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君子一怒
陸嘉月扁了扁嘴,一副無辜委屈的模樣。 “...我說錯話了么?jiejie別生氣,我只是見jiejie和榕表哥兩情相悅,替jiejie高興呢...” 段文欣氣得直倒吸冷氣。 不欲再與陸嘉月糾纏,轉身就走。 陸嘉月不依不饒,追了上去。 孫雪茹見她二人離去,自思忖片刻,帶著丫鬟走了。 “段jiejie!”陸嘉月又拉住了段文欣的衣袖,轉身指著孫雪茹遠去的背影,笑道,“段jiejie盡管猜一猜,她是誰?” 其實段文欣心里已經有所猜疑,嘴上卻猶自強硬。 掙脫著陸嘉月的手,冷哼道:“管她是誰,與我何干?” 陸嘉月掩唇而笑:“jiejie心心念念的東西,就要被她占去了,我好心提醒jiejie,jiejie怎么還惱了我呢?” “你好心提醒我?”段文欣對陸嘉月怒目而視,連連冷笑,“你不過是想往我的心窩子里捅上一刀,看我如何傷心難過罷了!” “捅上一刀又如何,jiejie畢竟沒有像我似的,險些失了清白之身,”陸嘉月微微蹙眉,作惋惜神態,輕嘆一聲,“jiejie不必傷心,jiejie的福氣還在后頭呢!” 陸嘉月可是記得清楚,前世里段氏將段文欣嫁與權貴為妾,那權貴并非旁人,正是孫秉元的獨子,孫雪茹的嫡兄。 從前就曾聽說,孫少爺是京都城里出了名的浪蕩公子,家中更是姬妾成群。 段文欣嫁給這樣的男子做妾,能得什么好?更何況這中間還夾雜了一個孫雪茹。 孫雪茹的心機精明早就顯露于眉眼之間,她既自知要嫁與曲榕,又怎會容得下段文欣? 陸嘉月已經改變了主意。 既然二房的人死心塌地的跟定了魏王,那么就由得他們去。 魏王權勢已日漸不如從前,孫秉元也不曾像前世一般坐上內閣首輔之位。待晉王從兩湖回來,查清兩湖堤壩固防之事,拿下工部尚書胡崇安,對魏王來說,無疑又是一記重擊。 如今朝堂之上,已不再是魏王獨大的時候了,爭儲奪嫡,鹿死誰手,就看誰棋高一籌了。 * 段文欣氣急敗壞地逃回了望月樓。 陸嘉月腳步悠緩,跟在她身后上得樓來。 曲家諸女眷都只以為她去尋了個方便,不曾在意她的舉動。 只有段氏察覺出了段文欣的異樣,目光一冷,看了看陸嘉月,咬著牙沒吭聲兒。 陸嘉月心中暢快,和曲英曲薇湊在一處,一邊吃著茶點,一邊不住頑笑。 忽而就聽得近旁女眷們的說笑聲里,提起了國舅爺。 ...是丁璨。 陸嘉月不覺止了頑笑,留神去聽。 “你們聽說了嗎?國舅爺將襄國公家的世子徐明昭給打啦!” 只這一句話,猶如在水面上掀起了千層浪,引得眾女眷紛紛追問。 “怎么了...好端端為何打徐明昭?” “別是訛傳吧?” “國舅爺雖向來威嚴,卻不是個輕易動怒的人...想必是徐明昭有錯在先罷?” 先前那女眷便笑道:“原來你們都還沒聽到風聲就是七夕那晚,在蓼芳院里,徐明昭硬拉著那蓼芳院的頭牌清嵐姑娘,想強要了她...這滿京都城誰不曉得那清嵐姑娘是國舅爺的人...偏巧那晚國舅爺也去了蓼芳院,正看見徐明昭拉扯著清嵐姑娘,二話不說,將徐明昭打得趴在地下起不來呢!后來還是蓼芳院的人將徐明昭抬了送回襄國公府去的...襄國公倒沒說什么,襄國公夫人已經向丁皇后討公道去啦...” “...