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許鹿點了點頭:“娘,我們現在住的這個地方,治安實在不太好。同孚里那一帶是租界的核心地區,巡捕房的勢力也最強。何況在傅亦霆的眼皮底下,應該也沒什么人會對我們不利。剛才我送他出去,他希望過兩天就跟我去政府領婚書,然后再登報,告知所有人?!?/br> “這么著急?”李氏說,“婚禮不是定在五月份嗎?到快要辦的時候,再去領婚書也不遲?!彼裉靹偞饝烁狄圉?,明天兩人就要去領婚書,她還沒完全消化過來。 “娘,關于婚禮,我不打算辦了?!痹S鹿將心理的想法說出來,“他家里沒有什么親戚,我們在上海也不過只有大伯一家近親,平日還不怎么往來,如果舉辦婚禮,請的都是些不相干的人,沒有必要。倒不如,用辦婚禮的錢,我們帶您和馮清出去走走,就去香港,怎么樣?” 婚禮是結婚的正式儀式,李氏覺得不辦不好。但轉念一想,女兒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到時候傅亦霆請的都是上海有頭有臉的人物,像他們這樣的尋常人家,恐怕也應酬不來。加上兩家都沒什么親戚了,不過是花錢請旁人吃喝,有些劃不來。 “小婉,你可要想好了?;槎Y對于女人來說,一輩子就一次。如果不辦的話,你以后不會有遺憾嗎?當初你爹娶我的時候,八抬大轎,吹吹打打,雖不說是多么風光,但好歹從馮家的正門抬進去,是名正言順的兒媳婦。你們現在興西式婚禮,不像從前那樣繁瑣了,但也總該有個儀式?!?/br> 許鹿不以為然。她認為領了婚書,兩個人就是正式的夫妻,折騰那些繁瑣隆重的婚禮實在沒有必要。出去旅行,不僅能散心,還能增進感情,比辦婚禮合適多了,但不知道傅亦霆有沒有那個時間。 “娘,婚禮的事等到時候再說吧。我先把婚書領了,等到五月份的時候再搬去他那邊。您放心,目前的一切,暫時不會改變?!?/br> 李氏不知道他們為何這么著急,許鹿當然也不可能告訴她實情,但都答應了這門婚事,領婚書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李氏也沒有反對。 兩天后,傅亦霆將結婚的事情登報,居然在上海引起了軒然大波。先是馮家的弄堂被各路記者圍堵得水泄不通,逼得李氏和馮清都不敢出門,王金生親自開車來接許鹿去工廠。沒想到馮記紡織廠外面也被記者包圍了,吳廠長領著幾個健壯的工人抵著鐵門,才沒讓他們進來。 許鹿有點被這個陣勢嚇到,車開進工廠里面,她下了車,吳廠長立刻過來:“大小姐,您跟傅先生結婚,怎么也沒跟我們說一聲?早上一登報,整個上海灘都要炸了。您辦公室里的電話響個不停,好多人要跟我們談生意,行程根本排不過來,訂單就像雪片一樣地飛來了?!?/br> 許鹿到底還是小看了傅亦霆的影響力,短短時間內,馮家和紡織廠都成為記者的主戰場,人人都想在她身上挖一點料。而一直想要獨立自主的她,免不得要享受來自傅先生的光環,并得到諸多的便利。 然而這一切,還僅僅是開始而已。 “我和他的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不過結婚了也是事實。你先把人叫到辦公室,我們呢開個會吧?!痹S鹿淡淡地說道。 他們到了辦公室,電話鈴聲就沒挺過,但許鹿一概不接。她將大衣掛在了衣架上,拉開書桌后面的椅子坐下來,等著來開會的人。 馮記紡織廠這邊,多是十幾年的老工人了。他們雖然聽說了傅亦霆和許鹿結婚的事情,心中滿是好奇和震驚,但也不會多嘴問什么。畢竟對于他們這樣的尋常百姓來說,賺錢和養家糊口才是最重要的。老板的私事,沒必要追著不放。 許鹿翻開文件夾,說道:“新紡織廠那邊馬上要竣工了,也要開始招人,我接下來會很少來這邊的工廠。這里的事情交給吳廠長全權負責,你們按時完成訂單,若有任何問題,就告訴吳廠長。我會跟他定期碰頭?!?/br> 工人們心中都有顧慮,推了一個年輕的工人出來。他問道:“大小姐,您都跟傅先生結婚了,還出來做事嗎?” 他們認為傅亦霆養個女人,實在是綽綽有余。大小姐應該風風光光地去做個傅太太,每日逛百貨,搓麻將,實在沒必要這么辛苦地經營紡織廠。 許鹿知道他沒有惡意,平靜地說道:“我雖然嫁給他,但我想自己賺錢。所以紡織廠還是會繼續經營,你們不用擔心?!?/br> 幾個工人聽了之后,如同吃了顆定心丸,同時也佩服許鹿的心氣。畢竟不是每個人處在她的位置,都能如此堅定。