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他捂著臉,呲牙咧嘴,“這么點小事要是都給辦砸了,君上怪罪下來,我可吃罪不起?!?/br> 余下的侍衛按住地上掙扎的司馬徒。在他身上壓上一個又一個沙袋,直疊了三四個,到沙袋下之的人動彈不得為止。 “行了。就這樣等一刻鐘。把沙袋取下,人就沒氣了。保管查不出死因。只當突發疾病猝死了。公主也怪不到誰頭上?!?/br> “兄弟你莫要怪我等,你一個馬夫,敢招惹公主,自己也早該做好這種準備了。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br> 幾人圍著壓在沙袋下的男子,七嘴八舌的說著話,惡毒的看著一個生命在眼前慢慢煎熬死去。 窗外一道黑影閃過。 那領頭的侍衛聽得兩聲破空聲響,還不曾反應過來,就見到眼前兩個同伴軟軟的倒了下去。 屋中出現一黑衣男子,他出腿如風,旋身一踢,頃刻間又放倒一人,冷森森的目光向著自己看了過來。 那侍衛剛喊出半句:“什么人?” 一鐵拳攜著破空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擊他面門而來。他雙眼一黑,失去知覺。 …… 程千葉和姚天香回到屋內,只留一二親信,屏退余人。 墨橋生抗著一個男子閃進屋來,把那昏迷不醒的人放在地上。 姚天香臉色刷的白了,站起身來。 “人沒事,昏了過去?!蹦珮蛏虻匦卸Y,“多虧主人及時發現,若是再晚一步,恐怕……” 姚天香向前走了兩步,看著地上面色蒼白,雙眉緊蹙的男子。她緊抿住嘴,雙手在身側拽成拳頭,微微發顫。 程千葉探查了一下地上之人,站起身來,拍拍姚天香的肩膀:“幸好人沒事?!?/br> “我喜歡上了一個馬夫,”姚天香挑了一下眉,“他長得俊,活也好,能讓我開心,最重要的是,他眼中永遠只有我一個?!?/br> “母親說他是個低賤之人,配不上我,但我就喜歡他,只喜歡他?!?/br> 司馬徒悠悠醒來,咳了一聲,抬頭看向姚天香。 “兄長知道了此事,大發雷霆,要處死他。我抱著兄長的腿,苦苦哀求?!币μ煜闫恋淖笱鄣粝乱坏螠I來,“兄長終于答應放過他,但要我嫁到魯國去,嫁給一個和我爹一樣年紀的糟老頭子?!?/br> 她昂直了脖子,伸手抹去了那滴眼淚:“于是我就嫁了,反正遲早要嫁,又何必讓自己心愛的人白白送命呢?!?/br> “嫁給魯莊公后,我夜夜纏著他,不停的給他送歌姬,送欒寵。果然不到一年,我就自由了?!币μ煜懔验_嘴笑了,“我回到了自己家,兄長似乎對我有愧,不再管我的私事,還把他送到我身邊來?!?/br> “我就迷惑自己,以為終于有哪怕短短一段時間,能和自己所愛之人醉生夢死的活著?!?/br> 她突然收住笑容,對那個男人伸出手,“你起來,跟我走,我們現在就走,離開這里,再也不回來了?!?/br> 司馬徒不接她的手,只是看著她:“公主,小人死不足惜,你怎可為了小人,拋棄家國至親……” 他轉頭看了一眼程千葉,眼中充滿不信任的神色。 姚天香的手伸著不動,她冷冷的說:“司馬徒,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跟著我走,二是現在就站起來,滾出這個門去,再也不要見到我?!?