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從昨夜到今日,程千葉四處奔波,各種折騰,總共就在早上吃了半個水果。早就饑腸轆轆,餓得前胸貼后背了,這一點點的魚rou進了肚子,非但不頂用,反而讓她感覺餓得更慌了。 但她此刻又累又困,實在不太想動。 她靠著墨橋生躺在地上,閉上眼睛休息。 空泛的肚子咕嚕咕嚕響起來,程千葉蜷縮起了身體。 休息一會,再去找點吃的,橋生流了那么多血,不能讓他餓著。 朦朦朧朧中,有一雙寬大的手掌,似乎輕輕摟了一下她的肩頭。讓她感到舒適又安心。 她不知不覺陷入了睡眠中去。 …… 程千葉是被一陣香味喚醒的。 她睜開眼睛,首先看見的是在篝火邊忙碌的墨橋生。 那個年輕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衣,挽起袖子,露出修長而結實的小臂,額頭微微冒著汗,專注而認真的用一根樹枝撥動著火堆。 程千葉坐起身來。 她的手邊擺了一大捧洗得干干凈凈,還掛著水珠的野果,那些小小的棕褐色果子長得歪歪扭扭,其貌不揚。 她試著撿了一個放入口中,一咬,發現竟然味甜多漿,略帶甘澀,十分的好吃。 程千葉如獲至寶,一面往口中塞一面招呼墨橋生:“橋生,別忙了,快來吃,這個可好吃?!?/br> 墨橋生見到她醒來,提起插在篝火邊上的一節竹筒,從里面倒出水來,淋濕程千葉之前覆蓋在他額頭上的手帕。單膝跪在程千葉身側,雙手捧上手絹。 程千葉接過來,擦了一把頭臉,只見干凈的手絹頃刻被染得烏黑,可想而知之前她燒火烤魚,是把自己搞得多狼狽。 墨橋生侍立一旁,倒出竹筒中的水,讓程千葉潔面凈手,那水溫恰到好處的溫熱,洗起來十分舒服。 伺候完程千葉洗手,墨橋生熄滅了篝火,撥開柴禾,從土中滾出一個冒著煙的黑泥團。 他掰開那燒得堅硬的泥塊,剝下一層棕褐色的樹葉,露出了里面白嫩嫩的雞rou來,空氣中頓時彌漫著一股奇香。 程千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接過那燙呼呼的冒著白煙的野雞,扯下兩只雞腿,硬塞了一只進墨橋生的手中,拉著墨橋生和自己并肩而坐。 那雞rou鮮嫩多汁,好吃得讓她差點連舌頭都吞了下去。 “橋生,你也太能干了?!背糖~嘴里塞滿了東西,含混不清的沒口子夸贊,她想起自己那不堪入目的烤魚,感到十分汗顏。 “你怎么什么都會,武藝又好,廚藝又好,字還比我寫得好?!彼檬种馔绷送鄙磉叺哪珮蛏?,“以后不打戰了,你天天煮飯給我吃,行不行?” 墨橋生微微低頭,滿眼盛的都是笑意。 但他的笑意突然凝固了。 “有人來了?!彼f。 他拉起程千葉的手,準備離開這里。 山腰上出現了一隊甲士,人數多達三四十人,正好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隊軍士并不是犬戎人,但也不是晉國士兵,他們穿著一身奇怪的黑色緊身皮甲,手持長矛背負弓箭。 是常年于水上作戰的樓船士的裝扮。 為首的一位將領,見著兩人,二話不說將手一揮:“拿下!” 墨橋生抽出腰刀,上身前傾,將程千葉護在身后。 “橋生?!背糖~握住他的手臂,搖了搖頭。 對方人數太多了,墨橋生又重傷在身,程千葉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送掉性命。 她上前一步,抱拳行禮,對著那位將領道:“將軍可是衛國衛恒公麾下將士?在下乃是晉軍中人,昨日我部遭遇犬戎突襲,故流散于此。你我二國乃是共抗犬戎的友軍?!?/br> 那人道:“我不管什么友軍不友軍,搜他們的身,捆起來,押回去再說?!?/br> 他身后走出兩個士兵,十分粗魯的一邊推挪程千葉,一面取出麻繩,就要將程千葉捆束起來。 墨橋生怒氣上涌,忍不住出手抵抗,十來個士兵一擁而上,最終還是將他按倒在地。 他的衣領在拉扯間散開,露出了后肩的奴印。 那領隊之人看著他冷冷道:“原來是個奴隸,殺掉他?!?/br> “等一下,不要殺他?!背糖~擋在面前,“我是晉越侯程千羽,帶我見你家主公?!?/br> 雖然說出身份十分被動,但如果不說,一旦被搜身,后果不堪設想。而且橋生做一個普通的奴隸,很有可能就這樣被隨便的殺掉。 “你是晉越侯?”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程千葉,見她衣著華貴,配飾精美,倒也不敢懈怠。最終勉強向她行了個禮,只將她和墨橋生的雙手捆束起來,一路押下山,來到渦河河畔。 