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吳真捏緊手機。 “來皇城體育館,我就給你?!睊炝穗娫?。 “該死!”吳真咬牙。 這段時間慕閑一直在準備自己出道五周年演唱會,他出道之前就喜歡唱歌,雖然五音不全,倒是出過幾張電影貼片單曲。 最近不知發了什么瘋,非要開個演唱會。 就他那嗓門,吳真差點沒笑死了。 …… “慕哥,你看這樣行不行?”舞臺中央,一群年輕人正在走步。 “ok?!蹦介e頷首,查看其它幾個進程。 “慕哥你放心,到時候真真姐,一定特開心?!眳钦娴闹硇⊙┞冻霭税暄涝獨鉂M滿的笑容。 “多謝你,小雪?!蹦介e含笑,這一次求婚儀式能準備得這么順利,全靠小雪一直幫忙瞞著吳真。 他想為吳真策劃一場令她措手不及的盛大求婚,為此他甚至動用了一點卑鄙的手段。 幾乎才過了半小時,夾裹著滿點怒氣值的吳真風塵仆仆趕來。 “麻煩,慕閑在哪里?”她抓住一個小演員問。 小演員大眼睛撲朔朔,含笑指了指舞臺中央。 舞臺上似乎正在彩排。 音樂、鮮花、舞美,完美的光影效果。 然而吳真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為她準備的。 下面一個步奏,應該是頂下的彩球落下,盡態極妍地打開。 “真真姐!”不知為何,小雪突然喊了一聲。 吳真回過頭,高跟鞋恰好落到了一個稍微暗色的區域。 “啪!”彩球炸開。 吳真腳下一空,木地板斷裂,她摔了下去。 現場爆發出刺耳的尖叫。 鮮血從吳真腦后漫散開來,她仰著頭,望著那爿天花板。 她看到了很多人向她圍過來。 好哭鬼,你怎么又哭了? 小綿羊,哭兮兮。 眼前慕閑絕望的臉放得好大好大,她想說話,可一出口只剩下喉嚨里的血咕嚕。 就在意識模糊下去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另外一張臉。 隱秘在很多很多焦急的、關心的、慌張的面孔下的那張熟悉的面孔,那是屬于自己助理小雪的。 那張熟悉的圓臉蛋盛滿惡意地碾開笑容,露出另一副她極其陌生的表情。 圓潤的唇形張開,說了三個字,無聲的。 可吳真看懂了。 “去、死、吧?!?/br> …… 夜半,空無一人的醫院樓道。 一股熟悉的檀香皂味撲來,黑暗里,慕閑抬起了頭。 吳真這個人很怪,不喜歡噴香水,倒喜歡弄些中藥泡澡,身上總有些草木的清香。她每次逼他用草木凈身,總是說,“本草有靈,七情昭昭,多洗一點總是好的?!?/br> 或許這是她過去的故事,她不肯為他打開那扇記憶的門,他只好在門外等。 只是沒想到,沒有機會再等下去了。 慕閑怕自己抓不住那股熟悉的味道,緊緊摟住身前的人。 過了幾秒,他發覺不對,尷尬放開。 燈打開,一張泫然欲泣的圓臉出現在眼前,“慕哥……我來看你,給你帶了被子?!?/br> “抱歉,小雪?!蹦介e揉了揉額角。 小雪使勁搖頭,“沒關系沒關系,我知道慕哥在想真真姐?!?/br> 她遞上那床棉被,紅著臉小心翼翼地問,“慕哥,有個不情之請?!?/br> 慕閑瞧了她一眼。 “我本名章湘雪,以后能叫我湘雪嗎?” “好?!蹦介e頷首,很快又回頭,望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 他的目光,總是一刻也離不開她。 他展開那床棉被,又為她蓋了一層,“阿真,天漸漸冷了,不要著涼?!?/br> 距離那件事,已經半年有余了。 慕閑的事業完全停擺,每一天,他都守在她床前,幾乎寸步不離。 他與吳真的地下情亦暴露在大眾面前。 不顧媒體的狂轟濫炸與粉絲的驚詫失望,他開了一個簡短發布會,交代了當天的情形,“我從十八歲開始就和她在一起,那天本來是要跟她求婚的?!?/br> “她出事,我是第一責任人?!?/br> 他向吳真的影迷們道歉,“對不起,我弄丟了你們的她?!?/br> 吳真成了植物人,有醒來的希望,卻是異常渺茫。 章湘雪指甲嵌進rou里,她特別想補一句,“你就是給她蓋,這廢物也感受不了?!笨伤桓?,只是委委屈屈地垂下腦袋。 “慕哥,我再給您拿一件棉被過來吧。