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乃爾心動
丁璨終于得了解脫。 “你來陪她吧,我這會兒頭暈沉沉的,怕是昨晚的酒勁兒又上來了...我得先回去歇一歇了...” 對丁鈺說完,丁璨就捂著自己的額頭,作一副欲醉未醉的模樣,逃也似地快步出去了。 陸嘉月望著丁璨的背影,若有所思。 “誰讓你喝那么多,看你下回還喝不喝了!”丁鈺沖著門外喊了兩句,扭過頭來,拿手在陸嘉月眼前一晃,“瞧什么呢我二叔都和你說什么了?看你這樣子,是沒事兒啦?” 陸嘉月窘然一笑,低聲道:“...我原也沒什么事呀?!?/br> 丁鈺瞪大了眼睛看著她,“沒什么事?昨晚不知是誰哭得肝腸寸斷呢。我就想不明白,不就是那丹陽長公主倒貼我二叔么,你至于嚇得哭成那樣?” 是啊,丹陽長公主本就是舉動豪放,不拘一格的女子,更何況她癡纏丁璨數年,就算二人之間真有什么,也是順其自然的事情。 自己真的是害怕,所以才哭的嗎? 陸嘉月這時候才覺得自己的眼淚實在流得有些莫名其妙。 還有丁璨方才的舉動... 當真只是酒醉未醒,一時糊涂嗎? * 阿栗還在正堂里等著。 丁璨一進來,他就先觀察著丁璨的神色。 不像先前那般冷淡了,眉目間似有幾分喜色,可是眼神里又透著幾分悵然... 這位爺又是怎么了? 阿栗甚是頭痛。 丁璨徑直走進了書房,在紫檀大書案后面的四方靠背椅上坐了。 從陸嘉月住的小院出來,到這一路走回來,丁璨心里一直都在回想著方才的情景。 小丫頭的樣子,分明就是小女兒家對著心上人時才會有的嬌羞模樣啊... 怎么自己一靠近,她就又害怕躲閃起來? 難道真是自己胡思亂想,小丫頭只拿自己當長輩,而對自己并無男女之間的心意? 思來想去,種種疑問和猜測在腦子里攪成了一團,像打了個死結,怎么都解不開。 直到在這書房里坐下了,屋里供著冰,清涼的水氣洇漫周身,才讓他紛亂的思緒漸漸安靜了下來。 丁璨不禁一聲笑嘆。 當真是冤孽。 自發現對那小丫頭動了心之后,自己的心情便開始起伏不定,一時如跌入谷底,一時又如飛上云天,反反復復,沒個停歇。 而從前的淡定自持,是再不復存在了。 這可如何是好呢... 阿栗挑起湘妃竹簾,正看見丁璨笑了笑。 于是忙道:“爺,晉王那邊的消息...” 丁璨看他一眼,拈起書案上的一把白玉折扇在手中撥弄,淡淡道:“他離京不過二十來日,就要到兩湖了嗎?倒是挺快啊...魏王那邊是什么動靜?” 阿栗回道:“魏王那邊早讓人快馬加鞭地趕在晉王前頭往兩湖去了,估計是急著給兩湖布政使江朝永報信,另外還安排了人手,悄悄地綴在晉王一行人之后,只不知意欲何為?!?/br> 丁璨微微頜首,緩聲道:“魏王這是做賊心虛了。戶部每年百萬兩白花花的專項銀子撥給工部,用來修筑兩湖堤防,可是年年撥銀子,年年修堤防,一到了雷雨季節,兩湖卻還是免不了遭遇洪災...工部可向來都是魏王的地盤,工部尚書胡崇安也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心腹,這百萬兩銀子究竟花到哪兒去了,也只有魏王心里清楚。這一回晉王突然插手工部的事,向圣上求了旨意,親自前去兩湖督總堤防之事,擺明了是要去揭魏王的短...” 阿栗一嘆,道:“可不是嗎?