/br> 司馬徒擰著眉,看了她片刻,拉住那小巧白皙卻堅定的手,站起身來,把姚天香一把擁入懷中。 姚天香帶上數名親信之人,提上簡易的行裝,攜著程千葉往府門外走去。 一名管事娘子笑瞇瞇的蹲身行禮:“公主和駙馬爺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兒呀?” 姚天香從鼻子里哼了一身:“我的事什么時候輪到你管?母親命我攜駙馬去放河燈祈福,難道也要向你匯報么?” 撇下她便往外走去。 柳綠和春馨一左一右挽上程千葉的胳膊,“駙馬爺要放燈,也帶我們同去瞧瞧成么?小人初到衛國,還沒見過放河燈呢?!?/br> 程千葉笑著在柳綠的臉上捏了一把:“走,我帶你們一起去?!?/br> 那管事娘子看程千葉神態自若,又肯帶上柳綠春馨,心中微微松了口氣。直到他們走遠,才招手喚來一名心腹之人。 “去稟告主公,駙馬爺同公主出門去了?!?/br> 那心腹道:“公爺今日喝醉了,只怕輕易驚動不得。何況此事卻是太夫人首肯,萬一公主真的只是去放個河燈……” 那管事娘子跺了跺腳:“罷了,罷了,你將此事告知沈軍師,另派幾個身手矯捷之人,遠遠跟著,看公主的車駕去向何處,若有不妥之處,速速回報?!?/br> 姚天香的馬車甚為寬廣,柳綠和春馨在車上殷勤伺候。 柳綠漸漸察覺出氣氛的詭異。 不論他怎么逗趣取笑,天香公主始終撐著臉,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 駙馬爺和平日一般,臉上掛著溫和的笑,但今日的笑卻沒有到眼底。 那個奴隸墨橋生冷冰冰的跪坐在角落,一言不發。 柳綠發現不對,心中逐漸有些害怕:“駙馬爺,我們走了這許久的路,怎么還沒到河邊,是不是走錯了道?” 程千葉笑了,她沖墨橋生揮了揮手:“小墨,處理掉。你忍很久了,現在隨你出氣?!?/br> 等墨橋生捆住驚慌失措的二人,堵住他們的嘴,把人拖下車的時候。程千葉又掀起車簾交代:“誒,手下留點情,不要傷了性命?!?/br> 姚天香撇了一眼:“留什么情,一國之君,心那么軟?!?/br> 程千葉摸摸鼻子:“畢竟是美人嘛?!?/br> ☆、首發 衛恒公座下的第一幕僚沈文秀接到消息, 他沉吟片刻, 一拍手中的羽扇, “壞了,晉越侯只怕是要跑!” 他毫不猶豫,召來袁武,命他速率輕騎將公主和晉越侯追回。自己親自前來求見衛恒公姚泓。 姚泓宿醉, 搖之不醒,過了大半個時辰方才被勉強喚醒。 姚泓用涼水洗了幾把臉,清醒過來。 一捶桌子怒道:“原來程千羽先前諸多作態,都是誆騙我等而已。豎子膽敢把我耍著玩,我必要他好看!” 沈文秀沉著面孔:“想不到晉越侯年紀輕輕, 卻這般隱忍狡詐, 日日假做沉迷于聲色犬馬之態, 無一絲歸國之意,我等具被他所蒙蔽。此人心機如此深沉, 不可留之?!?/br> 姚鴻下令:“文秀, 你速派快馬輕舟, 水陸并發, 務必將人截回來。若不能活捉,就地正法也無妨?!?/br> “主公,我已遣袁將軍前去,”沈文秀抱拳道:“但天香公主和晉越侯同行,公主自小秉性剛強,軍中將領對她多有畏懼, 若是她一意維護,怕是難以成事?!?/br> 姚泓從墻上摘下佩劍,遞給他:“你親自領軍前去,務必要將晉越侯擒獲。不論何人阻擋,一刀殺了,不必留情?!?/br> 沈文秀領劍前去。 