好了,司玉叫來了幾個山賊,搬了一堆食材來,說要請道觀的幾位朋友吃餃子。 趙姨娘可開心了,她沒見過什么世面,見到一挑挑抬進來的山豬rou、野鹿rou、野兔子、咸魚棒子,柔媚的杏眼瞪圓了,跟個小孩子一樣好奇得很。 那些山賊又是些血氣方剛的男子,被她這么一瞪,差點沒忍住直接上房揭瓦把她綁了去做壓寨夫人。 趙姨娘呼朋喚友,找來了村里幾位剛認識的繡娘,大家齊心協力處理好食材。 吳真懷著孕,看不慣這些野蠻味十足的東西。 所以當趙姨娘一手提刀,一手提兔子耳朵,切了一個小口,刷拉一下剮了一張兔子皮的時候,她直接扶墻吐得東倒西歪。 “媽呀……仙女不是都不吃小兔兔的嗎?”吳真吐得有點斷氣,為什么她媽能眼都不眨剮一整只可愛的兔兔啊。 說好的弱不禁風小仙女呢? 傍晚時分,餃子上桌,一群人開開心心吃起來。這個年代生活艱苦,一般村中人很少能吃到這么多新鮮野味,所以除了吳真,所有人都吃得滿足又安逸。 一桌子餃子吃完后,碧桃端了盆去添新的餃子。她剛剛舀了兩大勺,一個冷不防,被人從后面捂住了嘴。 碧桃想要反抗,身后那人狠狠扇了她兩耳光,少女兩頰rou眼可見地紅腫了起來。 這是一個溶溶的夜,貼梗海棠在月光下舒展燦爛。 碧桃爬出廚房,用盡最后的力氣嘶喊,“小姐,小姐,有賊人!” 一把鋼刀插入她柔弱的背部,guntang的鮮血濺在初生的花朵之上,令那海棠越發嬌艷。 先是阿桑與幾個山賊聽到了碧桃的示警,眾人的神情嚴肅起來。 吳真本來就沒胃口吃那些奇奇怪怪餡兒的餃子,趕緊在識海里揪出正在抓小魚丁的橘,“死肥仔,出什么事情了?” “傅步瑤好像又派了一撥人來殺你,就在后院里潛伏著?!遍僖ё∧侵豢蓱z的小魚丁。 “你怎么不早點說?”吳真怪嗔。 “臨時劇情,無法探測?!遍傥?。 吳真直接把橘扔進了海里。 現實中她捏緊了拳,對眾人道了一聲對不住,“又是季氏派來的?!?/br> “她怎么老是不放過你?”趙姨娘心都揪了起來,也不知碧桃那丫頭如今是死是活。 吳真面色蒼白,嘴角尤帶一絲嘲諷,“她女兒要做少帥夫人了,除掉礙眼的東西而已,擔心我們阻了她女兒嫁入名門的路?!?/br> 一群人前往后院查看情況,一個村婦正準備踏入后院,被山賊頭子司玉叫停了,“等等,有埋伏!” 后院不大,一樣望去就能看到一個血人匍匐于海棠樹邊,藏藍色的襖裙在月光下泛著光。她一動不動,背上鋪滿了干涸的血液。 沒人知道她是死是活。 “他們用這小丫頭來當誘餌,院子里都是他們的人?!彼居窭潇o地說,“流這么多血,一般人應是沒救了,所以別去?!?/br> “碧桃沒死?!眳钦嫒套∵煅?,她有外掛,知道碧桃還有一口氣在。 但碧桃沒動,因為她聽得到他們所說的一切。 只要她一動,里面的人必然會來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