兩湖自今年四月起,便沒怎么下過雨,如今這天氣,聽說更是一連數日滴雨不見,赤日千里,眼看又是雷雨季節,必又是連場的暴雨成災,那堤壩若還是和往年一樣修得像豆腐似的,只怕過不了多久,兩湖的百姓就又要遭殃了?!?/br> 丁璨搖著手中折扇,笑道:“如今不是晉王去了么,他既去了,自然是要親自督工,鞏固堤防,不讓兩湖百姓再遭洪災,不然如何能顯出他的本事呢?你就別為兩湖的百姓憂心了,有晉王憂心就夠了?!?/br> 阿栗也笑,又道:“說來晉王挑的時候也好,到兩湖去得早了,堤壩固防之事還沒開始,去得遲了,大水一沖,什么痕跡都留不下,如今這個時候去得是正好,兩湖布政使江朝永可是才上了折子,向圣上表功自己是如何辛苦,正日夜不休地親自督總堤壩固防之事呢,晉王這一去,他們可是什么馬腳都藏不住了?!闭f著,忍不住又笑起來,“不過那江朝永也是個膽大的,他的布政使司衙門可就在江城府,他卻只顧著和魏王胡崇安合謀撈銀子,就不怕堤壩一毀,災洪席卷千里,連他自己都被大水沖回老家去?!?/br> 丁璨輕哂一聲,冷笑道:“兩湖遭了這幾年的洪災,你可有聽說沖毀了那兩湖布政使的衙門?他既有膽量撈銀子,自是有萬全之策來應對呢。只是如今晉王一去,就斷了他們的財路了,待晉王摸清他們的底細,再一道折子奏與御前,只怕胡崇安和江朝永的小命都難保了?!?/br> 阿栗點了點頭,不無感嘆地道:“晉王如今真是風頭正勁啊...也不知是誰給他出的主意,想起來去動工部?” 就這一句話提醒了丁璨。 “晉王身邊近來是不是添了什么人手?” 阿栗搖頭,“沒有啊,還是先前那個貼身的護衛,不過他也只是負責晉王的安全...至于是否添了旁的人,下面探子們并沒有發現?!?/br> 丁璨卻是不信。 從定州解圍之事開始,再到劉顯被殺,如今又突然插手干預工部事務... 晉王這數次出手,都是與魏王針鋒相對,且每一次都是準確無誤。 難道是晉王身邊添了什么高深莫測的謀士,只是藏匿得太好,才沒有被人發覺? * 因為中午太熱,便都各自在屋里吃的午飯,晚上卻依舊都在廳堂里吃晚飯。 丁璨居上座,陸嘉月與丁鈺一左一右分坐兩邊。 一桌子的葷素菜式,陸嘉月卻沒什么胃口,只拿湯匙舀著半碗綠豆湯,一勺一勺地喝著。 丁鈺倒是吃得暢快。 丁璨不動聲色地夾了一個粉蒸丸子放到陸嘉月手邊的細瓷小碗里。 小丫頭瘦了,因為天氣太熱,沒什么胃口。 他留心過,她每頓才吃小半碗米飯,幾筷子素菜。 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陸嘉月抬眸看他一眼,也是不動聲色地把粉蒸丸子夾起來吃了。 丁璨心中一喜。 小丫頭肯多吃點東西就好。 于是又夾了一塊蝦仁放過去。 陸嘉月也吃了。 丁璨又夾了一塊用雞蛋和rou餡做的鴛鴦rou放過去。 陸嘉月還沒吃,丁鈺就拿筷子指著桌上的一盤醋燒魚叫了起來。 “二叔,我要吃魚!” 丁璨瞄她一眼,“自己夾?!?/br> 丁鈺也不生氣,索性將那盤醋燒魚直接挪到了自己面前。 “你陸meimei都瘦了,你瞧瞧你,來住了這幾天,臉都變圓了,還是少吃些吧,再長胖了,可就當真嫁不出去了?!倍¤膊粺o擔憂地看著自己的侄女。 這下可說到了丁鈺的痛處,一下子臉都紅了,正要向丁璨“發難”,外頭小廝進來了。 “二爺,丹陽長公主又來了,車駕停在大門口,她正往這里過來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