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往事(三)
民國二十三年冬,大紅喜袍下的她嬌艷欲滴。傅青山執起丁子鈺的手,為她戴上了白玉鐲子,戴雨農收了孫殿英一大箱寶貝,他要賞他。 傅青山想,五顏六色的寶石,光艷奪目的黃金,皆襯不起他的嬌妻。唯有這素雅透亮的白玉鐲,雖不顯眼卻猶有暗香來,清新怡人。 洞房花燭,他的嬌妻依舊害羞。出身草莽的傅青山只會說些諢話。 他以一種最原始的姿態將她壓在身下。本能的一下又一下的撞擊。丁子鈺在他的身下看著他,他緊閉雙眼,額間是細細密密的汗珠,左手微微提著她的臀rou。一下一下,撞到她的靈魂深處。 這樣的男人誰能不愛?被欲色沾染的他,本就豐神俊朗。他胸有成竹的樣子,像在征服她。丁子鈺的雙腿在他的腰上纏繞的更緊了。她脖子向后仰去,快樂直沖顱頂。身體不住的顫抖。 “高潮了?”傅青山調笑道。 “不許講話?!彼邜u極了。 傅青山抱著嬌妻翻了個身,繼續挺身,這小妞早早丟了,他還沒到呢。 他說:“一生太短,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br> 她答:“我只求你此生不負?!?/br> 成婚之后,他們度過了一段幸福的時光,她是一個合格的妻子,做得一手好菜。吃完飯,他最愛抱著她,她坐在他腿上,在院子里納涼,等著天空中出現第一顆星。在院子里zuoai。 傅青山總愛摟著她說一些不著調的情話,最愛看她面紅耳赤的樣子。丁子鈺被她逗弄的受不了,佯作生氣。她說:“從小到大都在被你欺負。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傅青山笑道:“你這小妞大爺我就是怎么都欺負不夠?!彼麘醒鼘⑺?,丟到床上,從上到下親了個遍。直到她求饒不止。 民國二十六年春,傅青山已經快半年沒有回家了。最近兩年總是匆匆的回來匆匆離開。問他在做什么他避而不答。 有時候只給她送一箱錢,吃一頓飯,寥寥幾句話便走了。丁子鈺問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不愛她了,他總是摸著她的頭含情脈脈的說:傻瓜。 她很傻,所以她寧愿相信他,這是傅青山離開的最長的一次,她決定去找他,可她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宋家大奶奶說:“我聽老爺說半年前軍統的人就已經去重慶了,回來?不可能回來?,F在上海不太平,日本人隨時都有可能打進來。我們一家老小都準備去國外逃難了?!?/br> 保安團隊長說:“傅青山,這小子從小坑蒙拐騙沒少做,沒想到運氣不錯。攀上戴雨農這高枝,早他媽去重慶升官了,半個月前,飛機就從我腦袋頂上過的,據說還帶了個電影明星一起?!?/br> 丁子鈺很傻,她不再想聽這些人的議論。奪到家里,繼續等她的丈夫歸家。 從春到夏,整整半年,她每天都在騙自己,她會回來,她一定會回來。家丁走了大半,說要打仗了,去別的地方逃難,她索性就全部遣散了。 一個人守著諾大的宅子,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蜷縮在院子里,看天空第一顆星升起,自己被黑暗吞噬。 她決定了,她要去找他。 民國二十六年八月二十八日日軍轟炸上?;疖囌?。 轟隆一聲,她隨著她的青春她的愛情長眠在這片土地上。她不是被炸死的,火車爆炸燃起熊熊烈火,她看著身體被一點點焚燒,融化?;罨钔此?。 臨死的時候,丁子鈺覺得自己一瞬間清醒了,這一刻,她對他的恨意怨意達到了頂峰。玉鐲微閃,有靈在其間,勾魂使者也不敢靠近。她便成了人世間的一縷孤魂。 寶意收回施咒的手,捂著發疼的胸口。錢澤源上前扶她坐在沙發上,遞紙給她。寶意一抹臉,竟然不自覺流了這么多淚。 女鬼的記憶,果然不能隨便看。 寶意擦了擦臉頰的淚?!敖裢黹_壇,幫你尋人?!彼肓讼胗掷^續問道:“傅青山的生辰八字,你知道嗎?” 丁子鈺搖了搖頭“他是孤兒,從不過生辰?!?/br> 寶意繼續問“有沒有他的物品在。最好經常帶在身上的,實在不行接觸過的也行?!?/br> 丁子鈺想了想,摸了摸自己的腕間,喃喃道“鐲子?!?/br> 寶意心里暗罵,該死的臭道士。她取了張符將丁子鈺重新封回桃木盒。 “要我留下幫你嗎?”錢澤源問她。 “不用了我得出去一趟?!睂氁庾チ艘患馓滋自谏砩?。 “我送你?” “不用?!睂氁饪戳搜坼X澤源又看了眼他懷里的奶狗?!摆s快回家啦,錢阿姨等會兒會著急,別忘了把這個小家伙帶上?!彼檬贮c了點小奶狗的腦袋。 寶意拿著從蔡總那里要來的地址殺到了微生憂家門口。黑心道士就是不一樣,住得起高檔小區。 她按了好幾下門鈴,都沒有人開門,重新對了對門牌號,沒錯呀,索性接著一下一下有節奏的繼續按。 微生憂剛從浴室出來。就聽到門鈴聲,隨便拿了個毛巾擦了擦滴水的頭發就去開門了。 