成為傅亦霆的太太,意味著至高無上的地位,享用不盡的財富。 這些都是如今的許鹿唾手可得的。但她放棄那樣優渥的生活,仍跟從前一樣,的確難得。 *** 凌鶴年坐在公寓的露臺上,將今天的報紙關于傅亦霆和許鹿的報道全都看了一遍。 他拿起茶幾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門鈴響起來。 他去開門,門外站著田中惠子,一見面就問道:“今天的報紙你看了嗎?” 凌鶴年轉身回到露臺,沒有說話。 田中惠子追著他:“馮婉怎么會嫁給傅亦霆?這才太突然了。他們認識不過才幾個月,就已經到了要結婚的地步?” “感情的事,說不準的。有些人認識很多年,依舊如同陌生人。而有些人一見如故,許下終身?!绷楮Q年一邊喝著咖啡一邊說道,“都是緣分?!?/br> 田中惠子坐在他身邊,不知道為什么,從他冷漠的表情里讀出了幾分難過和自嘲,忍不住說道:“你喜歡馮婉?上次她來家里吃飯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你從不吃甜的,卻把她送的糖放在床頭。包括這次從南京回來,因為怕那輛列車不安全,所以你特意跟她坐了同一班吧?” “有我在,他們多少有顧忌,不敢輕易動手。其實也不全是因為她,也為了這次回上海后的事情能夠順利。北平那些人肆無忌憚,但馮婉是傅亦霆的底線,誰碰了她,都別想討得半分好處?!绷楮Q年把咖啡杯放了回去,“過幾天傅亦霆安排了公董局那邊的見面,你準備得如何了?” “還需要準備什么?不過是去見面談一談。未必會有結果?!碧镏谢葑悠擦似沧?,“若不是我父親非要我去,我真的不想參與這些事。凌,要不然我們離開上海吧?到廣州去。這樣你的父親也管不到你了?!?/br> “他沒逼我,是我在這里還有事要做?!绷楮Q年果斷地拒絕了她。 田中惠子早猜到他不會答應,可上回大劇院的事情,她還心有余悸。如果凌鶴年再代表北平政府跟公董局談判,難保不會成為那些人的眼中釘。她實在是很擔心他的安全。 凌鶴年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地笑道:“別怕。公董局的人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安全不成問題?!?/br> 第五十八章 因為連續幾日記者的圍追堵截,王金生成了許鹿的專屬司機,接送她上下班。同時報紙上,每天都有關于這位新晉傅太太的小道消息,成為了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傅亦霆讓人給各大報館施加壓力,試圖阻止他們干擾許鹿的生活,但是收效甚微。本來他的一舉一動就會引起各方的注意,突然結婚的消息,就如同洪水決堤了一般,席卷整個上海。市面上甚至開始出現以他和許鹿的故事為素材的小說,銷量還不錯。 傅亦霆被公董局和政府的人拖著,而許鹿則要忙新工廠的事情,兩個人自那日匆匆領了婚書之后,還沒有好好呆在一起過。 今天許鹿要去新工廠,一大早,王金生就到馮家接她。 李氏現在對王金生很熟悉了,熱情地招呼他喝一碗豆漿:“小婉在化妝,王秘書坐下等等?!?/br> 王金生俯身道:“您別這么客氣,叫我小王就可以了?!?/br> 李氏其實喜歡王金生這樣彬彬有禮的年輕人,嘴上笑著,又讓包媽去催了一下。 許鹿正在戴耳釘,她今天特意佩了那套蝶戀花的首飾,就是去壓場子的。之前她不知道,新工廠的規模是現在的馮記幾倍。聽說光是廠長,理事還有一些工人代表就有十幾個人。這些人當中,有些還是跟過傅亦霆的老人,被他特意撥過來扶持她的。 這也算是她作為傅亦霆太太首次在公共場合的露面,說不緊張,肯定是騙人的。 她戴好手鏈,站起來左右看了看自己,確定沒什么問題了,才挎上包出門。 王金生一見到她,就鞠躬道:“夫人早?!?/br> 許鹿已經糾正了他幾天,實在糾正不過來,就隨他去了。她從桌上拿了一塊rou包,對李氏說道:“娘,晚點會有人送家具到新家那邊,您記得過去看一下。讓丁叔陪您去?!?/br> “這些事不用你cao心了,我會辦好的。倒是你自己出門在外要小心點?!崩钍隙诘?。那些圍堵在巷口的記者雖然沒前幾天多了,但還是陰魂不散的。好在傅亦霆派了王金生和保鏢過來,李氏才能安心地讓女兒出門。 許鹿和王金生出門,左右鄰居都裝作偶遇或者剛好出門,熱情地跟她打招呼。許鹿微微點頭致意,也沒跟他們多交流。她以前也是這般,倒不存在什么改變身份之后,翻臉不認人的情況。