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李蔓兒倒不知外界已經傳出了這樣的版本, 不過就算覺得荒唐,她也沒有那份好心替阿蓉去澄清, 只淡淡道:“我也不知道這些事,我已經很久沒回去過了?!?/br> 周甯卻有些不太相信,“真的假的?從前你不是三天兩頭的就往會跑嗎?” 見李蔓兒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她自己琢磨了一會兒,忽然道:“既然未婚妻都回來了, 那上次那個陪你表哥一起逛街的姑娘怎么辦???你表哥是不是已經收了做妾了?” 這人的想象力……李蔓兒直接對她無語,擰過頭去不看她了,采青卻覺得小姐這樣有失禮數,也怕周甯繼續編出更荒唐的故事,便索性道:“周二小姐,其實那時您看見的那位姑娘就是我們表公子的未婚妻,所以……別再瞎編了……” 誰知周甯一聽這話,眼睛瞪得更大了,不可思議的問,“什么,那個姑娘就是他的未婚妻?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蔓兒徹底失了耐心,冷著臉跟她說,“我還想知道怎么回事呢,你不用問我了,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去問我表哥自己算了!” 見她這樣的反應,周甯自然知道她這是生氣了,想了一下,忽然猜到了原因,語氣里不失幸災樂禍的道,“人家未婚妻回來了,那旁人便不用白費力氣了,蔓兒啊,聽說陳太傅家的那位陳公子一直喜歡你呢,我看,你就收收心,考慮一下吧,怎么著也是太傅的孫子,書香門第,跟你挺般配的?!?/br> 李蔓兒簡直想撕她的嘴,陳公子?不就是那個跛子嗎,憑著肚子里有些文墨,就敢來喜歡她,她李蔓兒整整齊齊的一個漂亮姑娘,憑什么要嫁給一個瘸子! 她知道周甯就是故意氣她的,再也不說什么,冷哼一聲,徑直帶著采青往前走了。 周甯倒不生氣,見她走了,搖著羽毛扇找別人玩去了,反正愿望落空的人又不是自己,誰難過叫她自己受去吧! ~~ 連綿幾日的一場寒雨,終于催促著江南正式入了冬。 冬雨常常下個不停,已經到了第三日,依舊沒有要停的跡象,別處都去不了,也無什么大事可做,阿蓉便恢復了“書童”的身份,躲在凌瑧的書房內,繼續習字讀書。 寫字寫的手腕酸困,她擱下筆,伸了個懶腰,動靜驚到了在旁認真看書的凌瑧,他笑了笑,擱下書本,朝她走了過來。 “怎么了?”她迎著他的笑臉,問,“我吵到你了?” 暖閣內鋪著席子,她正席地而坐,他也在她身旁坐下來,有些慵懶,道:“我來看看你寫的怎么樣?” “好啊?!彼苡行判?,將才臨好的字帖拿給他看,他揚起眉,目光逡巡一遍,點頭贊道:“不錯,很有進步?!?/br> 她高興起來,眨眨眼睛說,“悄悄告訴你吧,我每晚睡前都會練一張字帖,《詩三百》也快都讀完了?!?/br> “嗯?”他很是意外,笑著問她,“這么用功做什么?要去考功名嗎?” 他當然是在玩笑,她卻搖搖頭,認真的說,“我當然得多用些功啊,不然怎么配上起你?” 沒等他說話,她又道:“那次你叫我來臨安,其實我并非不想來,只是覺得自己什么都沒有,根本不敢妄想你?,F在雖然你我是父母之命,但我還是覺得,與你差好大一截,所以我得好好提升自己,免得叫別人笑話……” 他也暫時收了笑,認真回答她,“你我不只是父母之命,還有兩情相悅,就算你不是齊萱,我也會娶你?!?/br> 這算是認真嚴肅的告白嗎?先前還在自卑的阿蓉立刻覺得自己幸福極了,忍不住露出笑意,卻又聽他道:“還有,誰敢笑話你?” 難道府里下人都說閑話的叫她聽見了?如果那樣,別怪他不客氣。 她卻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表妹那天雖然道了歉,但一點都不心甘情愿,我雖然不記得她了,但如果我們倆真是小時候的玩伴,她那天,可一點都看不來重逢的喜悅……” 她眼珠轉了轉,抬眼盯著他 ,“我覺得……她應該喜歡你吧?” 