真有這回事嗎?這樣鬧起來,只怕會傳到御前去呢!圣上可是向來最厭官員狎伎,國舅爺還為了個官伎打了襄國公世子,想來圣上那里,國舅爺也不好交待罷?” “有什么不好交待的?那不許官員狎伎的規矩,能拘得了旁人,還能拘得了國舅?再說了,誰都曉得蓼芳院的頭牌清嵐姑娘是他的人,你可有聽見誰往御前去告狀?沒人敢吶!” “這下倒好了,天下皆知不過聽說那清嵐姑娘向來賣藝不賣身,可是當真?” “是呢,說是色藝雙絕,性子孤傲,輕易不露個笑臉...聽說從前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家里遭了難,才淪落成了官伎?!?/br> “...看國舅爺平日里一副威嚴凜然的樣子,沒想到原來也是個多情種,也有這一怒為紅顏的時候呢!” 女眷們個個眉飛色舞,嬉笑著說個不停。 越說聲音越大,整個二樓,坐在邊邊角角的女眷們都聽見了。 曲老夫人臉色陰沉,重重一嘆。 又看了看陸嘉月。 平心靜氣的,倒是一副充耳不聞的模樣。 曲老夫人不由又是一嘆。 ...這小丫頭,到底是心思太細,還是壓根兒就沒有心思? * 好容易在楊府里挨過一日,曲老夫人歡歡喜喜地去,怏怏不樂地回來。 陸嘉月一回了春棠居,就將前日才動手做起來的一塊綢帕給拿出來,取了剪刀,三兩下將那綢帕給絞爛了。 是七夕那晚,丁鈺偶然提了一句,說是九月里丁璨要過生辰,她便留了心,想著上回做的那香囊,他似乎很是喜歡,便想再細細地繡一塊綢帕,待他生辰的時候送給他。 誰料想平地里起波瀾。 蓼芳院原來是官家伎所...那晚他徹夜不曾回樸園,便是歇在了蓼芳院... 原來他求而不得之人,便是旁人口中,色藝雙絕,家蒙不幸才會淪落風塵的清嵐姑娘嗎? 想必是了,否則他那樣內斂沉穩的性子,又怎會一怒為紅顏? 長相思...長相思,美人如花隔云端。 官伎屬賤籍,是沒有自由身的,即便是堂堂的國舅爺,也不能隨意納娶... 所以才是求而不得嗎? 陸嘉月怔然看著手中被絞破的綢帕。 他有他的紅顏知己,想必他身上所佩之物,一應都出自他那紅顏知己的纖纖玉手吧。 她繡工粗淺,又何必再丟人現眼,為他繡什么綢帕呢? 實在是多余。 又拿起剪刀,干脆將那綢帕絞了個稀碎。 一旁辛竹看著都覺得心痛。 “小姐,這是做什么?好好兒的東西...難得見小姐這樣仔細地做針線,怎么還沒做完,就給絞了呢?” 陸嘉月不答。 辛竹低頭去看,才發現她滿眼里都是淚水,卻是強自忍著,不讓那淚水落下來。 * 一陣秋風起。 進了八月,天氣就漸漸涼快起來。 八月二十,梁家來下定,曲英與梁皓算是正式地定下了婚約。 丁鈺也來湊熱鬧,順便邀陸嘉月下月去隨國公府過重陽節,說是丁老夫人又從鏡月庵里回來了,想見一見她。 陸嘉月勉強答應了。 卻還沒到重陽節,就著了風寒,病勢纏綿十多日,才算是痊愈。 轉眼已是九月下旬。 曲老夫人的菊安堂里,菊花灼灼盛放,又是一片姹紫嫣紅,似乎在預示著又一年的春去秋來。 這日秋陽高照,是個極好的晴天。 小順小成兩個小廝進來,給陸嘉月請安,特意帶來了她盼望已久的消息。 晉王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