行至門口,姚泓喊住了他,“文秀,若是晉越侯追之不得,你也要將天香給我帶回來,我國就只有她一個公主,我留她還有用,不能便宜了晉越侯那個狡詐小兒?!?/br> …… 話說程千葉在半道上,命墨橋生把柳綠和春馨捆束起來,丟下馬車。 一行人繼續趕路。 駕車奔走了數里地,早有姚天香的親信人手,領著數匹俊馬,等候在道旁。 眾人下車換馬,向著衛國和宋國交界處的定陶縣一路奔去。 程千葉數日前秘信寄出,聯系上了肖瑾、張馥。約定在宋國定陶的濟水渡口相會。 今夜子時,肖瑾同賀蘭貞等人將親率一路水師,沿濟水突進,接應程千葉。 行至半道,身后傳來喧雜的馬蹄聲,衛國上將袁武帶著一隊輕騎,追擊而來。 姚天香攔在道中,手持馬鞭,口中嬌斥:“袁武,你何意攔截本宮,莫非意圖行刺不成!” 袁武本就對這個素來刁蠻的公主,有所畏懼。 被她這一呵斥,心中一慌,滾下馬來,跪地行禮:“公主何出此言,末將奉軍師之命,請公主和駙馬返轉。公主和主公乃是至親骨rou,何必出逃,還請移駕隨末將回去,萬事都好商量?!?/br> 姚天香冷哼一聲:“我乃奉母親慈旨出行。沈文秀算是個什么東西,也敢管我的閑事?!?/br> 她將手中皮鞭當空一甩,指著袁武道:“你也知道我和哥哥乃是至親骨rou,我的車駕,你也敢攔?速速給我讓開,否則待我回去,面見兄長,必要你好看!” 袁武心中暗暗叫苦,嗔怪沈文秀,軍師啊,軍師,你給我派得好差事,這公主和主公畢竟是兄妹,此刻鬧起來,稍后又好了,倒叫我老袁里外不是人。 于是吶吶無言,讓開道去,眼睜睜看著姚天香攜著晉越侯,打馬揚長而去,不敢再追。 過得些許時候,沈文秀親領軍追來,見著袁武領著一眾甲士,呆立路邊。 沈文秀勒馬問道:“將軍何故止步不前?” 袁武道出緣故。 沈文秀舉起手中寶劍:“現有主公佩劍在此,務必追回晉越侯,如若公主阻攔,不必顧慮,一并斬殺?!?/br> 遂和袁武兵分兩路。 命袁武沿路陸追擊,自己點起水軍,領樓船輕舟,沿濟水逆行而上。 程千葉一行人,快馬疾馳,來到濟水河畔,坐上兩艘事先準備好的漁船,沿著濟水河向定陶行去。 午夜時分,定陶渡口遙遙在望,眾人心中都雀躍了起來。 身后昏暗的江面上,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燈火,三艘巨大的樓船,仿佛暗夜中□□于江海中的巨獸,吞吐著巨浪,排風追來。 那高高的船樓上,火把通明。 沈文秀立于船頭,遙遙喝道:“前方漁船速速停下,否則休怪我等兵刃無情?!?/br> 姚天香鉆出船倉,冷聲道:“無情?你要怎待無情!難道爾還敢取吾之性命不成?” 沈文秀高舉手中寶劍:“奉主公之命,捉拿程千羽,若有阻攔者,不論是誰,格殺勿論!” 眾樓船士齊聲應和,雨點般的箭矢從樓船上飛來。 姚天香躲回船倉,命漁夫加緊劃船。 她白著臉道:“接下來能否逃走,只看天命,我已經不頂用了?!?/br> 只見那樓船兩側放下數艘船身狹長輕巧的赤馬舟,舟上各坐數名水軍,搖漿破浪,飛速靠近過來。 很快,便有穿著黑色皮甲的士兵跳上漁船。 船上眾人,包括程千葉,姚天香,均拔出佩劍相抗。 在狹小的空間里,墨橋生以一當十,刀光如水,長腿疾風,把一個個跳上船來的敵人,擊落進漆黑的濟水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