鄰居最多在背后議論,這姑娘的命是真好,一下就飛傷枝頭變鳳凰了。 到了胡同口,依舊有記者要沖過來,被一群人墻給堵住了。許鹿低頭上了車,不理那些記者的提問,而王金生坐到駕駛座的位置上,帶著歉意說道:“六爺說會盡快解決這些麻煩的記者,您再忍幾天?!?/br> 這些記者雖然像蒼蠅一樣纏人,但也有個好處。就是在這樣的眾目睽睽之下,反倒不容易遭到什么暗算。 王金生回頭將一個文件夾遞給她。 “這是今天要跟您見面的幾個人的資料。紡織廠還沒正式開業,所以主要就是互相認識一下。新紡織廠的廠長是六爺親自挑的,應該沒什么問題,倒是里頭有幾個被硬塞進來的理事,可能會有點麻煩。請您小心應對?!?/br> 許鹿接過文件夾,道了聲謝,問道:“六爺很忙嗎?這兩天他連電話都沒有接?!?/br> “六爺被公董局的人扣在那兒,已經兩天沒回家了。主要是為劃哪個區給日本人的事情,幾方爭論不休。英法美都不想讓步,政府那邊又逼得緊,六爺只能盡力斡旋?!?/br> “真是難為他了。這本來應該由政府出面的事,反倒去讓他擔責任。辦成了,也里外討不得半分好處?!痹S鹿嘆了口氣。 王金生一邊啟動汽車,一邊說道:“夫人不用擔心。六爺好歹在租界經營了這么多年,那些洋人還是信任他的。何況他們的腰包都要靠六爺,哪怕不高興讓出一部分地盤,也不會動搖六爺在他們心中的地位。過兩天,有位董事的太太生日,還特意邀請了六爺跟您?!?/br> 許鹿一邊看資料,一邊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我沒跟這些人打過交道,到時候需要注意什么,你記得提醒我一下?!?/br> 王金生露出一個很淡的笑容,心想哪里需要他教?六爺自然會親自教的。他雖在公董局,心早就飛到這邊了。 新工廠在華界,因為占地面積比較大,而華界的租金便宜,也更容易招到工人。但相對來說,治安就沒有租界那么好,街上能看到不少游手好閑的混混。王金生對許鹿說:“六爺說這里治安不好,離家又比較遠,還是得給您專門配一輛車和一個司機,方便出入?!?/br> “嗯,聽他的吧。司機的工錢我來結算,買車花了多少錢你也記得報給我?!痹S鹿很自然地接道。 王金生笑了笑:“夫人,被六爺聽到,又要不高興了。他不喜歡您跟他算得那么清楚?!?/br> “我已經聽他的安排,接受他給的所有東西,他還有什么不高興的?現在我手上有兩家紡織廠和一家洋行,難道還給不起一個司機的工資,買不起一輛車?你就把我的原話告訴他。他如果有意見,叫他自己來跟我說?!痹S鹿說完,利落地推開門下車。 王金生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夫妻倆都固執,跟著下車。 紡織廠的廠房總共有五處,很多搬運工正在里里外外地搬東西,廠房前的空地上,沒有一個人。王金生皺了皺眉頭,抬手看了下表:“不是說好這個時間的嗎?怎么也沒人出來迎一下?!?/br> 許鹿知道只怕是這幫人不服她這個年輕的管理者,商量好了,要給個下馬威呢。 她不以為意地說道:“沒事,他們不來,我去見他們就好了?!闭f著,已經抬腳往廠房里走。 第一廠房,車間相對較小,二樓有幾間辦公事和一個會議室,窗明幾凈。走道里堆放著一些嶄新的桌椅,一間小門微微敞開著,里面有說話的聲音。 “楊先生,傅太太應該到了,我們一個人都不去,不太好吧?她第一天來,我們總不好失了禮數?!币粋€年輕的聲音說道。 另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回道:“去什么去?難道還要我聽一個乳臭未干的丫頭指使?我也不知道傅亦霆是怎么了,這么偌大個廠子,花了這么多心血和人力,就這樣交到一個涉世未深的丫頭手里。怎么著,學周幽王烽火戲諸侯?” 旁邊有幾個聲音笑了一下。 “的確,女人就應該呆在家里,享享清福,相夫教子,拋頭露面的實在太不像話了?!边€有一個聲音輕慢道。 “可不是?報紙上說她還是留洋回來的,獨自打理家里的紡織廠,讓它起死回生。切,若是沒有傅先生,憑她也能辦到?說白了,撇開傅先生,她什么也不是!” 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突然響起敲門聲。 屋中安靜了一下,那道木門被慢慢推開,門后是一張年輕漂亮的臉。許鹿看到屋內烏煙瘴氣的,滿是煙味,揮手扇了扇,依舊保持微笑:“你們好,我是馮婉。