那河面上停著數艘高大的戰船,船上招展著衛國的旗號。 程千葉和墨橋生被押上了戰船,一路沿著濟水順流而下。 船行了一日夜,進入了一個巨大的湖泊水系,方才??苛讼聛?。程千葉估摸著他們抵達了衛國境內的大野澤。 一路上,船上的士兵,既不和他們說話,也不詢問她什么。上了岸以后,她被關押進一個簡陋的屋舍內,屋內倒也有著床褥恭桶等生活必須用品,甚至還有一些書籍筆墨和一架古箏等休閑器具。 但窗戶上攔著一根根粗壯的欄桿,結實的大門緊鎖著。門下開有一小口,一日三餐準時有人從那口中送入。顯然是將她當做囚犯關押了起來。 程千葉抓著窗戶的欄桿望出去,恰好看到不遠處的馬廄。 墨橋生雙手吊起,被栓在馬廄上的一根柱子上,既不能躺下,也不能坐,只能勉強靠著柱子站在那里。 程千葉的飲食雖然不是很精致,但好歹一日三餐都有保證。但自從被關進來兩日,她從未見人給墨橋生送過哪怕粗糙的食物。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晚上正常九點更新。萬一三次元忙不完。會提前說。感謝厚愛 ☆、首發 每日來給程千葉送飯的是一個年邁的老兵, 他面容滄桑, 身材瘦小, 沉默寡言。 到了飯點,便用那雙干枯的手將飲食從門洞里遞進來,再把上一餐的餐具收回去。這個過程中不論程千葉和他詢問什么,他都一聲不吭。 這一次, 當他把食物遞進來,還來不及收回手,他的手腕被程千葉一把抓住了。 “幫我給馬廄那個奴隸送點吃的?!背糖~不待他掙脫,第一時間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一個溫潤的玉佩被塞進那個因整日勞作而粗糙變形的手中。 程千葉握著他的手,隔著門板低聲說, “求你, 給他找點吃的, 他也是一條命。這事并不難,求求你?!?/br> 那手猶豫了一下, 終于收攏了手指, 把玉佩藏進袖中。 程千葉扒著窗戶的欄桿向外看。 過了一會, 終于看見那個老兵端著一個碗來到馬廄前。 他四處張望了一下, 確定沒人留意,方才托起墨橋生的臉,把那一碗流質的食物給墨橋生喂下去。 他在墨橋生的耳邊悄悄說了句什么,慌忙的收起碗離開。 墨橋生抬起頭,視線和窗內的程千葉遙遙相遇。 程千葉把兩手圍在嘴邊,用口型說了幾個字。 振作點, 橋生! 雖知道墨橋生聽不見,但程千葉相信他會明白自己的意思。 墨橋生看了她片刻,隨后別過臉去。 他那漂亮的蔚藍色間升起了一股nongnong的落葉黃。代表著焦灼,愧疚和無力的情緒顏色。 這個小傻瓜在為了自己沒能保護好我而內疚。程千葉想道。明明自己處于那樣的境地,卻依舊只一心掛念著我這個主公。 我一定要想辦法逃出這里,不能讓橋生再受到傷害。 程千葉開始仔細觀察窗外的環境,她發現自己所被關押的這間屋子,屬于一座華美壯闊的宮殿群,處于這座建筑外圍的一個角落。 有很大的可能自己眼下就身處衛國國君姚鴻的行宮內。 對面的馬廄不時來往著下人仆役,牽出或送還各色名駒俊馬。 有時候一些衣著華美的貴族,也會親自到馬廄來。 其中,有一個年輕女子引起了程千葉的注意。 她從不穿曲裾襦裙等時下女子常見的繁復著裝,多著一身爽利的緊身胡服。 每每出現,都行事張揚,排場浩大。 她時時親臨馬廄,點上一匹她看中的寶馬,讓馬夫牽出,隨即翻身上馬,率眾揚長而去。 程千葉聽見有人們尊稱她為天香公主。 在程千葉繼承的記憶中,有關于這位公主的記憶,她是衛恒公姚泓唯一的嫡親meimei,姚天香。 這位天香公主曾被嫁給鄰國的魯莊公為妻,誰知婚后不到一載,年逾五十的魯莊公便病逝了。 衛恒公的母親姬夫人,不忍見唯一的女兒年輕守寡,將她接回衛國,有意為她另擇佳婿。 程千葉靠著軒窗,悄悄的注視著那位一身紅衣,正從馬上一躍而下的女子。 那位美貌的女子把韁繩交到一個年輕的馬夫手中,趁著馬身擋住眾人視線,伸手在那位身材健美的年輕男子臀部上掐了一把。 那男子低下頭去,紅著臉牽著馬走了。 這已經是第三個了,程千葉想道,第三個對著那位公主冒著粉紅泡泡的男子。 有意思,也許我可以試試從這位公主身上尋找到突破口。 她坐于屋內的古箏前,調好琴弦,靜下心來,素指翻飛,彈了一曲《鳳求凰》。 門口一點動靜都沒有。 程千葉再接再厲,用心彈了一首《長相思》。還是沒有作用。 最后她靈機一動,演奏了笑傲江湖的主題曲《滄海一聲笑》。 頃刻后,門外傳來一個女子冷清清的聲音:“開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