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爹,是我不要母親去接。我在國外,凡事親力親為,還給別人寫過小報,打過短工咧?!备挡浆幉嫜?,朝傅二爺撒嬌。 “什么,我女兒去給別人做傭人!”傅二爺氣不打一處來。 “土包子!”傅步瑤翻了個白眼,“這叫打工,在國外,留學生大部分都打工。我們都提倡自己掙學費,自己做飯,自己有自己的自主權?!?/br> 換別人罵傅二爺土包子,那人別想在千秋縣混了。 千秋縣誰也不敢得罪傅二爺,除了傅步瑤,他的心肝寶貝。 傅二爺沒聽懂什么叫做自主權,打心眼里也蠻鄙視傅步瑤幼稚的思想,不過他不說,樂呵呵地,“我家瑤瑤,越來越有出息咯!” 言罷,捏了捏傅步瑤的小鼻頭,笑得黃牙露了八瓣。 傅家顏值,確實不怎么樣。 傅步瑤先是和傅二爺逗趣,哭著擁抱了季氏,又和自己的大哥二哥聊起了國外見聞。 大堂里三個姨娘與另外七個子女,習以為常地安安靜靜看著,那是與他們完全不一樣的階層,不可以妄想,也無法插上邊。 傅步瑤眼神不經意劃過廳堂里的其他人,見她畏縮如鼠的兄弟姐妹們,不禁搖了搖頭。 他們在她眼里就是一個個封建糟粕一樣的符號,螞蟻毒瘤一樣活著,吸家里的血,吃家里的飯,永永遠遠麻木不仁,心甘情愿做井底之蛙。 “蘭姨,我帶了點禮物給大家,分發下去吧?!备挡浆帗]揮手,指使道。 一個“下”字,輕蔑地分清了她與其他庶子庶女的地位。 吳真坐在下面,低下頭暗笑。 傅步瑤,好一個在外面會替欺負她的馬夫爭取權益的進步女青年,不過是披了一張進步的皮,骨子里一樣洋洋得意地享受奴役的果實。 所謂進步、民主,只是傅步瑤彰顯自己與眾不同的口號,來證明自己與他們這些守舊糟粕是不一樣的存在。 她摸了摸自己圓潤的指甲,誰又比誰高貴得到哪里去? 晚飯時候,傅氏一族陸陸續續趕到,傅步瑤成了當晚當之無愧的女主角。 吳真只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從小到大,傅步瑤連看也不屑看她。 她稍微吃了點東西,便退了下來。按照傅步萍的記憶,徘徊緊挨著自己院子旁邊的廢園旁。 廢園不大,聽說曾經有一個姨娘在這里投塘而死。 所以傅家廢棄了這里,又在東邊新建了個園子。 冬日寒風凜凜,小池塘旁蘆葦招搖。 吳真坐到湖石上,遠望前廳燈火明亮,請來的戲班子咿咿呀呀唱著曲兒。 她搓了搓冰涼的手,“傅步萍,你還真是孤單?!?/br> 或許傅步瑤的到來令這個原本就不受重視的姑娘感受到了生而為人的差異,所以才會在那天到這個廢園子里來低低啜泣。 “咚!”一個悶rou打在泥墻上的聲音。 吳真嚇了一跳,同時又斂起心神——那個人,他終于等來了。 小姑娘畏畏縮縮走過去,發現一個渾身浴血的男人躺在墻頭要死不活地喘息。 她蹲下去,拍開泥濘,男人的臉露了出來。 同時,一柄槍抵在了她的小腹上,男人睜開眼,眼尾狹長,亮如星子。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遇到一件……很傷心的事。 已經,哭成了一只,秋田汪。 感謝:零更新的西來、君見笑兮、花下漸染小天使投的雷~~鞠躬~ 第9章 割rou “不準叫!”男人低聲呵斥她,以手轉動槍柄。 吳真暗地里翻了個白眼,鬼才叫,老娘就是來逮你的。 “咳咳……”男人渾身顫抖,咳出一口又一口暗血。 他蜷縮身體,似乎在拼命忍耐什么。 “喂,你沒事吧……”吳真不忍,俯下身,想要探清他的狀況。 “滾……”男人的嘶吼從牙縫里輕逸出來,“不要碰我……” 春枝冷花下,白白的月光灑在男人痛苦得扭曲了的面孔上,依然能讓人瞧出他原本俊美不凡的容顏。 吳真怔怔看著他,覺得這一個戚淵,似乎與傅步萍印象中的不一樣。 原本的劇情里,傅步萍扶著他,把他帶到了廢園旁的柴房里。 他卻恩將仇報,強要了她。 那是傅步萍黑夜里一遍又一遍上演,最恐怖的噩夢。 原本吳真想了一系列對付他的法子,可見到了真正的戚淵,她發現,至少他寧愿自己痛苦,也在為素不相識的人忍耐著。 “跟我走?!眳钦鏈惿先?,去拉他的肩膀。 “額……”戚淵如同觸電一般,渾身猛顫,然后死魚一樣躺在地上。 肩膀漸漸滲出一大片殷紅的血。 “你肩膀中彈了?”吳真不敢再碰他的左肩,拉住另一邊,蹲下來讓他全身依靠在自己身上。 她力氣著實不大,人又矮,使出吃奶的勁兒,也只能勉勉強強駝住他大半個身子。 戚淵急促呼吸著,他的鼻尖緊靠她白嫩的后頸,冷香浮來,心如擂鼓。 吳真將他駝進了自己院子,此時碧桃那只小狗腿巴結傅步瑤去了,她倒是放心那個小姑娘,只要自己握住碧桃的把柄,碧桃就不會背叛她。 “菊苣,菊苣在嗎?”吳真把戚淵擱置在自己床上,點燃煤油燈,內心呼喚。 “喵?!遍購囊庾R中跳出來。 “把那個拿出來吧?!眳钦嬉娖轀Y把嘴唇咬得稀爛,渾身緊繃著蜷縮成一團。 “哪個?”橘一張面癱臉,微微向她一偏。 “他中了藥,就是那個啊……解藥?!眳钦婧鼙梢曢倜髦蕟?。 “你就是他的解藥啊?!遍訇帨y測地喵了一聲。 “滾!”吳真一揮手,在腦海中打掉了這個暫時的幻影。 再回頭時,吳真發覺床上的人已沒了聲息。她急急探查情況,床單已被戚淵的血水與汗水沁得濕透了。 吳真摁了摁額頭,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似的,從柜子里翻找出一卷銀針。 這是她這幾天出門去藥店采買而來的。 吳真小時跟著外祖父在一小鎮長大。外祖父襲醫,她便充當小能手,幫忙打雜抓藥,綁繃帶取鑷子等,倒也習得一些半吊子醫術。 只是后來她因為那件事,中學沒畢業便拜別家鄉,一去十數年,不知手是否早已生了…… 她來不及想,伸手撩起戚淵長衫下擺,瞧準了扎下去…… …… 戚淵在夢中深深舒了一口氣,他怕是已經死了吧。 可惜壯志未酬,對不起家鄉父老。 然而困囿已久的痛苦并為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確實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解脫與舒暢。 戚淵舒服得睜了眼,眼前的一幕嚇得他差點魂飛魄散。 方才救起他的那個灰蒙蒙的瘦小姑娘,此時正撩起他的衣擺,聚精會神看向那不可描述地某處…… 而且某處,上上下下扎著針,直直扎成了一個刺猬。 戚淵一時說不出話來,一雙狹長眼陰沉沉盯著她。 吳真沒發現他醒了,她聚精會神地用針,生怕把他扎廢了。 “你忍忍啊,我好多年沒用過針了,扎廢了不怪我啊……”小姑娘撇著嘴,嘟囔了一句。 衣擺隨著那句話動了動。 吳真從下往上望,望見了一張漲得通紅的臉,還有一雙媚出水了的眼睛。 死一樣的沉默,戚淵一手扶床,瞪著吳真,呼吸時斷時續。 吳真吞了一口口水,“你放心,扎……扎廢了……我會對你負責的……” 說完埋下了臉。 大約過了一刻鐘,那毒終是褪下了。 吳真擦了擦臉上的汗,這時長有點逆天了。 吳真想,怪不得傅步萍這么痛苦,怪不得傅步瑤離不開他。 她抬起頭來,發現戚淵還在看著她,煤油燈下,余韻未退,姝色清嘉。 也不知是不是眼腐,明明長得一點都不像,那一刻,吳真總覺得他像極了一個人。 思及此處,她湊了上去,輕輕在戚淵鼻尖啄了一口,“很可愛?!?/br> 老司機的車速一向飚得有點匪夷所思。 戚淵的臉迅速紅得差點滴血,鼻尖有什么噴薄而出,鼻血一滴滴江河日下般往下灌。 吳真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孟浪了,遂解釋,“抱歉,剛才我把你認成了其他人?!?/br> 戚淵神色一暗,右手鉗住她的下巴,瞇眼逼視她。 吳真喉嚨干痛,“你干嘛,要殺了你的恩人么?” “殺了你又怎樣?”戚淵怒急攻心,一口血嘔了出來,殷紅的血濕了肩頭。 隨著傷勢的加重,手緩緩頹下,他靠在床邊,大口大口呼吸著。 “咳咳咳……咳咳咳……”吳真趕緊跳起來,這什么人啊這是,恩將仇報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