幾位這邊若是聊完了,不妨來會議室一下?!?/br> 她禮貌地關上門,然后轉身往會議室的方向走。王金生原以為她聽到那些話必然會生氣,沒想到她泰然自若,像是沒事人一樣。這份心氣,倒是沒來由地讓人高看了幾分。 許鹿回到會議室,姓高的廠長和工人代表已經坐在那里等了。高廠長年紀比吳廠長還要大些,看得出來經驗豐富,為人穩重,不多話,對許鹿也比較客氣。至于那些工人代表,以后要靠新東家吃飯,只要不克扣他們的工錢,他們自然對誰當老板沒有任何的意見。 最難搞的就是那幾個理事。 這么短時間內把紡織廠建好,要找地,要找建筑商,要買機器,這些都需要動用人脈。而這些人脈提出的要求就是讓他們在新廠里分一杯羹,傅亦霆自然沒辦法拒絕。他特意把吳廠長跟王金生支來,就是給許鹿撐腰的。只是他小看了這些出身上層階級的人對于一個女人的偏見。 許鹿坐在位置上等了一會兒,見沒有理事過來,就出去找了找,恰好聽到那一番對話。這些話她以前也聽過許多,初時還會覺得難堪,但現在完全不會了。 那幾個理事終歸要給傅亦霆幾分薄面,磨磨蹭蹭地來到會議室。 許鹿起身相迎,說道:“請坐?!彼坪醺緵]有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 他們便各懷心思地坐下了。 許鹿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自己,剛剛說到以后工廠的分工問題。一個穿著暗格西裝,嘴唇上留著胡子的男人懶洋洋地說道:“請問傅太太,您憑什么認為自己可以指揮我們這些人做事?若是仗著傅先生是您的丈夫,那干脆讓傅先生來經營,我們不想聽一個女人的?!?/br> “楊先生!”王金生開口喝道,“請您說話客氣點?!?/br> 那姓楊的拍案而起:“如果當初傅亦霆跟我說,這紡織廠是他要送給女人玩的,老子才不會把這塊地賣給他!現在要我做工廠的理事,怎么,我連說話的權利都沒有了?別他媽拿傅亦霆來壓我,當初若沒有我楊文全拉幫結伙地照顧他賭場的生意,他能有今天?” 許鹿也站了起來,手撐在桌面上:“楊先生是吧?請問我先生買下這塊地,給你錢了嗎?如果給了,就是你情我愿的買賣,現在讓你當工廠的理事,讓你參與分紅,是情分,不是你的權利。我看沒有搞清楚的人是你!” “你,你……”楊文全瞪大了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 “合同書上白紙黑字寫著我是這個紡織廠的所有者,所有的決策權便在于我,跟我先生無關。我對你們客氣,是因為我先生跟各位多少都有交情和淵源,看在他的份上,我可以忍。但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進尺,只怕那些交情在我這里就不夠用了?!痹S鹿掃了另外幾個理事一眼,繼續說道,“我來經營紡織廠,絕對不是玩玩,也想讓大家都賺錢。楊先生想一起賺,就坐下來好好聽完我說的話。如果你覺得我沒那個能力,門就在那邊,隨時可以走?!?/br> 她說完,就徑自坐了下來。王金生給她的資料上寫得清清楚楚,這些理事里面,就屬這個楊文全來頭最大,而且因為跟傅亦霆的交情久,頗有幾分托大。把他搞定了,其它人自然也不在話下。 楊文全現在的生意全靠傅亦霆,諒他也沒那個膽子敢走出去。 楊文全萬萬沒想到,這個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竟然還是個狠角色。起初,他不過就想嚇嚇她,來個下馬威,把她弄得知難而退了,跑到她男人那里哭鼻子訴苦。他就可以順便告訴傅亦霆,女人不是做生意的料。 哪里料到,被她反將了一軍。 他今天如果走出這個門,等于主動放棄了當初投資紡織廠的那筆錢,今后也不會有任何分紅。更關鍵的是,如此一來,等于與傅亦霆劃清界限。傅亦霆給他那么多生意,紡織廠不過是其中一個,為了這點小事決裂,根本劃不來。 楊文全發狠似地點了點頭,重新坐下來。 之后的會議還算順利,這些男人從許鹿的言談間聽出來,她不是個繡花枕頭,而是有幾分真知灼見的。但做生意還是要看業績,說得天花亂墜也不管用。他們心里的疑問,還沒有完全打消。 等開完會,理事們先離開,他們本來就是占個名字分紅,也不用做實事,遇到大事的時候來露露臉就可以了。許鹿留下來跟高廠長和工人代表又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