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男人說完這話后,就又被飛來一只腳踹翻。 奶奶的,就算姑奶奶沒了曾經的美貌,但也不許罵我丑! 林大妞將人踹完之后,開始思量他剛才的話,怎么聽他這話的意思,像是認識自己的? 林大妞重新揪起那人頭發,兇巴巴問道:“你是誰?怎么認得我?” 林大妞手上力道之重,對方柔嫩的頭皮哪里承受的住,連忙鼻涕眼淚的求饒:“我、我叫籟頭,也是清平村的,我、我認識孫家的人,你放了我吧!” 籟頭說完這話后,林大妞手非但沒松開,反而更加用力了,她瞇起眼睛威脅道:“哼,這會兒知道套近乎了,剛才欺負人的時候怎么沒想起是一個村子的?” 籟頭頓時疼的哭爹喊娘,他人是混賬了點,可從沒受過這種罪啊,拉住頭發扯頭皮,一般人哪里受的住這個疼。 林大妞跟本沒理會籟頭的鬼哭狼叫,她是中醫,熟知人體xue位,最知道該打哪最疼且不會留痕跡,等她發泄過后,籟頭已經渾身濕的跟水里泡的一樣,整個人出氣多進氣少。 林大妞轉頭看向翠翠,問道:“現在出氣了么?” 聽到她問話,翠翠這才如夢方醒的點點頭,表情十分復雜。 林大妞這才重新將籟頭弄醒,威脅道:“今天的事,不許你透露半個字,要是被我知道了……”說到這,林大妞瞇起雙眼,籟頭看了就被嚇的渾身打顫,口中連忙胡亂的答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服了奶奶了……” 林大妞這才算滿意,踹了籟頭一腳:“滾吧!” 籟頭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跑了。 林大妞將翠翠攙起,小聲的安慰道:“你放心好了,他回去不敢胡言亂語的,你以后也不要有心里陰影,這不是你的錯……” 林大妞怕翠翠有心里負擔,正想開導一下她,誰知翠翠卻雙膝觸地,直接給她跪下了。 林大妞大驚,忙將翠翠身子提起來:“你這是干什么,還不快起來!” “多謝恩人,多謝恩人,今后翠翠定然當牛做馬報答你……” 林大妞滿心無奈,雙手扶住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問道:“你不認識我?” 翠翠茫然的搖了搖頭,不懂她這話什么意思,林大妞扶額:“我叫林大妞,是孫青山家的,這樣說你該明白了吧?” 翠翠這才目露驚訝,也不知是為兩人是本家,還是覺得她嫁給孫青山這件事。 林大妞的身份,給了翠翠很大的安全感,林大妞也正要回清平村,索性兩人一起走,翠翠才受了驚嚇,求之不得。 兩人作伴,邊走邊說著話,有了林大妞這個女煞神保鏢,翠翠安全系數爆表,人也漸漸開朗起來,林大妞這才問她,怎么會碰上籟頭這種人。 翠翠面皮漲紅,整個人都局促不安起來:“我、娘要我給秀花嬸送東西,然后就突然眼前一黑……” 說起方才的事,翠翠打了個冷戰,若不是林大妞正巧出現,那后果,她簡直都不敢想…… 想到此處,翠翠又對林大妞流露出難以言說的感激之情。 林大妞拍拍翠翠肩膀,像是安她的心一樣說道:“你放心,心里不要胡思亂想,那籟頭不敢亂說的?!?/br> 兩人相伴而行走了一路,一個心懷感激,另一個心中憐惜,到是很快熟悉起來,林大妞還特別貼心的將翠翠送到家門口,見她進去之后,這才回孫家小院。 …… 林大妞心疼翠翠的遭遇,卻根本沒將籟頭放在心里,要不是沒法遮掩身份,這種垃圾中的戰斗機,真該將他命根子廢了,才能消她的心頭之恨。 籟頭呢,被林大妞那一通揍,開始的確嚇的屁滾尿流,可回到家之后,卻是越想越憋氣,想他堂堂一個男人,竟然被個丑丫頭揍了,當時還又哭又叫的,實在太丟人,這口氣,他怎么也咽不下,可是明著來他不敢,一是攝于林大妞的暴力,二則,他并不想叫自己被一個女人打了這事被人知道,不然他的顏面何在。 籟頭思索半天,一拍腦袋,終于想到一個自認絕妙的主意,既然明的不行,那就來陰的好了! 看著孫家的方向,籟頭滿臉陰笑。 夜黑風高,一個猥瑣拙笨的黑影,攀上孫家墻頭。 