天冷,你腿又不好?!?/br> 吳真想一榔頭給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砸去,可她沒法,她如今是靈魂狀態。 明明手扇了過去,只能穿過那女人的身體,完全觸碰不了。 “你現在知道了吧?!币粋€聲音響起。 吳真握拳,這半年來她都處于阿飄狀態,算是把以前沒看清的人和事全摸了個透。 章湘雪其實是慕閑的私生飯,喜歡慕閑到了瘋狂的程度。 她家境優越,托了關系隱姓埋名到吳真名下當了個小助理,意欲接近慕閑。 吳真的意外事故就是她一手策劃的,事后,趁警方未來之際,她悄悄抹去了自己作案的痕跡。 “章湘雪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你也看到了,她故意模仿你的樣子,用你習慣的香薰,涂抹你常用的口紅色號,模范你的舉手投足。慕閑這一次只是抱了她,下一次,下下次呢?”那個聲音繼續說。 吳真握緊了拳頭。 “只要你還活著,她總會借著你的名義接近慕閑。你也知道慕閑如今精神狀態極其不穩定,到時候她照顧他、愛護他,他又把她當成了你?!?/br> “等到有一天慕閑真正醒悟過來,他愛的人,早已從你變成了章湘雪?!?/br> “到時候你沒了利用價值,章湘雪就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你?!?/br> “她利用你的身份與關系接近這個世界的天命之子,這氣運原本屬于你,而她卻改變了命運的軌跡,強行把氣運轉到了她的身上?!?/br> 吳真呼吸急促起來,她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她吳真,十六歲從南方小城背了一個破布小包北上打拼,一天能演五六具尸體,比男武替還禁打,大冬天泡水大夏天穿棉襖,一句怨言也沒說過。 她始終憋著一股勁,她要做人上人,她得出人頭地。 才到影視城的第一年,她被一碧池給小范圍封殺了。為了拿到一個有臺詞的丫鬟角色,吳真把自己的第一次獻給了一個一直對她示好的副導演…… 就是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吳真,她怎么能允許自己言??? 她渾身的血沸騰起來,玩了玩自己透明的手指,嘴角輕笑,“好久沒動手了,好不容易遇到這么一個好對手,真想和她玩一玩??纯词撬牢?,還是我玩廢她?!?/br> “你對我說這些,一定是有辦法的,對不對?”媚眼如絲,瞥了一眼角落里說話人的一抹孤影。 那影子被這眼神一嚇,蓬松的毛聳立起來。 孤影緩緩走了出來,足墊生輝。 那是一只貓,橘色,臃腫,一張餅臉神色難看。 吳真忍住笑,“不知怎么稱呼?!?/br> “橘,也可以稱呼小生為菊苣?!?/br> “噗?!眳钦嬖僖踩滩蛔×?。 “小生的名字有這么可笑嗎?”橘一個眼刀飛來。 “不,您繼續?!眳钦嫣?,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你現在有一個機會,能夠回到你的身體里,不過要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遍贀P起自己的三層下巴。 吳真無所畏懼地看著它。 “大千世界,有很多像章湘雪一樣的人。她們這樣的小偷,她們竊取了本不屬于她們的命運。而被偷竊命運后的女子們只能淪落到極其悲慘的下場?!?/br> “她們的怨念之力造就了這個系統,而你,將成為這個系統的使者?!?/br> “替她們完成心愿,集齊她們的夙愿之力,你將有機會回到原本的世界。 ……” 消失之前,吳真走過去,透明的手輕輕觸碰慕閑憔悴的臉頰。 “怎么,舍不得你的小情兒?”橘回過頭。 她嗤笑,瀟灑轉身,“怎么會,不過是一個替身而已?!?/br> 余光罅隙中,年輕男人握著她的手緊貼自己面龐,踽踽獨語,“你記不記得,那年你問我,為什么要放棄大好前程,進這是非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