瞧那一臉醋勁,凌瑧真是搞不清楚,平??床惶鰜?,用在這方面,她怎么突然就這么靈光了呢? 他該怎么說,該坦蕩承認李蔓兒的確跟他表達過喜歡嗎?身為一名男子,說這樣的話實在有些無聊,他便只說,“管別人做什么?你只要知道,我心里只有你就好了?!?/br> 語罷怕她繼續飛來橫醋,趕緊轉移話題,目光掃過一旁安然靜置的響泉,忙道:“字寫累了,咱們來撫琴吧,這個睡前練了么?” 阿蓉知道他故意轉移話題,卻也并不擔心,她相信他的阿啟不會對那個表妹有意,否則在她出現之前,兩個人還不早定了終身了嗎? 她點頭說,“練過的……不過我想先聽你彈?!?/br> 他欣然點頭,應了一聲沒問題,便施施然坐在琴前。 只是該彈什么曲子好呢?他問阿蓉,阿蓉想了想,“想聽首沒聽過的?!?/br> 他稍稍一想,抬手為她奏起《酒狂》。 這是首獨一無二的琴曲,旋律間盡灑狂放與不羈,阿蓉聽呆了,也沉浸于他撫琴時的專注與灑脫,等一曲結束,依然呆呆的望著他。 凌瑧被她瞧得快要不好意思了,輕咳一聲說,“你來?!?/br> 她一愣,“我不會彈這首?!?/br> 他失笑,“當然不是這首,你來彈新學的那首,《陽關三疊》?!?/br> 這首已經會了,她嗯了一聲,乖乖在琴前坐好。 這是首簡單的小曲,她很快便撫完,總體還算通暢,其間有個別的小錯誤,凌瑧便矮下身來,親自為她糾正。 他捏起她的手,上身也挨近過來,她微微側頭,能聞見他衣領間傳來的暖意,那是他的體溫嗎…… 她呆呆愣愣的,凌瑧察覺到不對,停下來問她,“怎么了?” 她不知不覺間已經紅了臉,卻硬著頭皮搖頭:“沒什么……” 這幅模樣還會沒什么?他忽然勾唇一笑,脩的將她拉進懷中,低聲說,“我忍得這么辛苦,你偏還要這樣看我,知不知道很危險……” 話未說完,薄唇已經覆了上去。 她小聲驚呼,卻盡數落入他的口中,他將那纖腰緊緊箍住,貪婪而忘情的嘗她的口脂。 已經有過幾次這樣的體驗,阿蓉雖然害羞,卻也不再拒絕,左右房中沒有他人,她甜蜜而小心的回應,叫他愈加貪婪。 一吻結束,她羞澀的笑,臉龐艷若海棠,眸中瀲滟無限。她沒察覺到他眸中的暗火,原想說些什么,還沒張口,又被他攏了過去。 還是纏綿的吻,可是越來越熱烈,他漸漸壓下來,她害怕跌下去,伸出臂彎纏住了他的脖頸。 少女的體香從交領間漫出,幽幽鉆進了鼻尖,像是點了迷魂香,叫他愈加沉醉,吻得俞加激烈,不知不覺,將懷中人徹底壓在了席子上。 這是他最常待的地方,所以下人們的灑掃格外一絲不茍,連席子都用了香露來擦,阿蓉倒在柔軟的席子上,應接不暇的承接他的吻,腦間漸漸迷蒙,可也還免不了奇怪,今天他怎么了?怎么跟以往不太一樣…… 她在不多的分離中艱難的喚他,他低沉而含糊的回應,“阿蓉……萱萱……”不管是哪個名字,都是此刻叫他近乎瘋狂的她。 他不再滿足于她柔滑的唇舌,想去征服新的領地,便下移,探向那幽香的源頭,火熱的唇舌觸碰到她的頸間,烙下獨屬于他的印記,然而不期然的,聽見了她的一聲驚呼。 阿蓉從來沒有這樣的體驗,雖然被他漸漸帶走了理智,但剛才的那一下,就如火星蹦到了柴火上,叫她心底的某處毫無防備的燃燒起來,卻也叫她狠狠的驚嚇了一下。 這是怎么了?她用盡力氣來喚他,“阿啟?” 他勉強克制住,停下來問她,“怎么了?” 她皺眉說,“我覺得……你有點不對勁……” 傻丫頭,哪有不對勁?他只是被她沉醉,一時意亂情迷了…… 他低聲說,“不用怕,我沒有事……我只是,太喜歡你了……” 她抿唇笑笑,“我也很喜歡你……只是,你能不能先起來,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了?!?/br> 原本還想繼續,但聽她這樣說,他便只好起來,只是才挪動了下身子,便又聽她問,“這是什么?你的玉佩嗎?”說著就伸手去摸,他一愣,周身呼吸頓時一滯。 