徐氏自夫君去世之后,悲痛郁結于心,睡眠便一直不佳,每晚都要輾轉數次,今晚也是一樣,在濃重的黑夜里,徐氏睜著雙眼,兩行清淚自眼角緩緩滑落,將頭下的軟枕打濕,夫君去世,山兒就要將擔子擔起來,更是與心上人從此訣別,想著自己兒子如此人才,如今竟落得此生與一個蠢笨的山野村姑相伴一生,徐氏悲從心來,恨不得自此追尋了夫君而去。 夜中寂靜,有丁點聲響都能被無限放大,徐氏正內心復雜,忽然,聽見院中竟似有人的腳步聲,徐氏膽小,一輩子都被夫君捧在手心,她心跳突然加快,大著膽子顫顫的喊了一聲:“是誰?山兒嗎?!?/br> 徐氏的話出口后,那腳步聲卻突然停下了,徐氏又等了片刻,聽沒了動靜,她大著膽子披衣下炕,也不敢點燈,只小腿打顫的就黑摸索著走到屋門,一個黑色鬼影正在院中站立,徐氏再也忍不住,啊的一聲尖叫出聲。 林大妞被一聲刺耳叫聲從睡夢中驚醒,待聽清這聲音之后,趕緊穿衣下炕,孫青山也認出徐氏的聲音,面上冷凝肅然,趕緊向著發出聲音的方向沖了出去,林大妞點燃燭燈緊隨其后。 “娘,這是怎么了?您怎么出來了?” 徐氏衣衫不整,梨花帶雨,抓著孫青山的胳膊,身子正微微發抖。 徐氏顫巍巍指著屋外,斷斷續續道:“外、外面有鬼影……” 林大妞從孫青山手里將徐氏接過來,他則拿起一根木棒,小心的推開門,查探外面的情況。 徐氏害怕的將頭靠在林大妞肩處,低低的啜泣,林大妞則頓時不敢動了,她這婆婆就像個易碎的瓷娃娃,誰能告訴她這會兒該怎么辦啊。 這會兒,孫青山已經查探了一番,他僵著一張臉,林大妞猜不透他什么心思,問他:“外面如何?” “應是有賊人闖進來?!?/br> 林大妞能夠明顯感覺到,孫青山這話一出口,自己身旁的人抖的更厲害了。 林大妞:“……” 即便有人闖進來,人這會兒逃了也無從追捕,只能今后多多注意了。 不過,林大妞感覺著肩膀傳來的力道,她…… 為了避免尷尬,林大妞開口提議道:“我看還是養條狗吧,來看家也好,我二哥在漕運上,她讓他給我尋條大狗來?!?/br> 孫青山點點頭,如今也只好這樣了。 “大妞,我……我害怕?!毙焓先跞醯牡?。 林大妞去瞧孫青山的臉色,發現這位仁兄也正不知所措,林大妞試著說道:“娘,不然,今晚我陪您睡如何?” 徐氏像捉住救命稻草一樣,忙不迭的點頭。 …… 生平第一次進婆婆閨房,竟是因為這個。 林大妞覺得,她這輩子應該投胎做男人才對。 孫青山雖然已有當家人的自覺,但在索要田地上,還是遭遇了很大阻力。 林大妞心道,這種情況她心里早就預料到了,十幾年的時間,早就將這些人的胃口養大了,估計早就把那些地當成自己家的了,到這時,再想從別人嘴里將rou扣出來,難度可就不是一般的高了。 孫家一共十畝七分地,分別租與五家人種著,除了二嬸家干脆的放出準話來,還有孫旺嬸一家語氣不好,其他三家的態度,均是曖昧不清,像是正在觀望。 孫青山還是頭一次處理這等家長里短之事,從前有父親在,他專心讀書,很少接觸俗物,族里長輩見了他,笑的都很慈祥親熱,可是他這次上門,他們對他的態度,卻完全變了樣子。 孫青山心底第一次覺得,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第8章 要地 有了這個認知之后,孫青山的心中一時復雜起來,父親雖然止步于秀才功名,但為人豁達,交友甚廣,在縣學做館的束脩,足可以讓一家生活無憂,他從小便聰慧,幼時還有小神童的美稱,父親也常常將他引以為豪。 這樣的生活經歷,雖說不至于被養成個籠中雀,室中花的性格,可在自我認知上,還是有著些許偏差的,即便父親去世他心中悲痛,但是,也仍是認為自己有能力將家庭重擔扛起來,能夠給予母親妻子庇護。 可如今,當他正真的走出城池,直面最真實的世界時,才愕然間發現,他對于某些東西的認知上,是不對的。 這讓他苦惱的同時,也在心中升起一股不服來,為什么我不行,難道我真的有這么差勁么? 孫青山在心中這樣問自己。 可現實不是話本,世間也并不存在讓人一夜成長的法寶,即便再如何賭咒發誓,心有不甘,好像也改變不了什么。 如今家中只三人,母親生性柔弱,讓她知曉這些,也只是徒增煩惱,如此,孫青山的目光只得落到了自己的新婚妻子,這個叫林大妞的姑娘身上。 