他只穿了一件白色T恤,可是現在是深秋。褲子也只一件單薄的居家褲。門只開到一半,并沒有讓寶意進門的意思,眉毛微皺著盯她,顯然在無聲的詢問她:有事? 寶意怕他不給玉鐲把門關了,直接沖進了房里坐在了沙發上。 “呃····我來是想要回你撿的那個玉鐲?!睂氁庀虢M織下語言,委婉一點,卻發現好像做不到。 她有些尷尬的偷偷瞄他,她最怕尷尬了。 “你叫棲嗎?”微生憂給自己倒了杯水,完全沒有給她倒的意思。 寶意對他的問話有些摸不著頭腦?!拔医袑氁?。所以能把玉鐲給我了嗎?” “我憑什么給你?”微生憂反問他,寶意被氣的差點吐血。 她捂著胸口解釋?!拔也贿^是為了找一個人,好讓那女鬼安心投胎,你信不過我,大不了一起開壇?!?/br> “我沒有興趣,鐲子在我這兒,有本事來取,沒本事出去?!蔽⑸鷳n提前起身,將門打開。 逐客令一下,寶意沒有辦法,只得佯裝出去,趁他不注意在他身后貼了張定身符。 寶意滿意的看著眼前一動不動的微生憂,上下齊手,開始搜身,只穿了單衣,看樣子不大可能藏東西。她不甘心的對著他摸了兩把,微生憂神態也未見崩壞,只面無表情的看她。果然是沒有七情六欲的家伙。 她走進他的臥室,翻箱倒柜的找起來,還好這家伙房間里的東西就寥寥無幾,找起來輕松。床頭柜翻了兩下,玉鐲就被她找到了。玉鐲下面還壓著本書,她也有一本,就是那本記載微生秘術的書,她那本后面因為墨跡看不清了,不知道這本看不看得清。 寶意伸手準備去拿,沒想到臥室外面竟然有響動,短短幾分鐘,這家伙就破了她的符?正門是不能走的了,她揣著玉鐲和那本書打算跳窗。 沒想到口袋太淺了,跳下去的時候書掉到了他家飄窗內。 人都逃了,微生憂也沒打算去追,撿起地上落下的書重新放進床頭柜中。 三樓的高度,寶意憑著從小練就的一身功夫,毫發無傷的落了地,身上卻粘了不少灰,她拍了拍衣服,掏出口袋里的玉鐲看了看,默默點了點頭,還是很滿意自己此行的成功。 半夜,寶意挑了個空地,簡易的布了個陣。將玉鐲置于壇上,點燃了一張符紙丟在上面,拿著八卦盤準備施法。 “靠,燒死爺了?!卑子駨挠耔C里飄出來,拿著寶意的桃木劍就把自個兒本體上燃燒的符紙挑掉。 寶意被嚇了一跳,隨手抓起一把符紙朝白玉扔去,白玉往后退了一步,大半符紙都落了地,有幾張歪歪斜斜的貼在了他身上,他無奈的把他們扯了下來。 他是靈,根本不怕符紙的好吧!棲也不認識她了,他現在合理懷疑姬憂和棲都已經投胎轉世了。 “何方妖孽?”寶意其實是害怕的,只是佯裝鎮定而已。千年老妖,僵尸,吸血鬼,只要他是其中一個,她立馬就得跪下叫爸爸了。 白玉拉下發簪,撩了下頭發,沖她眨了眨眼睛“有見過這么帥的妖孽嗎?” 寶意真的很想告訴他,他這副樣子像極了到處問有1嗎有1嗎的母0,古人應該不懂gay圈文化吧? “你不就想找傅青山嗎?別燒了,他身上粘了我的靈氣,我知道他在哪?!卑子窭^續沖她拋媚眼。 “別眨了,我想吐?!睂氁庥行o語的看他。 白玉氣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你你你你你······臭丫頭!”罵完她就一溜煙鉆進了鐲子里。 事實證明這個鐲子真不好哄,她說了一晚上的好話喝了五杯茶,終于把他給感化了。這一晚上全在盛贊他傾國傾城驚世駭俗的容貌去了。 寶意在心里暗罵自己,叫你嘴欠,叫你嘴欠,圖一時爽快,遭報應了。 第二天一大早,寶意求著白玉帶著她去找傅青山,因為白玉告訴她,傅青山就在這座城里。 只是和丁子鈺所困大樓方向相反,在城北。 城北是未開發的地方,只有大片農田和一些草房。 “你確定傅青山在這兒?這兒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啊?!睂氁獯蛄恐闹?,荒無人煙。 “我又沒說他活著,或許死了呢?”白玉聳了聳肩,繼續往前走?!斑?,就是那兒了?!彼赶蛞粋€草房子。 寶意走進去。里面已經荒廢很久了,她把雜草移開,竟然有一堆白骨??吹娜诵睦镏卑l毛。 “墻上有字?!卑子裉嵝阉?。 “摯····”寶意把雜草全部移開,心頭一驚,那是用鮮血寫成的已經干透了的六個字:摯愛吾妻子鈺。 他并沒有負她,傅青山沒有負丁子鈺。 “我能夠感受到他,他的魂魄還在此地?!卑子駥氁庹f。 入夜,寶意將丁子鈺帶到草屋,那是她日思夜想的丈夫傅青山。 每到深夜,傅青山的魂魄面對著墻跪在地上,手指一遍一遍的重復在墻上寫著那六個字:摯愛吾妻子鈺。幾十年如一日。 他執念太深,未入輪回。他連自己是誰,叫什么,從哪里來都全然忘記,只記得他的愛妻。 丁子鈺看著背對著她的傅青山,萬般滋味匯于心頭。她朝寶意跪下“過去種種皆是一念之差,還請道姑送我二人入輪回?!?/br> “傅青山原本是民國軍統的特務,刺殺漢jian失手被囚禁在這里,受盡凌辱,咬舌自盡?!卑子袢缡钦f。 他是無名英雄,小節有虧,不輸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