那yingying的物件抵在她的小腹,雖然隔著兩人的衣服,但依然十分咯人,阿蓉原以為是他的玉佩,但摸了一下才發現,并不像是玉佩,她有些奇怪,“難道是印章?” 印章? 他不能容忍這樣的貶低,立刻反駁道:“明明比印章大多了?!?/br> 她更奇怪了,“那是什么?我好像從沒見你帶過……”她又想了一下,忽然嚇了一跳,“難道是匕首?” 他哭笑不得,再由她亂猜下去,指不定還會說出什么奇怪的東西來,他便趕緊起身坐好,并拉好衣袍來掩蓋住那突出明顯的地方,輕咳一聲,道:“你上次不是問,怎么會叫人懷孕嗎?”他低下聲來靠近她耳邊,“這是能叫你懷孕的東西?!?/br> “???” 聽他這樣一說,阿蓉雖然還沒明確判斷出那是什么,卻也差不多猜了出來,那定是他身上的某個部位,忽然一下,臉又飛速漲紅。 這般嬌羞的模樣,實在叫人百般憐愛,他有意繼續啟發她,便又低聲問道:“你覺得阿歡為什么會生下賽雪?難道兩只貓僅僅是躺在一起,就能生育后代了嗎?” 這…… 畢竟在鄉下生活多年,阿蓉就算沒親眼見過,也不至于傻到這種程度,她當然知道貓是怎么樣繁育后代的,只是一直沒有往人身上聯想,現在他把話說得這么赤裸,她簡直羞得無地自容。 “你……”她咬起唇來,氣的錘他幾下,他卻笑了,趁機握住小手,再將人拉進懷中,在她耳畔低語,“不要生氣,這些都是我們將來會做的事情,你知道嗎?剛才我差點忍不住……” 她趕忙堵住他的嘴,“不許再說了……我們以后,還是不要這樣了?!?/br> 這就是惹到她的下場,難道今后連親親都不行嗎?他趕緊哄她,保證道:“好了,我不說了,放心,婚前我絕不會逾矩,但是偶爾親一下也沒關系,否則要我怎么撐到明年開春?” 他微微有些惆悵,嘆道,“還有三四個月呢……” 提到這個,她倒是有些奇怪,便問道:“為什么一定要等到明年開春呢?難道是有什么規矩嗎?” 他趁機再啄一下她的臉,說,“我祖母的忌日在冬天,所以今冬不便大辦喜事?!?/br> 原來是這樣,她點點頭,察覺自己又落在了他的懷里,便趕緊撐起來,整整衣裳裙角,再理理微微凌亂的頭發。他在旁笑道:“口脂也沒了,怎么辦?” 她紅著臉嘴硬,“我就當……喝茶喝掉了?!?/br> 他慢慢走近她,“那‘茶’好喝嗎?” 她彎著唇角看他,“我的還可以,你的呢?” 他抵著她的額頭,暖聲說,“簡直如玉液瓊漿,叫人欲罷不能?!?/br> 第四十二章 如那日凌瑧所說, 今冬不宜辦喜事, 只因他祖母的忌日在此時。而照慣例,每年一入冬,凌府便要為老夫人的祭禮做準備了。 因今年初秋祖祭時已經辦過大禮, 這時候便不用太過繁瑣了, 只是需要備好供品香火,去陵前與祠堂分別叩拜,再在府中追思即可。 雖然不必再邀請親朋,但凌慕蘭作為老夫人的女兒, 必定要來參加,作為少不得的禮數,凌府提前派人向李府送了帖子, 道是十一月初三,請姑奶奶回府參加祭禮。 原本一切順遂,只是送帖子的人前腳才出門,后腳就來了不速之客登門。 經過入冬時的那場連綿陰雨后, 此時正值晴朗好天, 凌瑧在書房內閑閑的翻看賬簿,一旁小銅爐內慢條斯理的燃著金碳, 烘出一室的茶香。 才看完一本,正欲拿起下一本,卻見內府管家方進匆匆的進來了,向他稟報說,“少主, 門上來了客人,說是……齊州安順王府派來的?!?/br> 方進話沒說完,賬簿啪的一下被丟在了書案上,凌瑧皺眉問,“安順王府?” 方進忙不迭的點頭,“是是,正是安順王府,來了兩個人,說要拜見您呢!”說著遞上來人的拜帖。 凌瑧將那拜帖拾在手中翻看,心間不由的冷笑,來的還真快??! 頂著堂堂王府的名號,這拜帖自然不會有假,他問,“人在哪呢?” 方進趕緊回道:“正在門房上等著呢,您看……” 他略略一想,安排道:“請進來吧,叫文叔先去待客,我換件衣服,即刻來?!?/br> “是?!狈竭M趕緊退了出去,安排人去叫凌文,自己則親自去門房上領人了。如今炙手可熱的安順王府來人,可不容怠慢! 凌瑧稍稍思量一會兒,便起身去臥房換衣裳,好歹有文叔在前頂著,先探探對方口風。