孫青山日后想起時,也頗覺驚奇,他為何冥冥中就能知道林大妞能懂他呢? 思來想去,也沒個結果,最后他只能將這歸結于命運。 孫青山將自己的苦惱,不解,迷茫,以及一腔千奇百怪的情緒,全都一股腦的傾訴給了林大妞,也不管她到底聽的聽不懂。 林大妞:“……哦” 很好理解的嘛,大學畢業的孩子,都要經過這么一遭。 理想世界與現實世界,兩者總要有一個對撞,有了差距,人才能成長。 不過,瞧著他這副懷疑人生的小模樣,想了想,林大妞試著說道:“ 既然這事直接來行不通,那咱們不如就不直接和他家談?!?/br> 孫青山聽了一愣:“這是何意?” 林大妞看著他,意有所指的說道:“孫旺叔一家就算再不講理,可他總不能不聽族長的話,此事,若能請族長出面……” 林大妞越說,孫青山的眼睛就越亮,他撫掌大樂:“真可真是個好主意,是了,如此,那我就去請族長出面?!?/br> 孫青山心中的抑郁一掃而空,人也精神百倍起來,林大妞為他準備了些謝禮,孫青山便去了族長家。 孫青山心中早就想好措辭,自己如今家境不同之前,物歸原主,這本就是應有之義,他想不出族長有什么理由拒絕。 孫氏族長四十少許,一副儒生打扮,幼時他和孫壽是孫氏族內唯二的讀書人,少年氣盛,自然暗暗比較,可惜孫壽年紀輕輕便考取功名,成了秀才老爺,他卻一次次失敗,兩相對比,越發成了一個笑話,他心里對孫壽怨恨已久,直到后來孫壽搬去縣城,而他成為孫氏的族長之后,這種情緒才得以緩和。 不過,如今孫則心境可是大不相同,他的兒子,雖然才十歲,可在讀書上的天分已然顯露出來,將來定能在科舉上有所斬獲,而孫壽呢,如今已經一個死人了,孫則只要想起此事,心中便是大覺舒暢,即便再煩躁的事,都生不起氣來了。 孫青山求見孫則,待講明來因之后,便等這孫則說話。 孫則捋了捋胡須,這才十分為難的說道:“哎……此事說來的確難辦??!” 孫青山急了:“族長這話是什么意思,這本是我自家的地,如今家父仙去,家中生計有些艱難,收回來難道不是應當之事嗎?” 孫則若有所思的看了孫青山一眼,這才說道:“賢侄,你不知其中內情,這些人家的日子多是不好過的,你如今這樣就要回來……”說著就不贊同的看了孫青山一眼:“此事著實不妥的很吶?!?/br> 孫青山氣的當即就站起身來,他如今雖是才離巢的雛鳥,可并不代表他傻,聽不出孫則滿嘴忽悠的話,什么日子不好過,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家又不是開慈善堂的,說什么生計困難,不過是想繼續占便宜罷了。 孫青山剛想出聲理論,卻猛的一頓,他生性聰慧,很快便明白過來,孫則這分明就是在激他,若他今天對族長不敬,那他便是從有理一方成為無理取鬧的一方了,之后即便再想將地要回來,恐怕也是難上加難了。 孫青山很快就將這其中的關節想清,他重新看想孫則,只見對方坐在上首,露出一種勝券在握的神色,雖然不知族長為何對他是這種態度,但也不妨他接下來的應對。 孫青山心思電轉,重新坐下,對著孫則的方向十分恭敬的拱手道:“族叔容稟,侄兒如今是生計困難,若是田地無法收回,侄兒無法,只得取縣衙走一趟了,反正侄兒如今連吃飯都成難題,也顧不得面子不面子了?!?/br> 孫青山說完,就一臉沉痛又無奈的看著他,仿佛真的是走投無路一般。 孫則一拍桌子,大怒,用一種極為古怪的神色盯著孫青山,許久,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好、好啊,這可真是英雄出少年,還是長生兄有福氣啊?!?/br> 孫青山如芒刺背,被孫則看的渾身不舒坦,但他知道凝神屏氣,還是生生忍住了,他心里清楚,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先輸了陣仗。 良久之后,孫則才冷哼出聲說了句知道了,然后便拂袖而去,不在理會孫青山。 孫青山這才吐出一口氣,才發覺腿都已經有些發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